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推推花仔:“花哥,姜夫子在看你。”
花仔只当没听见,继续打劫姜钦远和风长健。
韩松再次提醒:“花哥,姜夫子看起来有话跟你说。”
花仔道:“该说的都说完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她就想翻身上马。
韩松道:“花哥,你莫不是在躲姜夫子?”
“嘘嘘嘘!”花仔立即示意他噤声,压低声音道,“我拿了他一样东西,他可能是忘了,还没问我要回去,咱们赶快走,别等他想起来。”
韩松立刻懂了,连忙跟着上马。
花仔向众人一抱拳:“在京城的日子承蒙各位照顾,多有叨扰,将来大家要是去北疆玩,记得报我天虎山的名号,我一定带大家去吃香的喝辣的!”
风长健和姜钦远眼圈有些发红:“花哥,阿松,你们要保重。”
两人说完,都望向姜安城。
花仔在京城最亲近的人便是姜安城,大家都知道两人定然有话要说。
只是奇怪的是,花仔望向姜安城的眼神有些闪烁便罢了,姜安城也出奇的沉默,除了嘱咐季齐之外,竟没有交待花仔几句。
这会儿花仔已经要掉转马头,他才开口道:“等等。”
花仔一惊,心道不好,他想起那个玄铁扳指了!
她急忙道:“不等了,我着急走呢,夫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啦!”
她说着就要一夹马肚,姜安城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握着缰绳,而他的手握着她的手。
天蓝如玉,春风微拂,吹动两人的发丝衣摆。
花仔觉得天地与时光好像有一瞬间的凝固,她坐在马背上,突然得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视角,居高临下,姜安城的脸就这么呈现在她的眼前。
发黑如墨,眉目沉静,眸深似海。
花仔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变成了一面鼓,被鼓棰重重地敲了一下。
咚。
天地间所有的生灵好像都能听到这沉重宏大的一声响。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地,一早出门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不敢看姜安城,别说跟他说话,单只是他的衣摆进入她的视线,她的心也会剧烈地跳动一下,然后便开始隐隐作痛。
痛得很奇怪,像是有人在她心上绑了一根线,然后轻轻地扯。
是因为心虚吧?
一定是因为心虚吧?!
是的一定是这样!
因为她打算拐走那枚玄铁扳指。
她可是天虎山的沙匪,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就是她的,她可没准备还回去!
可现在,他这样抓着她的手,这样望着她,让她一时间有说不出来的慌乱。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似的,猛然甩开了他的手。
姜安城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暗下去。
这一下动作太大,太过,花仔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十分僵硬地,赶紧找了个话题:“那、那什么……从来只有我打劫人,没有谁能打劫得了我,夫子你不用让季齐护送我,我带着人自己回去就行了。”
姜安城的眼睫垂了垂,再抬起来的时候,神色如常般平静:“季齐此去,并非单是为了护送你,他所带的这一队府兵皆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心腹人,从此归你听用,在战场之上应能派上用场。”
花仔愣住了:“夫子你……送了一队府兵给我?”
“非是为你,而是为了北疆战局。”姜安城的声音宛如古井一般,没有一点波澜,“我让你稍候,是要等一等桑伯。”
他说着,向季齐微微一示意,季齐立即领命。
只是不等季齐回去接,桑伯便坐着马车来了,手里抱了个极为考究的大盒子,喘吁吁道:“老奴该死,老奴一早就去了香合坊,但这里头有几样点心非得现做,所以略等了等。”
一面说,一面把盒子交给花仔。
花仔接过来,喉咙里莫名就有点紧涩:“夫子你……还送我点心?”
“你误会了,这是托你带给阿容的。”姜安城看着她,一直控制得完美的声音,到这里还是泄漏了一丝温柔。
因为他知道,她一定带不到。
而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花仔有点失望,但更多的居然是松了口气——如果夫子说是,她简直怀疑自己会哭出来,真是莫名其妙。
“嗯,知道啦!”她用力吸了口气,把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全吐出去,她坐在马背上望向姜安城,哪怕心上缚着的那根绳又开始被扯紧,紧到有点发疼的程度,她也没有允许自己再闪避。
她直直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给她最多教训和管束的人,也是给她最多教导和温柔的人。
她朝他微笑,“夫子……”
眼眶酸胀,还有点热热的,辣辣的。
这种感觉她从前非常陌生。
但大年初二那一次,在姜家时,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滋味。
在那颗眼泪落下来之前,她策动缰绳,转过了身。
“我走啦!”
三个字被甩落在空气里,人已经一骑绝尘,奔赴前方,再也没有回头。
姜安城为她挑选的是最好的北狄战马,转眼间便只剩下一道烟尘,天空蔚蓝,大地碧绿,她的身影很快远去,一直远成一个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