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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公元前1250年,盘庚之弟小乙殡天,其子昭年十六入主殷商安阳夔渊殿,称武丁。
    主农事耕种,兴军力开拓,疆域之远出征鬼方之际,拜天祭地,贞人掌天命传诵神意,“武丁之征,需得阴阳协横,方可大破鬼方,大胜凯旋。”
    武丁拜地占卜,心中闪过一抹飒爽的衣角,“子家阿嫮,请天地成全。”
    贞人细读神明之意,“善”。
    桃花雨我今生遇见你
    不愿意月光藏在心里
    恩宠加身似伏笔
    乱世繁梦风血雨
    只留下寥寥几笔
    朱颜红妆何许
    好之一字千里
    人面桃花天与地
    运筹帷幄我和你
    竹影阑珊不闻长笛
    夜埙梦肠断相影可怜你不该深情
    缱绻留恋你指尖我却视而不见
    一场春分一场冬寒
    三千刀剑手间
    青琴朱弦枕边
    我之所愿轻又浅
    深陷囹圄沉加缠
    半世浮沉泪雨绵绵
    辗转情思手中线只愿你情深万千
    携手长立山河畔与君相看不厌
    一世浮华一世遗憾
    第一章商宫
    乌云黑压压的,浮在不到墙高的位置,飕飕的风裹着沉甸甸的水汽,安阳三月,满城的桃花只灼灼其华了一日,便要遭受这天降的摧残。
    阉人赶到诸侯子将军府上的时候,豆子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砸在脸上。
    咚咚咚砸了三声门,里头有人说话,“谁啊?”
    “从商宫里来,见子赏将军。”
    说完便恭恭敬敬地等着里头的人开门。
    天水将诸侯府邸的青瓦墙洗个彻底,刚长出来的桃花枝儿摇摇晃晃得厉害,粉嫩嫩的花瓣儿落在地上,看着就让人心疼,墙根儿下一片欣欣的绿意翻着泥土,眼见就被大雨盖了个严严实实。
    半晌,传话的人复而跑回来,吱呀一声,旁边的小门从里头打开,阉人低着头,恭恭敬敬迈过门槛,猫着腰跟着前头的人往里进。
    走过青石板,踏着一地落红雨水,进了正厅的门阶。
    直接扑跪在地上,匐等着坐在最中间的人问话。
    “大王有何事?”
    这一声浑厚有力,子赏将军高高坐在大厅中间,戎马战场一生,坚毅的脸上刻着的都是血和魂,这威严与气势也是凛冽的。
    “大王传话,请子家姑娘择日入宫。”
    椅子上的人缓缓站起来,玄色便服用金纹勾边绘着粼粼如生的虎纹,腰间别着的小块兵符只需与大王和信臣的各自小块拼齐高举,便可挥动泱泱商国万记雄兵,这都是商王的恩泽。
    子赏上前几步,对着安阳王宫方向深深叩拜几番,吼出一句,“喏。”
    阉人匐在地上又叩了几叩,跪着后退到门口,起身迈着细碎的步子,猫着腰复而踏过青石板路,从将军府小门退了出去。
    雷声轰隆和着闪电震得人耳目不适,狂雨肆意了一宿,院里桃枝落了一地,淡绯混着泥土,直叫人恨不能怜香惜玉。
    翌日转晴,子府上下倒是冲得青砖白瓦,映着东升朝阳赤灿灿的辉照,好不气派。
    案上竹简横开许久,子兮却一字都读不进去的,墨竹细勾的衣角堪堪垂在靴子一侧,执笔原欲镌文写几笔,瞧见自己弱如病柳的右臂,狠狠扔了手上的笔,站起身踱步迂回,终究是坐立难安。
    胥莞携着侍女进门,鹅黄的大氅兜着些许桃色,侍女跪在地上拂去落红,收着主人的大氅退步出去,子兮目光才缓缓移落在她身上。短短十载光阴,胥家的女儿生得越发标致动人,明眸皓齿倾世无双,一身桃粉色的绸缎配上城中绣娘的好锦绣,玲珑身材实在羡煞旁人,只是脸上神色恹恹,倒像是哭过了一程。
    “莞妹妹是来找我谈心的?”
    虽自己心中郁结难解,却仍旧君子一般笑面请她入座,下人匐着腰进了一壶好茶,袅袅云雾浮引出清凉恬淡茶香,入暖自是绿茶更得人心。这边仔细嗅着淡淡茶香回味着心里烦躁,那边胥莞终是忍不住执起丝帕悄拭泪痕。
    “说罢,我听着便是。”
    “子兮哥哥,若是莞儿遇上不愿而为之事,且当如何?”怜怜的人儿红着眼眶到更叫人爱不释手。
    子兮何等睿智,如此隐晦不明都叫他听得明白,闭着双眸剑眉微敛,“若是莞妹妹不愿进商宫,那胥家便是折了大王的面子,武丁登基不久,根基自然不稳,若是此时遇上正面不愿合作的世家。”星目睁开,带着许久不露的寒气,“妹妹猜,后果如何?”
