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脸,烫得要烧起来,红通通的,像是映着火光。
云诗早瞧见她绯红的脸,跟在她身后抿唇笑,也不戳穿她,只问道:“姑娘,我们回府还是去安泰殿?”
门外的凉风吹着,顾绫在御花园中坐了片刻,等到脸上的热意渐渐散去,水光潋滟的眸子逐渐寒凉:“都不去,我们去拜见陛下。”
云诗诧异抬眉,“陛下?”
顾绫没有解释,轻哼一声,“你找人拦住崔妃,别让她跑来坏我的事。”
云诗唯命是从,又道:“是否要禀告皇后娘娘?”
“不用。”顾绫淡声否决,“这事儿还用不着姑姑出面,我一个人就够了。”
搬个家而已,皇帝若不同意,她就拖着不嫁,看看谁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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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正斜靠在榻上,听容嫔用娇媚动人的嗓子唱着小曲儿,平日清俊的脸此刻带着腻歪的笑,叫人作呕。
容嫔看的难受,便停了曲子,几步走过来,柔媚靠在他肩上:“陛下,妾累了。”
皇帝笑着揉她的纤腰,欲要调情,就听得门帘外大太监的声音:“陛下,成乐公主在外头求见。”
皇帝愣了愣,有些诧异扬眉:“阿绫?”
随后道,“让她进来吧。”
他松开容嫔,整了整衣摆,恢复平日温润慈祥的模样,挺直脊背等着顾绫进来。
顾绫进门时,眼眶通红,眸中泪珠欲掉不掉,妆容花了一半,看上去惨兮兮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来就跪趴在地上哭哭啼啼:“陛下,你要给我做主!”
皇帝惊讶不已,连忙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
心下嘀咕着,之前皇后说,顾绫嫁给谢延,会和他一起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难道竟是真的?圣旨刚下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他有无数的猜测,仍旧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温和道:“阿绫,快起来说话,谁欺负你了,告诉朕,朕定会为你做主。”
顾绫哽咽道:“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委屈了。”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兮兮道:“陛下要我嫁给大哥哥,我就去玉华殿看了看。我没想到那地方又破又烂,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房顶上瓦片都没了,指不定还有什么虫子蟑螂的,我害怕。”
“那种地方……那种鬼地方也能住人吗?我好害怕好害怕,可是谢延还嫌我不懂事,他……他怎么能这样?”顾绫又哭起来,眼泪不要钱似地往下掉,“陛下,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愿意住那种破地方。”
皇帝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玉华殿”是谢延住所。
“阿绫,宫中哪有虫子蟑螂?你嫌地方破旧,朕命人休整一二,你觉得好不好?”
顾绫只顾着哭,哀哀戚戚。
那模样,活像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半点儿苦都吃不得,娇气地不得了。
皇帝拿她没法子。
顾绫是顾皇后最疼爱的孩子,她平日里的生活条件,一概是照着公主们来的。而且,公主们的份例要经过内务府的手,免不了克扣,顾绫却全然没有。
仔细算起来,她的日子比公主更舒坦。
如今瞧不上谢延的住处,也很正常。
瞧得上才奇怪。她若不提点意见,就白费她爹娘和皇后多年以来锦衣玉食养着她了。
皇帝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办?”
“陛下给他换个地方住吧。”顾绫抽着鼻子,小声提要求,“好歹换个干净整洁的,别看上去就虫子青蛙什么都有的那种。”
皇帝沉吟,“既是你想要,换就换吧,你有喜欢的吗?”
“我……”顾绫咬着唇,小声道:“只怕我喜欢的,陛下不肯给。”
“瞎说,朕拿你当亲生的女儿看待,纵是阿衡与谢慎都要退一步,没有不肯的!”
“我只喜欢兴庆殿。”顾绫不管不顾道,“那里又大又宽敞,而且离姑姑的安泰殿很近,我喜欢那里。”
皇帝蹙眉,毫不犹豫:“兴庆殿不成,崔妃与阿衡已定下了。”
“陛下!”顾绫扬声道,“正是因为我知道,那是崔妃娘娘为二哥哥大婚准备的宫室,我才想要那里。”
她紧紧抿着唇,道:“谢延是长兄,我日后就是长嫂,如果衣食住行还比不上底下的二皇子妃,我还怎么抬得起头?”
“难道陛下忍心,让我比林氏女压一头吗?”
她眼中已经泛起一层薄雾:“陛下不是最疼我吗?”
皇帝被她问得骑虎难下。
自己说的谎话,哭着也要圆,只能道:“朕的确最疼你,只是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
谢衡才是他实际上的长子,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他实在不愿意折了谢衡的利益,拿去给谢延,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也舍不得。
顾绫才不管这些,只顾着胡搅蛮缠,“既然陛下疼我,就容我一次吧。我这辈子没有一件事不如人,若是让林家的女儿在我跟前耀武扬威,我……”
她实在是伤心极了,泪水盈盈望着皇帝:“姑父,你就答应我吧。”
“在姑父眼中,这只是一座宫殿。在我眼里却是我全部的骄傲和自尊,我已嫁得不如人,若是住的仍不如人,我……”顾绫眼中泪光灿烂,花了妆容的脸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