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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天翔,少阳宗主宗弟子,从外门进入主宗被赐名青翔,是低辈弟子中的翘楚,少阳宗新秀之一。百年论道大会上被冷肃一剑穿心,灵魂困在六合镜中,最后化作厉魂剑中的一抹冤魂,不生不死。
    然而青逸并没有提到凌天翔的最后结局,他只是轻轻搂过冷肃,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手掌轻抚冷肃的背脊,仿佛在拥抱当年那个饱受欺凌的孩子。
    冷肃的拳头几次攥起又松开,最终没有回抱青逸,只是由他抱着,静静地,享受着分别前最后的安宁。
    青逸,如果你真要离开,那我宁愿毁掉你。
    ——前生
    3、少阳宗(三)
    青焕见青逸的目光定在那几个斗殴少年身上,平静无波的眼神莫名地让他感到背脊一阵冰寒。圆圆的娃娃脸染上了一丝苦意,几经思量后,青焕把往日师门嘱咐丢在脑后,决定唯青逸命是从,生物本能让他潜意识里明白自己是生物链中位于下层那个o(╯□╰)o。
    “师兄……弟,”险些将青逸唤成师兄的青焕下意识地询问,“师弟觉得……”
    他已经做好了多管闲事擅自与外门弟子接触被师门惩罚的心理准备了,谁知青逸徐徐开口:“在下以为,我们应当隐去身形,不叫红尘中人发现吾等行迹。”
    声音冷漠刻骨,仿佛冰冷的死物,没有丝毫感情。青焕打了个哆嗦,他明明是想要劝青逸这么做的,谁知听了他话,却忍不住说:“可若是任由那几个少年厮打下去,说不定会害了那孩子。”
    因为青逸那莫名的低气压,青焕说这话的时候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谁知话一出口,身上一松,方才那莫名的森寒消失不见了。他讶异抬头,却见眼前人虽然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眉眼间却好像带了丝柔和。青焕揉揉眼,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温情,青逸的表情还是那般冷漠。
    “俗世而已,皮囊而已,一切因果皆有定数,师兄莫要因一时冲动坏了这天道轮回,造成更大的损伤。”青逸依旧无情地说道。
    这个道理青焕也是懂的,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他们修真者已经是窥天之道,脱离了凡世的因果轮回。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矩,若是妄自介入尘世间,只怕会引起大乱,所以即使是凡间改朝换代生灵涂炭,也不见有传说中的仙人现身改变世事,最多就是有一两个幸运的人见过在红尘中历练的修真者,被顺手救起而已。
    不过眼前只是几个少年争执,救下一命也只是顺手为之,根本不会影响什么,而对那个孩子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青焕隐约有些不忿,娃娃脸不由得鼓了起来,眉眼间带着些怒气,堵着气与青逸隐去身形绕过那几个少年进了迷踪林。
    走在前面的青焕没有看到,身后的青逸余光一直缠绕在那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孩子身上,隐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起,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又像是在拼命挣扎。
    出了迷踪林便是主宗的山门所在,青焕领着青逸熟悉了环境后,便带着他见了山门内唯一一个还没“闭关”的师门长辈,天阙真人。
    不过是一个融合期弟子,用不着主宗所有的师门长辈接见,只要找个差不多身份法力的人说上两句体己的话就行。左右修真无岁月,一闭关就是三年五载,多现成的借口,千万年闭门谢客的理由都是它,换都不用换一个。
    天阙带着青逸去了藏经阁,那里有元婴期以下的修道心法,分别放在不同书架上,每个书架都需要一定法力方能开启,只要偶尔来看一下藏经阁内的书架,就知道分支弟子修炼到什么程度了,多方便。至于元婴期以上的心法就需要师徒之间相传了,根本不会放在外面任人翻查。低阶法门也不怕被人偷看,有实力通过护山大阵偷偷潜入邵阳山的,谁会看得上这么低等法门。
    这些书对青逸来说也没有用,他脑子里从筑基到渡劫的所有修炼法决都有,前生更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金仙修炼用的心诀,根本不在乎这些低阶心法。于是他依旧不咸不淡地谢过天阙,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之后青焕带青逸去为他安排的住处,是后山的一个小茅屋,没床没被子,要不是有个屋顶基本上就是天为被地为席了。当然,棚顶的大洞不错,晚上睡觉时躺在屋子里还能看星星。
    不过这些俗物对于修真者来说并不重要,此处胜在安静,属于三不管地带,也不会有主宗弟子来讨没趣,青逸表示很满意,当然这点在他那张面瘫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其实多数分支弟子的住处与主宗弟子的还是很接近的,这样有利于大家互相切磋,增进感情,不过切磋出来的多数都是火花。但青焕不敢把青逸与主宗弟子安排得太近,万一起了冲突,吃亏的一定不会是青逸。后山是一些筑基灵药的种植处,青逸早已过了那个时期,想是不会与几年才来采集一次灵药的低阶弟子一般见识的。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居住地,等三年后基本功课做完,主宗会根据藏经阁内书架的变化确定该弟子应该是重点培养对象还是放养对象。
    安顿好一切后,青焕才离开,匆匆向方才天阙真人所在的偏殿走去,汇报自己这一路观察的结果。
    “青逸此人,你看如何?”
