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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所有的可能都指向了一个结果: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去寻找和探索。他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办法——解决这个噩梦。
    于是牧嘉实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要再去想什么帮手不帮手的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就算真的有帮手存在,我们也是舍近求远。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需要从梁行一的口中,问出更多关于他的人工智能,以及他哥的事情。”
    神婆想了片刻,然后说:“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把他哥的大脑,与人工智能连接到一起?”她喃喃说,“为了复活他哥?”
    “复活?”
    牧嘉实和沈云聚都是一怔。
    这两名务实的任务者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他们只是觉得梁行一的做法令人恶心、惊悚,而更加令人害怕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尽管只是在一个游戏里。
    于是,他们就更加忽略了,梁行一做出这样举动的本质动机是什么。
    他已经成功了,所以,他们更加关注后果,而非这件事情真的实现之前的种种缘由。
    再说了,这是疯狂蔓延的时代,说不定梁行一只是简简单单地……疯了而已。
    不过神婆以其独特的敏锐与细腻,发现了隐藏在这个可怕的事情背后的真相。
    为什么梁行一非得把他哥哥的大脑塞进一个人工智能的程序里?这根本就不可思议!
    ——他哥就要活不下去了。
    ——而梁行一并不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他这么做了。他让他哥的生命在一个人工智能的程序中延续了下去。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梁知一的脑波仍在,他仍旧活着……起码他的大脑活着。
    “他想让他哥复活?”沈云聚面色古怪地说,“可是,在窄楼里,明明是人工智能的意识在主导……”
    神婆轻声地问:“所以他失败了?”
    “还是……”牧嘉实的目光闪烁着,似乎在思考某种可能性,“他哥的意识还没有被唤醒?他哥……还在沉睡?所以……才会有噩梦……所以,灰雾……”
    他突然停了下来。
    “所以灰雾才一直存在着。”沈云聚接话,“你是想这么说吗?”
    牧嘉实沉默片刻,然后苦笑了起来:“可是,徐北尽……徐北尽,难道他就是梁知一吗?”
    他们顺理成章,然后得出了一个他们无法相信的结论。
    徐北尽——或者说,名为徐北尽的扮演者,是在扮演那个沉睡不醒。
    随后大脑被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塞进人工智能的程序里的,那个名为梁知一的男人吗?
    他们的思维过于跳跃,以至于连他们自己都惊讶于这个结论。
    将徐北尽与梁知一联系在一起的契机,在于他们意识到,窄楼外的灰雾是一直存在的。
    即便徐北尽没有开启他的噩梦,但是灰雾仍旧存在,并且始终存在,从未改变过。
    但这是噩梦。
    灰雾是徐北尽的噩梦,是ne的噩梦……不,应该按照游戏设定来说,灰雾,是窄楼的人工智能的噩梦。
    所以噩梦怎么可能永远存在?窄楼中其他窄楼居民的噩梦,从来都只会在夜晚开启,为什么灰雾偏偏一直存在着?
    是的,这是一个游戏。或许灰雾只是一个固定的、存在于现实的场景。
    但是这也不仅仅只是一个游戏,在这个游戏中的一切,似乎都另有所指。
    游戏公司在游戏中制作了一个游戏公司,而这东西的存在就暗示了这个游戏的真相与结局。
    况且,灰雾并不像是现实中本来就存在的东西。现实中的一座高楼,难道就永远被这样的灰雾笼罩着吗?这更像是一种虚幻的、不可思议的、属于梦境的东西。
    灰雾是噩梦而不是现实。
    所以灰雾——灰雾,肯定不仅仅只是表面上那样。一定、一定有什么指向的含义……
    简单来说,一切仅仅归结于一句话:除非一个人一直在睡觉,他的噩梦,才可能一直存在着。
    灰雾一直存在着。灰雾是一个噩梦。
    所以,灰雾的主人肯定一直陷入在沉睡之中。
    徐北尽是这个噩梦的主人,ne是这个噩梦的主人……那么,色呢?
    一直以来,徐北尽都认为这是一体两面。窄楼中的人工智能,还有它那莫名其妙的、属于人类的情感。这不恰恰是自相矛盾的地方吗?
