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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走了。”
    齐园看了沈凌云一眼,像是演示给他看一样,一只手随手抓住缸沿,另一只手托住缸底。
    很轻松的就把水缸举起来。
    然后迈开大步回知青所,还特意踩着沈凌云来时的脚印,一蹦一跳的灵活的像只猴子。
    沈凌云:“……”
    不用这么显摆吧?
    但他是真佩服齐园这力气,水缸加上水得有二、三百斤,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举回去了。
    就连他自己,以为常年干活力气很大,在齐园面前也不够看,撑死也就是一百多斤的力气。
    沈凌云眼神突然一变,像是想到什么,急忙也挑起一挑水回知青所。
    他一进去就问:“齐园,你是故意打吴建民吧?”
    想到吴建民瘫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模样,齐园力道一定用的不轻。
    “是啊。”齐园道:“敢骂我,还敢剪我头发,不揍他留着干什么?”
    沈凌云面无表情的说:“剪你头发的是我。”
    “还不是他逼的。”齐园现在想起来还气愤,翻个白眼道:“幸亏他不当官了,要不我还不能揍他一下出气。”
    他莫名其妙的看眼沈凌云,像是突然悟到了什么,笑嘻嘻挤眉弄眼道:“放心吧,我不会揍你的。”
    齐园一挺胸,特别认真的说:“我知道谁对我好。”
    沈凌云摇头笑笑,他不担心齐园打自己,是怕这孩子不知道轻重惹出事。
    “你力气太大,不能随便打人。”沈凌云嘱咐他说:“打人是犯法的,要是有人告你就会把你抓起来,还要赔钱。”
    “所以呀。”齐园一脸懵,不明白沈凌云的意思,“我不是听他被撤职了才揍的。”
    他又没打多重,控制力气呢。
    “不当官也不能随便打。”沈凌云说。
    “那我就被欺负?”齐园不服气,不是官府的人,还怕什么呀。
    他气呼呼的不理沈凌云,自己拿盆倒水洗衣服,不觉得自己有错。
    “那你一定要记得,动手时控制力气,千万别把人打伤。”沈凌云商量道:“会有很多麻烦事。”
    他看齐园不说话,把头转向一边不看自己,但手里的衣服搓洗的力度像是对仇人一样。
    他把洗衣板找出来,“用洗衣板洗,不伤手速度快。”
    齐园顿时对洗衣板感兴趣,看着沈凌云一下下揉搓衣服,忘记刚才生气的事。
    “我看看这洗衣板。”他拿过洗衣板,仔细打量一会儿,又学着沈凌云动作一下下揉搓衣服,高兴的说:“太好用了。”
    沈凌云看他又高兴了,微微一笑,小孩子好哄,于是温声道:“你可以打人出气,但要时刻提醒自己控制力气。”
    “这点道理我还能不懂嘛。”齐园终于肯理沈凌云,“我控制力气呢。”
    “这样就好。”沈凌云笑笑,也不再多说,“以后尽量隐藏你这一身力气,让人知道没什么好处。”
    齐园歪头看他,清亮的眼眸都是笑意,“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没生你气。”
    “我知道。”沈凌云揉把他脑袋,站起身道:“我去挑水把水缸装满。”
    “还是我去吧。”齐园有些不好意,“我吃你的住你的怎么能让你干这么多活。”
    他这话说的很真诚,沈凌云救了自己还收留自己,怎么也要多干一些。
    沈凌云:“……”
    这话说的倒是对,可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算是又了解齐园一点,说话直来直去,不中听但实在,心是好的。
    “我去。”沈凌云拦住他,“外面冷,你在家洗衣服吧。”
    就算齐园力气再大,也还是个孩子,不能什么都让他干。
    “哎。”沈凌云还不等拿到扁担,就被齐园掐住腰一下子举起来,还摇晃了两下。
    “哈哈哈。”齐园仰头大笑,“以后我就不打人了,就这么举起来晃他个头昏眼花,什么时候认错再放下来。”
    “快松手。”沈凌云哭笑不得,“这像什么样子。”
    “哈哈哈。”齐园放下他,眉眼飞扬充满少年朝气。
    “你呀!”沈凌云无奈,指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太皮了。”
    “没有。”齐园眨着一双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和你开玩笑呢。”
    “行吧。”沈凌云觉得自己面对他这幅无辜又乖巧的面孔,也讲不出什么尊严问题,“以后不能这么闹了。”
    他温和的眉眼变得严肃,掩饰住自己的窘迫,低头看着齐园,“这种动作不适合开玩笑,知道吗?”