    青焕拧了拧眉,才答道:“天资过人,冷心冷情,视万物为虚无,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
    “如此,倒是好苗子,只是这种人难以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更不能操之过急。罢了,且看他三年后如何,届时再做打算。”天阙挥了挥手,闪身回了内室,不再在意。
    青逸离开后不久,冷肃便被一闷棍打倒,无声无息地趴在凌天翔身上,仿佛死了一般。
    凌天翔运足力气,一掌将冷肃从自己身上推开,男孩在地上滚了几圈,头上的血染红了山间的石子。
    凌天翔也失血过多,头晕晕的,一阵恶心,他厌恶地看了冷肃一眼,虚弱地说:“我们走!”
    “凌师兄,这小子呢?”方才将冷肃砸晕的狗腿一问道。
    “管他死活!”
    “可是……”狗腿二毕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方才打得狠时不管不顾的,此时见冷肃瘦瘦小小的身子仿佛破布一般瘫在地上,忍不住抖着手去探他鼻息,却发现自己根本觉不到冷肃的呼吸。
    “师……兄……”狗腿二抖着声说,“他、他、好像……没、没气儿了!”
    这一句话把几人都吓惨了,凌天翔马上就要晕倒也被这话弄得清醒过来,他艰难地爬到冷肃身边,将耳朵贴在他心口,心口还是一片温热,但确实听不到心跳了。
    凌天翔脸一白,几个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欺负没权没势的小师弟不算什么,但同门相残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狗腿三年纪小些,颤着音就哭了出来,凌天翔猛地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响亮的巴掌声让几个六神无主的少年都静了下来。
    “去山里抓头鹿,把人绑在鹿腿上!”凌天翔捂着脑袋吩咐。
    几个少年此时都没了主心骨,唯他马首是瞻,迅速的跑出去抓鹿。都是习武之人,山间野物又多,没一会儿便抓了一只雄鹿过来,解开冷肃的衣带将人绑在鹿腿上。
    凌天翔在狗腿四的搀扶下走到鹿身旁,抽出短刀,先是一刀划破鹿的双眼,随后狠狠刺在鹿腹上,雄鹿疼得发足狂奔,拽着冷肃便向前奔去。雄鹿跑时狗腿一二三在旁引路,见鹿一跑偏便踢上一脚,直逼得那头雄鹿拖着冷肃进了迷踪林。一入林内,痛得发狂的雄鹿必定失了方向,而它腹部被凌天翔刺中,没多会便会失血过多死去,如此一来,冷肃算是彻底被他们送进迷踪林。就算将来有人发现他失踪了,也可以推说是冷肃自己不顾师门禁令进了迷踪林。
    几个人搀扶着凌天翔回古剑派,而冷肃则在一阵颠簸后,与雄鹿一同躺在了林子深处。
    冷肃并没有死,他天生体质特殊,只要一失去意识便仿若死人一般,没了呼吸心跳,身体渐渐变得冷硬,仿佛一具尸体。小时候他曾在睡着后差点被自己的体温冻死,至此冷肃便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男孩倒在林间,身体越来越冷,夜也越来越深。
    被冻得骨头发寒,冷肃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能再晕下去,挣扎着想要爬起,怎奈失血太多,后脑又受了重击,根本无法起身,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渐渐与寒冷的夜融为一体。手掌在土地上微微抓着,仿佛要抓住最后的希望。
    就在冷肃的体温要将自己彻底冻死时,一个温暖的双臂将他抱起,宛若春风般的气息包裹住冷肃的身体,一股暖流融入他四肢百骸。
    那样的温暖,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冷肃的眼皮上好像压着巨石一般,仅是抖动一下都那么痛苦,但他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夜色正浓,朦胧间只看到一张要死不活的面瘫脸,看着就让人泄气。
    冷肃彻底晕了过去。
    然而那暖流却一直在他身边环绕,久久不曾散去。
    ***********
    树林间,死寂一般的冰寒席卷了冷肃的整个身躯,骨骼发出凄厉的惨叫,这叫声却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背叛、遗弃、饥饿、疼痛、欺凌、羞辱……世界只给他这些,他也只懂得这些。
    “恨吗?那些人欺你辱你负你伤你,这世间没有真善,只有被掩饰的恶,恨吗?”