    前半句说得凌厉,这后半句渐渐微软下来的口气温润得似是隐进茶雾一般,听着却比前半句更甚吓人。
    胥莞自小在闺中,自然被这一句吓得不轻,委屈渐渐被恐惧隐去,脸色浮出微白,半晌,才鼓足勇气直视子兮,女子自然是半掩半遮半羞涩,若不是心中不甘,胥莞竟不知自己竟敢如此不知礼数,“莞儿不敢连累家族,只想问哥哥一句,若是来生……”讲起与此刻隔着这一世的来生之事,泪水复而漱漱而下,“哥哥可愿……”
    羞耻之话呼之欲出,子兮终究是心疼胥莞此生所得并非所愿,“愿。”
    美目噬泪深深看向子兮,灼灼目光竟让子兮难以承受,尚欲说些慰藉,不料胥莞直直起身,婆娑着步子走了出去,门外侍女将大氅急急披在主人身上,路过青石路,还是沾染了一身桃瓣,似是美丽之物惺惺惜别无声恭送罢。
    子兮轻叹,执起凉意茶杯,苦涩萦绕舌尖再难消散,朗朗少年眉宇清秀如画,温雅不凡的样貌倒是随了母亲多一点,不似自家妹妹自小便英气如风,炯炯朗然的眉眼像极父亲,五岁便极善武艺,干脆利落的功夫手法倒是连他当初都比了下去,若不是……
    若不是天意,他家阿嫮早已许给了良人,他也早已铠甲上身,为国尽忠,便不会叫父王陷入这般苦苦两难的境地,只希望阿嫮不会像胥莞这般伤心欲绝。
    幼时,子兮一随父亲副将在院中习武练剑,家中小妹便会立刻收了嬉戏顽劣性子,一张粉娃娃小脸托腮在一旁看得痴迷,兴趣上来竟也会求着副将教她几招凌厉的功夫,他自是觉得好笑,哪有女娃娃习武这般心切积极的,毫不似胥府上玲珑可人的小丫头乖巧文静,却终是不忍她难过,子兮便准她与婆婆学完女红便教她几招。
    那一日,子嫮玩心大起,手脚凌厉爬到后花园的石山中,派人寻过去,左转右蜿见她惊险万分抱在石柱上,有心上去却难下来,丫头准是看着哥哥过来,心中一丝安稳,手脚不自觉放松,便直直掉下来。
    子兮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其他,冲上去双臂接着子嫮,人是不伤分毫地救下了,倒是子兮终是伤到了筋骨,修养数月不曾好转,尤其右臂伤到筋脉,此生彻底断了与兵器战事的缘分。
    子家乃是与王室一体的本家,几代效忠辅佐,商王朝半壁江山皆是家族世代金戈铁马守卫的疆土,子赏膝下一子一女,子兮难以重用,心急家族后事一夜眉间皱纹便深了几许,便是五岁的子嫮迈着堪堪步子立于他面前,折着小小的身子拜了拜,“父亲,一人做事一人当,哥哥是因为阿嫮伤了,阿嫮愿代替哥哥效忠大王。”
    小小女子便有了顶天立地的男儿气。
    子赏俯视匐跪在地上的小女儿,深刻眉宇间划过一丝怜爱疼惜,“小嫮,你可知此后刀光剑影血染沙场,将伴汝左右?”
    “子家的女儿自然是不怕的。”
    暗夜星光惨淡,马车自后门而出,连夜疾驰远方空山,子家兵种威猛天下,实在不是空穴来风。
    空山之上暗洞之中,子嫮与猛将日夜厮练功夫,与军师参谋商讨战术用兵之法,凛然刀光下的女子才配得上子家后人,除此之外陪伴着阿嫮的只有年迈的婆婆和丫头甄意。
    夜色渐浓,子赏与子兮目送马车离开,子兮想父王心中还是与他一同惦念的,否然不会将婆婆留在她身边为她占卜祷告祈求康安,只为高悬的心点上一点安慰罢。
    想罢,看着自己这可执笔却难以舞刀的右臂,右手握拳狠狠砸在案上,自心涌出无能失落之意,满目盼着成人的阿嫮乘骏马踏入将军府正门,英姿的女子,自然也是美到春风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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