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回答完它问题的原不为突然又道:“你这几天似乎过于活泼?”
系统999立刻一个激灵。
活泼=话多=聒噪=被关小黑屋。
再度回忆起被小黑屋支配的恐惧,系统999顿时杂念尽消,默不作声了。
而原不为却没管它如何想,将意识一沉,便继续睡了过去。
果然,这个烈度的阳光刚刚好。
zzzzz……
等原不为神完气足地醒来,方才睁开眼睛,就发现不远处多出了一道人影。
一袭黑色绣赤焰的箭袖长袍,足蹬黑色皂靴,身形挺得笔直,只是腰间空无一物,身上没有半件兵器。
正是秦墨。
而原不为能感应到,暗处若有若无的一缕杀气始终在对方身上萦绕,一旦秦墨有丝毫不轨举动,就会对其出手。
不过这股气息极为隐蔽,若非原不为的五感敏锐远超常人,只怕还发觉不了。
正是原身的暗卫。
——这些暗卫由原身一手培养而来,以往大都是用于查探敌国动向。神武大将军府的情报网络,也大部分放在敌国。这亦是原身百战百胜的重要原因之一。
原不为只是用萧致做了一个尝试,就发现这些人收集情报的能力的确很强。只是以往不曾将注意力放在京中而已。
或许就连原身自己都不曾想过,最终让他倒下的利刃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来自他从未防备的北黎内部。
原不为做了个不经意的手势,那股若隐若现的杀气这才彻底消失。
而秦墨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抬眼看向垂首恭立在一旁的秦墨,原不为的脸上没有半分意外。
……也对。这世上,就算有人视死如归,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却也不见得就愿意顶着叛徒的名头、满身污名地死去。到头来不仅两边都讨不到好,还要遭人唾弃,说不定将来还会被人鞭尸。
秦墨却没有他这样若无其事的脸皮。
之前还在原不为面前一副忠心不二、任杀任剐的模样,如今却要改换门庭,着实让他一阵脸热。
他也不是会说话的性子,此时便膝盖一弯,单膝叩在地上,深深垂下了头。
“卑职一时糊涂,还请殿下恕罪。”
他话语说得含糊,但意思却很明了。
原不为轻笑一声:“一时糊涂不要紧,只要以后不糊涂就好了。”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听着仿佛拉家常一般,但秦墨却是神色一凛,意识到了其中的敲打之意,神态不由愈发恭敬。
原不为又轻描淡写地说道:“口头上的承诺不重要,这是你教我的。要想证明你不会再犯糊涂,也很简单。”
他轻声说了几句话。
随着他的话语,秦墨脸上接连变色,神态经过一系列复杂变化后,终于恢复了往日沉默、冷硬、不苟言笑的姿态。
但他看向原不为的目光里,分明多出了隐藏得极深的恐惧与敬畏。
他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望着秦墨离去的背影,原不为摇了摇头,唇角那一点淡笑也彻底消失。
他慢悠悠向后靠回藤椅上,冷淡的脸上露出几分索然无味的表情来。
“……没意思。”
尽管秦墨的暗中倒戈对他而言更为有利,但结果真正摆到了眼前,原不为心中却一阵无趣,没了之前的期待。
……不过略施小计,就动摇了吗?所谓的赤胆忠心,不过如此而已。
倘若他真能死硬到底,无论如何都不改初衷,原不为还高看一眼。
这样想着,他全然忘记了不久前自己是如何一时兴起耍弄对方,又冷眼看着这人在两种选择间艰难挣扎的样子。
似乎认定了一颗红艳艳的糖葫芦绝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吃,于是非要剥开它外表甜甜的糖衣,等到真的看到过期变质的内里,被恶心到的还是他自己。
……或许,他希望看到的就是一颗表里如一、甜到爆炸的糖葫芦?