    恨!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刻骨铭心。男孩想要大声怒吼,却发不出声音。
    “想要压制住恶,只有变成极恶,想要在这人间地狱中存活,只能化作最强的厉鬼。”
    怎样……才能极恶,怎样……才能成为人人惧怕的厉鬼?男孩在心底问道。
    “呵,只要你解放我……”
    你是谁?
    “我?我是……”
    “啊——”林间传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宛若野兽濒死时最后的吼叫,宛若发狠的孤狼在丛林中怒号,吼声中带着仇恨、绝望以及男孩最后的稚嫩。
    原本如尸体一般的男孩僵硬地爬起身,用手沾了沾额上已经干涸的鲜血,放在口中舔了舔,那般苦涩咸腥,充满了疯狂的压抑。
    ——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心。
    ——前生
    注:此文只有师兄重生,别误会。文章中前生是用另外一种方式介绍两人前生的纠葛,冷肃没有重生。
    4、少阳宗(四)
    冷肃是被正午直射入屋子的阳光晒醒的,略有些刺目的光芒让他难以睁开眼睛,只得在地上滚了一圈,避开光。
    不过……地上滚了一圈?他刚睁眼时明明看到了屋顶?疑惑间他仰头望天,看见破旧的茅草棚子上露着一个大洞……
    好吧,他应该庆幸自己是被阳光晒醒的,而不是被雨水浇醒的。
    刚醒来的男孩有些饿,他四下打量,发现这里并不比迷踪林的条件好到哪儿去,破烂的棚顶,腐朽的梁柱以及空无一物的草屋,只有方才他躺着的地方铺着一个厚厚的兽皮垫子。
    试着抬了下手臂,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大半,比较壮观的伤口都被处理过。
    屋子里没有人,冷肃回忆了一下,依稀知道有人把他带出迷踪林,剩下的事情便不记得了。不过看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想来那人也不过是顺手为之,毕竟能从迷踪林自由进出的大都是世外高人,那种人能将他带出来,还帮他包扎伤口,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即使是个孩子,冷肃也明白,这世间没有谁欠了谁的,对方救了他不代表要照顾他,给他一个足以避风的茅屋就很够意思了。
    保住一命的男孩艰难地爬起身,推开茅草席子(门窗都没有),想要外出找点吃的,却看见茅草屋外堆着一捆十分壮观的柴。呃……已经不能用捆来形容了,应该叫小山。伸手摸了摸,柴都是新砍的。
    冷肃的视线并没用在柴山上停留太久,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食物,他饿了太久,在和凌天翔他们打架之前就已经饿了两天了,若不是被逼得太狠,他也不会下死手打人。可惜凌天翔的内力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以他当时的力气并不容易给他造成致命伤。
    摸了个比较尖比较长的柴薪当做武器,山林里应该有弱小一点的动物,当然也有猛兽,现下只能拿这东西做武器,其余等填饱肚子再说。
    “醒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冷肃蓦地回身,同时向后跳了两步,拉开与对方的距离,但心下还是有些忐忑。他天生五感较常人敏锐,就算是古剑派掌门放轻脚步也能被他察觉,而这人居然一声不响地就到他身后这么近的地方,武功不知有多可怕。
    定睛望去,却见眼前人不过是一青年,生得还很好看,可惜一张脸没半点表情,就跟谁欠了他钱不还似的。
    青年走近两步,他个子很高,一接近冷肃才发现自己只到他腰际,压迫感极强,逼得他只想再退后几步,却又不想在此人面前露出怯意,只得硬挺着。
    “嘭”的一声重物落地,青年将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之后平声问道:“饿吗?”