    但是,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更像是……三位一体。
    徐北尽、ne,还有色……又或者说梁知一的那颗大脑?他是这个游戏设定中的人类。
    这其实象征着三个不同的个体。游戏内外、人类与幕后黑手。他们矛盾而统一。
    在游戏设定中,色的确是一体两面的。一面是人工智能的冷酷,另外一面是属于人类这种生物的情感与思考方式。
    但是这个游戏……并不仅仅只是游戏而已。
    所以,当更多的复杂要素添加进去之后,当ne兼任了窄楼的人工智能之后,当一个人类一不小心加入之后,情况就变得越来越微妙和矛盾。
    更何况,有一个个体始终在沉睡——属于梁知一的那颗大脑。
    徐北尽静静地望着直播间的画面,公屏上的弹幕飞快地闪过,但是他已经完全不去理会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游戏设定中给他们留下的那条生路究竟在哪里。
    尽管……他其实不太确定,他的想法是否真的能被实现。
    任务者们并不清楚徐北尽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能猜到的东西仍旧是少数。他们仍旧困惑于种种自相矛盾的地方。
    但是徐北尽已经明白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窄楼的人工智能色本身,就是程序生命与人类大脑的结合。
    于是,当这个窄楼中的人工智能需要被扮演的时候,同样也需要两个个体来进行扮演。
    程序生命,和人类。
    ne,和徐北尽。
    这从来都是两两对应的,不是徐北尽想的bug,也不能完全说是有他们的人类同胞在背后非常刻意、主动的安排。
    这只是游戏设定上的必然,从一开始,从他们设定了这样一个窄楼的管理者开始,这样的局面就已经注定了。
    徐北尽并非扮演色,起码不能确切地指向梁行一敲出的那些程序和代码。他扮演的,是梁知一的那颗大脑。
    这是游戏中的设定。
    并且,他和梁知一的那颗大脑一样,都被人工智能ne所压制。
    梁知一的大脑或许陷入长久的睡眠,而徐北尽则陷入长久的清醒。
    这两个来自现实与游戏中的人类,才是真正的相互映照。
    而相较于现实来说,最终却形成了微妙的三足鼎立的局面,即来自菲耶卡族的ne、来自地球人类的徐北尽,以及来自于这个游戏本身的,这座窄楼中的人工智能。
    这是互为表里的格局。他们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标签,会令他们的身份产生巨大的变化。
    徐北尽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人工智能,但是他又的确是ne;
    同时,他也是色,他也是梁知一的那颗大脑。
    起码从剧本安排上是这样的!
    徐北尽不禁感叹,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就像是套娃一样。
    最核心的,是梁知一的那颗大脑。
    他们需要唤醒那颗大脑。他们需要重新夺回对窄楼人工智能的掌控,他们要将ne踢出这场最终决战的战场。
    唤醒了梁知一,那么或许灰雾也就要消散了。而那恰好也是徐北尽想要做的事情——游戏与现实,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明确、鲜明。
    游戏就是游戏。游戏的剧本编写得再怎么真实、生动,也终究会留下种种的数据与痕迹。那不是死了就意味着彻底消散的现实。
    在网络世界,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
    徐北尽怔了片刻,最后一次回顾自己所想的计划。他望着直播间画面中,那三名陷入困惑的任务者,然后暗自为他们加油。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唤醒梁知一的那颗大脑,把主动权从人工智能那里,夺回到人类这里。
    办法?
    徐北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这个游戏设定中是怎么安排的。不过恐怕,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掌握在梁行一的手上。
    三名任务者再一次走进了第三手术室。
    梁行一仍旧呆呆地坐在那儿,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个半圆形玻璃容器,表情怔忪,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牧嘉实走到他的面前,问:“你准备对你哥的大脑做什么?”
    梁行一没有反应。
    “将他的脑波与你编写的人工智能的程序链接在一起?”
    梁行一仍旧不说话。
    牧嘉实接着问:“你想让他在人工智能中复活吗?”
    「复活」这两个字似乎一下子戳中了梁行一的痛点。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玻璃容器摔在了地上。
    虽然没有破碎,但是也沾染了许多的灰尘,让梁行一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
    他赶忙捡起来,拼命地擦拭。
    他仍旧没有回答牧嘉实的问题,但是牧嘉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他默认了牧嘉实对他的猜测。
    于是牧嘉实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你为什么确信,你的哥哥会在人工智能中苏醒过来?难道他不会永远地失去意识,就这样死去吗?”
    “不!他不会!”梁行一猛地大叫起来,“他一定会醒过来!他会得到永生!”
    永生……
    这个词出现的时候,牧嘉实不禁感叹梁行一的野心。他居然希望他的哥哥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永生。
    但是……的确。比起人类本身需要受到身体健康与年龄的制约,成为一个人工智能,只要获得充足的能源,定期有人进行维护与更新。那么,的确是可以得到永生。
    在一个虚幻的网络世界。
    牧嘉实想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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