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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同府,也就是后世那个著名的煤炭产地。
    一个在宋、明历史上出现频率比较高的地名,但其实早在辽国,大同的地位便十分重要。
    辽国实行的是五京制,除了正式的都城上京临潢府外,还有东京辽阳府、中京大定府、南京幽州和西京大同府西京。
    作为陪都,大同府的地位可见一斑。
    金国灭辽之后,这些昔日的辽国陪都仍旧都是通都大邑,军事重镇,需得有重臣坐镇,重兵把守。比如辽阳府有盖天大王完颜宗贤坐镇,完颜宗翰的元帅府直接放在幽州府,大同府坐镇的则是契丹降将耶律余睹。
    此人正是耶律余里衍的姨丈,其妻乃是天祚帝文妃之妹,因文妃之子晋王被杀,为求自保怒而降金。
    因鸳鸯泊破天祚帝之战立下大功,耶律余睹得到封赏重用,如今的身份是元帅府左监军、上将军,还有个太师的虚衔,重点是手上握有一支雄壮的兵马,镇守大同府。
    除了镇守,时而会配合金兵南征,比如三年前金兵围攻太原之战,余睹曾率部沿汾水南下。撤军之时,职责主要是震慑西边的西夏党项人,以及威慑太行山中的宋国义军,宋国虽然灭亡,但河朔群雄四起,起兵抗金的义军不少。
    不过听说太行山里的八字军南渡黄河,首领王彦也奉诏去了临安,声势和威胁一下子小了不少。
    所以最近耶律余睹的日子比较轻松,先是几场秋猎,捕获了不少猎物。入冬落雪之后便待在上将军府,悠闲度日。
    直到这一天,因为一个女人的到来,平静被打破了。
    亲兵递上名刺时,耶律余睹本来没有在意,但目光扫过,看到边缘处的荻花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请人书房见面。”
    亲兵知道,按照上将军的习惯,书房见面意味着来身份贵重,或是有要紧之事。
    没想到,耶律余睹又补充道:“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看到。”
    亲兵心头一震,看来来人不仅尊贵,而且身份恐怕非同一般。作为耶律余睹的绝对亲信,他们自然懂得怎么办。
    ……
    耶律余睹步入书房,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许久不见但十分熟悉的背影,身姿依然窈窕,却有几分孤单落寞。
    “秋荻!”
    来人正是从辽东千里跋涉,匆匆赶来的秋荻夫人,听到耶律余睹的呼喊,她转身恭敬一礼:“姐夫,见面你一面可不容易。”
    耶律余睹干笑两声,说道:“秋荻,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亡国之人,哪里有什么好可言?”秋荻夫人轻声道:“我们的处境,想必姐夫也有所耳闻。”
    耶律余睹本来想要先聊几句亲戚叙旧之语,却不想秋荻夫人开门见山,寒暄就这样戛然而止。
    “前些日子在上京救出余里衍的是你?近日辽东声势不凡的也是你们?”虽然远在大同府,但耶律余睹也算是位高权重,自然消息灵通。加之对契丹内部更为了解,因此揣测更为准确。
    “是,是萧氏部族的好男儿所为。”秋荻夫人承认的很爽快,似乎十分骄傲得意。
    耶律余睹点点头,沉声道:“不错,不愧是后族宫卫军,闹得辽河两岸烽火不宁,完颜希尹和完颜宗贤两人都灰头土脸。
    不过的这首领之人更厉害,秋荻……你比我想象更了不起。”
    秋荻夫人摇头道:“我只是从会宁府救出了余里衍,辽河烽火却不是我的手笔。”
    “那是谁?你萧氏部族中有这样的英才?”
    秋荻夫人摇头道:“很遗憾,他不是我萧氏男儿,也不是契丹人。”
    耶律余睹不禁诧然道:“那是何人?”
    秋荻夫人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道:“想必宋国柔福公主出逃之事你听说了。”
    “听说了,辽阳驿站劫持皇孙,举国震动,焉能不知?”言及此处,耶律余睹微微一顿:“难道……”
    “柔福公主一介女流自然没这个本事,但他身边的护卫却是个人才。”
    “一个汉人?”耶律余睹像是自问自答,旋即哑然失笑道:“四渡辽河,牵着完颜希尹的鼻子走,想来的确有些本事。
    金国上下震惊,四处打探,不知其底细的宋人,竟然搅动辽东不宁,的确出乎意料。哼哼,要是早几年宋国有这样的人才,何至于落到今日田地?”
    “是啊,生不逢时,只能让人扼腕叹息。”
    听到秋荻夫人的叹息声,耶律余睹似乎心有所感,低声道:“说说吧,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一来是想恳请姐夫适当庇护余里衍,不管怎么说,你是她的姨丈,从小便疼她,想来不至于人看她流落蒙难。”
    秋荻夫人停顿片刻,继续道:“二来,秋荻此来也是为救姐夫。”
    “若你有心,余里衍焉需我庇护?”耶律余睹笑道:“至于救我之说…若是想要拉我下水,直说好了,何必学那些中原纵横辩才口舌?”
    “非也!”秋荻夫人递过一个竹筒,说道:“姐夫先看看这个。”
    耶律余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竹筒,取出了里面的帛书信函,匆匆阅读过上面的女真文字后,顿时脸色大变。
    “此物从何而来?莫不是你为诱骗于我所伪造?”耶律余睹目光冷峻,冷冷质问。
    面纱之后,秋荻夫人的嘴角与鼻头微微轻动,最终还是目光笃定,语调平静道:“柔福公主与侍卫截杀冒充元帅府的信使,从信使身上找到了这封信函,以及这个。”
    这一遭,秋荻夫人取出的是一块令牌,元帅府右监军的令牌。
    柔福帝姬与徐还一路在驿站招摇撞骗的事他有听说,但只说是两个寻常驿卒,却不想是元帅府右监军的信使。
    毫无疑问,有人封锁了消息,那么……
    耶律余紧紧盯着令牌,没有格外的震惊或是难过,而是出奇地平静沉着。
    “看来姐夫早有预料?”
    “到底是异族之人,女真人怎么可能对我放心?这两年完颜宗翰对我提防确实不少,只是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宋国太祖皇帝曾经说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即便姐夫曾为金国立下汗马功劳,但汉人有句话:飞鸟尽,良弓藏。不,应该是——狡兔死,走狗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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