    声音没有音调起伏,怎么听都像不怀好意。好在冷肃听清他话中的内容,不由瞥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当场就僵住了,那是……熊吧?两米多高的熊吧?这人就这么一只手托回来的吗?这是有多大的臂力?不对不对,现在重点应该是,这熊是他为自己找来的食物?
    男孩的脑子有点乱,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头:“等一下就好。”
    冷肃就呆愣愣地看着青年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剑,抬手轻轻挥了数下,随着他挥剑的动作衣袖飘扬,竟是那般好看,比起他曾经见过的高手对决还要潇洒。几道虹光闪过,黑熊的皮肉分离,皮毛上竟没带上一丝血肉,完美到极致。
    然后……然后那青年就开始用那把锋利无比,映日生辉的宝剑剔肉,最后用剑在石头上一敲,溅出的火花点燃了他早就准备好的枯叶。
    于是,刚才那一系列令人钦羡帅气无比拉风无比的动作,其实是在做饭吗?
    男孩有一种啊(四声)、啊(轻声)的失落感,但同时那颗一直高悬的心,已经稳稳地放下了。
    这个人,暂时不会伤害自己。
    冷肃眼中诡异也可以说是细心温柔的行为对青逸来说再正常不过,从十五岁那年青扬上山开始,他手中的铁剑就只有砍柴做饭这一功能。冷肃可比青扬好养活,当年那个哭着喊爹娘的小娃娃着实让青逸头疼了许久,而面前的男孩却是如此安静。
    青逸突然有些心疼,冷肃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瘦小倔强的孩子,在他的记忆里,哪怕是最狼狈的时候,他都是那样高傲,从来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即使是当初二人被困在九幽冥府,身陷囹圄之时,面对那般狼狈之事,冷肃依旧是冷肃,让人半分都看轻不得。
    记忆中那张狠绝的脸难以与眼前男孩融合在一起,青逸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苦涩的感觉蔓延开来。
    将野菜汤装进从古剑派“取”来的瓷碗中,递到正用恶狠狠眼神瞪着熊肉的男孩:“喝。”
    男孩望着熊掌咽了下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野菜汤,果然这等好事不是自己的,他能匀得一碗热汤已是万幸。
    青逸知道冷肃饿了许久,不能一下子吃肉,先让他喝些汤,等肚子暖和一些后,再给他吃肉。此时肉已经烤好,见冷肃喝得香甜,青逸方才想起自己自重生起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他现在还没到辟谷期,若不是有这一身真元撑着,早就饿晕了。
    随手拿起一块肉吃了,冷肃那边看着烤肉落入他人之口,悲愤万分,大口喝汤,用牙齿咬着瓷碗边缘,假装自己吃的也是熊肉。野菜汤有一大锅,冷肃喝过一碗连牙缝都不够塞,他估计着那人不会计较这么一大锅破菜汤,便上前又装了一大碗,没多会功夫肚子就喝得滚瓜圆。
    正要再盛一碗时,手腕被人捉住,青逸冷冰冰地说:“不许喝了。”
    冷肃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碗,暗暗唾弃此人,还有那么多汤……好在他已经喝饱了,肚子暂时装不下其他东西,便顺从地放下碗。
    谁知这时青逸拿起那个烤得外焦里嫩香喷喷热乎乎的熊掌递给冷肃。
    冷肃:……
    他已经喝饱了!
    男孩用控诉的眼神看着青逸,青逸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冷肃圆鼓鼓的肚子,只得把熊掌收回来,并且担(面)忧(瘫)地说:“谁许你喝这么多了。”
    冷肃(瞪着熊掌):(ˉ﹃ˉ)
    青逸:“现在不准。”
    冷肃:(╯﹏╰)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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