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但是季齐,季齐身后的府兵们都从那身形上认出了来人是谁,纷纷单膝跪地行礼:“主子!”
姜安城翻身落马,摘下防尘的蒙面巾,“怎么回事?”
季齐急忙把事情回禀了一遍,姜安城先掏出一粒清毒丹含在舌下,然后摘下腰畔的水壶,把蒙面巾打湿,再重新系上,他的动作极快,不过瞬息功夫,打马冲进阵中:“随我去破阵。”
两队姜家府兵汇合,跟在姜安城身后,听从姜安城的命令,或推翻某块岩石,或踏平某处沙堆,或移开某株枯树,奇般地,峡谷中的雾气越来越淡,最后被扫荡一空,谷内的一切再度恢复了常貌,一览无余。
姜安城快步冲到一块岩石后。
那是块大山石,是峡谷中最后的掩体,岩石上有零星的血迹,岩石后面,花仔无知无觉地躺在沙地上,臂上的血还没有干,一点点从铠甲底下渗出来。
但她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笑得好像很满足。
姜安城轻轻把她扶起来,发现她的陌刀扔在一边,手心却团成拳。
随着被抱起的动作,她的拳头张开,露出了掌心的东西。
——那是一枚玄铁扳指,在北疆苍白的冬日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
花仔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背靠着一块岩石坐着,身上盖着一件斗篷。
斗篷柔软厚重,底下是丰软的狐裘,盖在身上真是舒服得很。
且暖意不止于此,旁边还燃着一堆篝火,浓重的肉香从火上传来。
她的脑子还是晕晕的,眼皮重得很,睁不了一会儿就想闭上。
就在那一转头之间,她看到了篝火旁的人。
即使是在这边疆塞外,荒野之地,他也依然坐得端正肃穆,和置身于华堂之上时没有任何分别。
从她的位置只看到他的侧脸,那是她最最熟悉的侧脸。
他的神情专注平静,眼睫低垂,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我是做梦么……”花仔忍不住想,“还是幻觉?”
那老祭司的迷药还有这效用?”
她抓起陌刀,就想给自己再来一下,唤醒神志。
姜安城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火光在他的眸子里轻轻跃动,让他的眼睛看上去像是含着一点泪光。
是夫子。
是好清楚好逼真的夫子。
花仔手里的刀缓缓放下了。
这个梦做得好真实,真实到……让她有点不想醒来了。
第66章 别动 在梦里嘛,那就无所谓了
“卧槽, 那老头的药有点厉害……”
花仔掀开斗篷,凑过去,仔仔细细打量着姜安城, 还伸出手摸了摸姜安城的衣服, 再摸了摸姜安城的头发,“这也太真了吧?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真的梦。”
她的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 眸子像两粒浸在春水的黑曜石,黑到发光。
姜安城的声音微微低沉:“你梦见过我么?”
“卧槽还会说话!”
花仔向来是头挨着枕头就睡, 一觉到醒, 几乎不知道做梦是什么感觉, 就算隐约做过梦, 醒来也留不住什么印象,“应该梦过吧, 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白天有时候还是挺想你的,晚上没理由不梦一梦, 对吧?可就算是梦见过,也没有你这么真的。”
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
这温度, 这手感, 真的是真实到不可思议。
花仔几乎要怀疑这根本就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转念一想, 若是真的, 她这么一上手, 夫子一定会捉住她的手腕, 板着脸告诫她“男女授受不亲”。
就在这时,姜安城抬起了手。
花仔:“!”
果然是真的吗?!
然而姜安城的手直接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手修长,完完整整地将她的手背包裹了起来, 他甚至还闭上了眼睛,脸贴向她的手心,仿佛要沉进一个深深的梦境。
花仔整个人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是梦,这必须是梦,绝对是梦!
梦里的夫子,原来这样温柔啊。
她另一只手也摸到了他脸上,捧起他的脸,还揉了揉,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说夫子你怎么可能会来北疆嘛,果然是梦啊!”
姜安城睁开了眼睛,她的脸上的笑容如此明亮,如此灿烂,仿佛能令荒芜的峡谷骤然间春暖花开。
他的视线近乎贪婪地在她脸上巡梭,想要把这个笑容刻进脑子里,带回京城,永远珍藏。
他低声问道:“如果这是梦,你待怎样?”
“那我就……这样!”花仔哈哈大笑,两只手揉着他的脸,像面团一样揉来揉去,“哈哈哈哈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姜安城:“……”
花仔体会到了美梦成真的快乐,揉完了还想捏,姜安城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变本加厉:“别闹……”
“哈哈哈这里可不是京城,在我的梦里,夫子你可管不了我!”
花仔反过来抓住了姜安城的手。
他的手她很熟悉,京城那么多个日夜,他天天陪在她身边,教她兵法,为她下厨,为她做这做那。在学兵法的那些日子里,她有时候想走神又不敢走得太明显,就会用眼神悄悄盯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