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她忍不住道, “都给老子闭嘴……”
耳边果然立刻清静了,只是下一瞬, 三个嗓音叠在一起, 震耳欲聋:“花姐你醒啦?!”
花仔终于困难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她的宅子, 韩松、风长健、姜钦远三个人的颗脑袋凑在一处, 脸上是统一的欣然。
花仔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外伤已经处理过了, 再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晕晕的,手脚有些绵软, 但心脏那奇怪的刺痛已经没有了。
她问:“夫子呢?”
“夫子?没见着啊。”三个人集体摇头,韩松道, “花姐你可真是命大, 大夫说你吃了驴肉, 又喝了百蕈酒所以才这样的。真没想到那百蕈酒里有一种金针蕈, 和驴肉同食易突发心疾, 还好送医及时, 大夫帮你催吐了, 不然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风长健道:“那个谷王爷肯定是想害你,花姐,咱们跟他没完……”
话没说完就被姜钦远用折扇拍了下:“你傻不傻?花姐真在谷王府出事, 谷王爷能逃得了干系吗?他有这么蠢?这分明是借刀杀人!花姐,咱们得好好寻思寻思,你得罪了谁?谁想要你的命?”
“都给我闭嘴,我在京城就认识你们几个,哪里来的什么仇人?”花仔接着问,“夫子不在,谁送我回来的?”
韩松三个人当时是跟在花仔身后追出去的,可才出门就见姜安城的马车拐过了前面的街口,自然是追不上了。
再者花仔跟姜安城在一起能有什么事?他们乐得回去接着喝酒。
喝到一半的时候医馆来人,带着花宅的下人,来询问席上的菜式酒水,大家才知道花仔人在医馆。
陛下最亲近的师妹在谷王府吃酒席中毒就医,这个消息差点没把王府炸了,谷王爷当即就入宫请罪去了,谷王妃则一直守在门外,等着来给花仔赔罪。
花仔让人请她回去。
吃坏了东西闹一闹肚子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可更夸张的还在后头,谷王妃刚走,风婉兮便来了。
一来便请韩松等人先回避,然后关上房门在床前跪下:“花将军中毒,全是我的过错,请花将军责罚。”
“这也算个事儿?快起来。”
花仔给她们这些路数整得直叹气,下床去拉她,她还有些头重脚轻,手上也软绵绵没什么力气,一拉之下居然没拉动。
风婉兮仰头看着她:“花将军,我说的是真的。”
花仔还在努力拉她:“嗐,驴肉不能跟金针蕈一起吃,这种事谁知道?再说谁知道百蕈酒里面有金针蕈……”
风婉兮打断花仔的话:“我知道。”
这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终于让花仔开始正视她,然后就发现了她的不同。
风嫁兮一向温婉柔美,无论望向谁,眸子里仿佛都带着一丝春风,可此时她的眸子再没有半点平时的温柔灵动,冰冷凝重得像两颗沉进了潭底的黑石子。
她的声音平板生硬,不带一丝感情:“我知道驴肉与金针蕈同食易发心疾,我也知道谷王府那坛百蕈酒里有金针蕈,我是故意的。”
“……”花仔的手慢慢松开了她了肩,坐回床畔,“为什么?”
“为什么?”风婉兮讶异地看着花仔,眼中带着一丝近似疯狂的惊奇,“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姓花的,你在通州是怎么耍弄我的?你女扮男装赖在他身边勾引他,嘴上却还口口声声说要撮合我跟他,你把我风婉兮当什么?!”
花仔叹了口气:“可能说了你也不会信,那会儿我是真想撮合你们……”
“够了!”风婉兮尖声道,“我承认我技不如人,不如你放得下身段拉得下脸面,可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我姓风,所以他不愿多看我一眼,你虽不姓风,但凭你和陛下的关系,便形同风家的公主,你以为他会娶你?!做梦吧!他绝不会让姜家受制于风家,今天你出的丑只不过是小意思,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
花仔瞅着她半晌,忽然站了起来:“你是说,他不娶我,是因为我和老大的关系太近,他把我当风家的公主看?”
风婉兮冷笑:“你自己难道不明白么?”
“哈哈哈哈!”花仔仰天大笑,“我本来不明白,你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
花仔笑着在风婉兮面前蹲下来,打量着风婉兮,“百蕈酒是烈酒,席上除了我,没有别的女眷会喝,所以你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对不对?”
她的笑容爽朗明亮,但说出来的话却叫风婉兮的脸白了白,张了几次嘴,才吐出一个字:“……是。”
说完这个字,风婉兮整个人好像都被抽空了。
“谁让你来的?”
风婉兮微微一顿:“什么?”
“你这事做得滴水不露,别说我根本没疑心,就算我疑心是你搞鬼,你只要哭哭啼啼说你也不知道,我又能拿你怎么样?”花仔的脸上敛去了笑容,眼睛盯着风婉兮的眼睛,目光锋利至极,宛如新斫的刀刃,“谁让你来我这儿认罪的?”
风婉兮在这样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心底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寒意。她在闺阁间玩心机玩得久了,只把花仔当作是一个不知羞耻的粗野丫头,此时才猛地想起来,花仔是以军功封的三品,是刀头舔血得来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