    “知道了。”齐园马上应道。
    他仰头看向沈凌云,与他四目相对,看出他确实不喜欢自己这样。
    “那个……”齐园蔫蔫的低下头,小声道:“我以后不举你了。”
    “嗯。”沈凌云松一口气。
    沈凌云心情复杂,这要是以后随意就这么把自己举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去心里这一关。
    真的有点丢脸。
    他没再说话,板着一张脸去挑水。
    齐园在他身后,抿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他小气,还是小气……
    但他还是决定,以后一根手指也不碰沈凌云,这可是自己救命恩人!
    接下来几天,齐园一直忙活自己的事。
    做棉袄、打袼褙、做棉鞋,每天都乖巧的坐在炕上,靠着窗户边上干活。
    沈凌云也帮不上他的忙,就每天拿着一本书看,偶尔看齐园几眼。
    他都有些麻木了。
    看齐园认真的低着头做棉袄,一针一针的缝制,动作娴熟又利落。
    沈凌云有时感觉他生错了性别。
    这一天,他看见齐园棉鞋已经做好,正穿在脚上在地上来回走。
    “都做完了?”沈凌云问。
    “做完了。”齐园看着脚上的鞋,满意的说:“终于有自己的鞋穿了。”
    他这几天都是穿沈凌云的棉鞋,一点都不跟脚走路很费事,不是趿拉着就是一蹦一蹦的。
    “那看看书吧。”沈凌云说。
    “看书?”齐园看眼沈凌云手里的书,摇头道:“看不懂。”
    他在地上来回绕圈儿,这些天忙着干活,一直坐在炕上都要憋死他了。
    沈凌云本来半靠在枕头上,听他这话坐起来,“我教你。”
    “不学。”齐园干脆的拒绝。
    “想吃肉吗?”沈凌云问。
    “你的肉不是吃完了?”齐园狐疑的看着沈凌云,“那巴掌大一块儿,我们可是吃了三顿。”
    沈凌云无奈,“不是我的肉,话不能这么说。”
    “你还有肉吗?”齐园关心这事。
    “没了。”
    “哦。”齐园脱鞋上炕,看眼他手里的书,“你还是自己看吧,反正不管谁的肉,都在书上看不出来。”
    他才懒得学呢。
    被他娘抓着识字、学女红,又是各种规矩……现在想起来还头疼。
    幸亏他爹就是个庄稼汉,又只有自己这一个孩子,心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只要自己不喜欢的事,他是坚决反对,自己才能有时间出去玩儿。
    沈凌云沉默半天,见齐园躺在炕上一动也不动,还把眼睛闭上。
    就知道他不愿意。
    “你看看这是什么,认识吗?”沈凌云掏出来一把钱,一张张摆在炕上让齐园看。
    齐园侧头睁开一只眼,“画?”
    “咳。”沈凌云猛的捂嘴咳嗽几声。
    他是知道了,齐园长了一副乖巧的面孔,也摆出乖巧听话的姿态,但……
    实在是一个皮的不能再皮的半大孩子。
    “也对。”沈凌云笑笑,耐心的说:“上面确实画着画,但这还有另一种叫法,钱。”
    “哦。”齐园又闭上眼,利索的跟着学,“钱。”
    “钱,就是用来买东西用的。”沈凌云道:“就像过去用的金银,或是古时候的铜钱一样。”
    “这个……”齐园一翻身坐起来,往沈凌云身边凑了凑了,好奇的问:“买东西用。”
    “嗯。”沈凌云拿起一分钱,给齐园看,“这是一分钱,应该相当于古时候的钱币,一文吧。”
    齐园接过去翻来覆去的看,眼睛亮亮的,笑道:“感觉比铜钱好多了。”
    “是,用起来方便又好保存。”沈凌云说。
    齐园不得不承认,确实像他说的一样。
    “你在这里生活,就离不开它。”沈凌云循循善诱,“连买东西用的钱都不知道,你还怎么能生活的好吃上肉。”
    他扬扬手里的书,“所以,你得看书学习。”
    齐园刚想说话,就被沈凌云问住,“你不是说你能挣钱吗?你连钱都不认识,还谈什么挣钱?”
    齐园:“干别的一样可以挣钱,像种地。”
    他当然知道读书好,很多人还读不起书,但他不喜欢。
    “读书要花钱,花很多钱,还不一定能挣回来钱。”齐园说。
    那些书生,若是考不上功名,还不如种地的人能自己挣口饭吃呢。
    “在我们这里,不读书就没出息挣不到钱。”沈凌云眼也不眨的张口就说:“我们这里都愿意读书识字。”
    “都读书?”齐园目瞪口呆。
    “砰砰砰。”
    “我去看看。”沈凌云下炕穿鞋,“没事,你在炕上呆着就行。”
    “来了来了。”沈凌云一边应着,一边问:“谁呀?”
    “民兵队长,王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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