思绪飞散间,原不为的脑海不知不觉被糖葫芦占满了,他下意识舔了舔唇。
系统999看出了他的心思,终于有机会打击报复,报仇雪恨:【宿主别想了,今日份的糖葫芦已经被你吃完了。】
“……”
一下子索然无味,原不为懒洋洋地摊在藤椅上。像是一只摊开肚皮的大猫。
不过,望着那投映在眸子里的灿灿晴光,他的心情又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有太阳的日子,他总是比平常开心些。
第10章 暴君10
怀揣着这样的好心情,哪怕突然接到了皇帝宣召入宫的口谕,原不为脸上仍挂着微微的笑意,且全然出自真心。
仿佛对皇帝的宣召十分欢喜似的。
当皇帝在太极殿中见到太子时,看见的就是一个身姿挺拔、神完气足,只是静静站在殿中,便映得满室生辉的青年。
他唇角含笑,化开了眉梢间的傲慢与冷淡,以往那一身在战场厮杀过的锋利煞气尽数收敛,看上去仿佛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温和又无害。
皇帝不经意地微蹙一下眉。
他直觉太子较之往日多了几分变化,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变化。
现在的太子,居然让他都看不透了。
压下心头涌起的疑窦,皇帝展颜笑道:“太子来了,到朕身边来。”
一如往日般亲切地将太子唤到御案边,皇帝问道:“前几日你称病不朝,可是旧疾再次复发?现在可好些了?”
原不为按照原身一贯的语气轻声回应道:“有劳父皇费心,儿臣此次不是旧疾复发,而是中了毒。”
“中了毒?!”
皇帝的嗓门都不觉提高了一个度。
……怎么会发现的?!
见太子还是那样淡淡看着他,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便咳嗽两声,急切地追问道:“可曾查出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给一国储君下毒?这毒是否解开了?会不会留下后患?”
他是真的急切。
——本不该如此早就被戳破的事情却被太子提前发现了,是否会对后续计划造成影响?
这份真真切切、不掺杂任何虚假伪装的焦虑之色,在其他人看来,便是一腔舐犊之情,倘若是不明内情的原身齐墨,说不定还会因此万分感动呢。
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不待原不为回答,皇帝又连声喊道:
“御医呢?还不去召御医来!”
原不为也不阻止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皇帝脸上那真切的焦虑之色。
……估计他说什么皇帝都不会真的相信。或许只有让御医看过,对方才会彻底放下心来罢?
趁着传唤御医,原不为才有空回答皇帝之前问的话。
“父皇派到府中的几位太医手段高明,暂时解了毒性,不过此毒罕见,尚未能根除后患。至于那下毒之人……”
好似不经意抬眸看了皇帝一眼,在皇帝紧张的注视中,原不为轻声道:“当日大长公主府人太多,还未查出来。”
“大长公主府?此事与大长公主府有关?”
皇帝一脸惊讶。
“按太医们查出的中毒时间,是这样的。”
御医们很快就到了,经过一番诊治,最终得出的结论与原不为所说并无差别。
至于化解残毒?
御医们当场就跪下了:“臣等无能……”
一句话还未说完,皇帝便勃然大怒,一挥手就要将这群废物都拖出去砍了。反倒是中了毒的太子殿下不慌不忙地劝住了皇帝,饶过这些御医们一命。
经过这么一出,皇帝似乎再也没了初时的好心情,眉心间浅浅地皱了起来,脸上也笼罩着一层阴霾。
至于这不悦的心情究竟是因为太子险些被人谋害,还是自己的计划出现偏差,那便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不过——
“……暗中谋害一国储君,此事绝不可姑息,定要细细查清始末。”
说着,皇帝便拿出一卷空白圣旨,就要令人查办此事,原不为却自行请缨。
皇帝有些意外,却没有多少迟疑,笑着答应下来:“如此也好。太子你偏重于武事,如今离开军中,朕正打算让你去六部任职,多多熟悉朝堂事务……既然你亦有心,便暂时去刑部任职吧。”
……至于手上的兵权,正好上交。
原不为却还站在原地,神情迟疑。
皇帝耐心地问道:“还有何事?”
“当日大长公主府设宴,宾客身份多有特殊,还有几位皇叔也在其中……”
皇帝明白了。
这是担心那些人身份太过特殊,哪怕他身为太子,没有确凿证据也不好盘问。
他当即写下圣旨,又道:“朕授予你临机专断之权,凡涉及此案之人,无论是谁,但有嫌疑,皆可当场拿下,听候发落。”
至于太子若真按照这圣旨上说的去做,胡乱抓人,会不会因此得罪一批王公贵胄,那些人事后又是否会记恨太子……
皇帝圣旨写得痛快,仿佛解决了一桩大事。连笼罩在眉间的阴霾也散去许多。
原不为一脸愉悦地领了圣旨,正要离开,突然又被皇帝叫住,并递给他一份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