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留意到的人大概也是觉得,这个儿子怕是恼火自己父亲的偏心,压根不愿意出现在宴会上。
在秦慕深印象里,苏念茶这个小姑娘,性子和他有些像,做比说多,她不愿意说的事情,打死都不会说出来。
她想要做的事,十万头牛都拉不住。
秦慕深觉得自己似乎等了特别特别久的时间,等待了无数个晨昏,才听见她对自己说唯一的一些真心话。
她从不说爱,从不说喜欢,从不表露自己的难过和无助。
有时候秦慕深极其想要暴力撬开她的壳,看看里面到底有多柔软。
可他没想到,将她的一切心思挡在世事之外的,竟然是这么残酷的一件事。
小姑娘这次是真哭了。
她不愿意被人看到哭,所以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秦慕深轻微地推了几次,推不动,他抿了抿唇,索性不动了,好半晌直到她停下来擦眼泪,手一下子被人握住了,男人修长的手指揉捏着她,大手探过去替她擦干净了反复流下来的眼泪。
“茶茶……茶茶很难过,是不是?特别难过,是不是?”
“……是啊……”
小丫头眼泪还在流,完全控制不住,她的后脑被秦慕深控住了,无法低头摆动,只能将眼泪汪汪的一面给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无法自控,也不算自控了。
“……这些话是不是从没对人说过?你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
“是啊,没有说过。”
苏念茶一双小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嗓音发抖,哽咽到自不成句,像个小时候跌倒了向家长哭诉的小孩。
“没有机会说。我其实,真的真的很想念我爸爸,我很悲伤,可是,学校里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个,他们恨不得要一辈子不提起这个事情免得我伤心,我闺蜜和我说,她可以听我诉苦,可我知道她不会懂的,有些伤痛没落到那个人身上,他们不会懂的……”
“每次过年的时候我都最想我爸爸,可我妈总和我说,你爸去世了,我带你们两个有多不容易,你将来要照顾沐卿,照顾这个家,我爸的死变成了她威胁我的筹码,后来,我就强压着不让自己想起这回事,只要想不起来,这件事在我心里就不会被侮辱,不会让我有罪恶感。”
“很爱我的那个人没有了……”
“他不在了……”
“他死的时候一定很想我们,很疼……他不想死的……”
“秦慕深,这是我10岁的时候就该哭出来的眼泪,就该和大人哭诉的话,可我真的没有机会说出来,我不知道和谁说,怎么说……”
“后来久而久之,我就真的以为自己不难过了,我很少哭,很少觉得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难过的一件事,如果你不愿意和别的人分享,你……可以告诉我。也谢谢你……谢谢你能,听我说……”
面前的人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即便表露了真正的难过,也在极力地压制着。
维持着仅剩的理智。
秦慕深眼眶微微有些热,在四下袭来的冷风里,搂住她,唇覆了上去。
温柔至极的一个吻,伴随着一句低低的,“我明白……小姑娘,在我面前不用忍……你可以哭出来了……”
——你,可以哭出来了。
哽咽,被唇封住了。
于是没人能再听得到她到底哭得有多大声。
高中女声宿舍的隔音很差,隔壁女孩儿打蟑螂的声音都听得清楚,苏念茶许多个夜晚都咬着被子角睡觉,醒来被子角是湿的,也不知是眼泪还是口水。
忍得多了,就像撒谎多了,就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的不难过。
这一刻苏念茶才体察到那种来势汹汹的悲痛,晚了十几年的时间,重新化成该有的情绪,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后来回忆起来,苏念茶觉得丢脸的很,怎么会就在人家的宴会上,听着人家讲自己家里的事,回头自己还扑人家怀里嚎啕大哭。
两个人回到宴会上时,苏念茶眼眶红得眼妆都遮不住。
秦楚楚走过来,看到了,心里一下有点不是滋味,转头看向秦慕深:“明天你还要飞日本吗?”
秦慕深寸步不离苏念茶身边,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听见秦楚楚问,点头,“你要跟着一起吗?”
秦楚楚眼眶也有点红,撅了噘嘴,说:“其实没有什么意思。你替我买束花上个香算了。而且你俩在一起,我跟着像个电灯泡似的。话说,爸的建议你真不考虑?”
“我猜,他今天就是打算刺激你一下,你跟我一起长这么大应该了解他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对晚辈服软的,其实只要你愿意放下身段,哪怕只是表个态和他谈条件,星源就轮不到那个什么秦孟。”
“哥,你真没必要这么犟。”
“跟长辈犟,有什么意思呢,他们总会老会死的,跟谁争一口气,也不用跟他们争。”
秦慕深淡淡看着她,道:“你也觉得我只是在报复他?”
“难道不是?”
秦楚楚不觉得自己连哥哥都不了解,一双清亮的眸转向苏念茶,说:“小茶你说,那不然呢?”
苏念茶张了张嘴,自己的一只手被秦慕深攥在掌心里,暖得不可思议,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回握了一下他,说:“我感觉,慕深只是不太在意这件事而已,如果你爸爸服软的话,他最多也就是态度更温和一点,可是,改变不了他不想回来继承星源的事实。”
秦楚楚瞪大了眼睛。
“那是继承星源那么简单吗?那是几百个亿啊。”
谁能不爱钱?!
小姑娘挠了挠微痒的鼻尖,攥着秦慕深的手指,说:“如果一个人的快乐很少由金钱带来,他就对金钱没那么大的执念,只要能温饱,那一个亿和几百个亿,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秦慕深微怔。
他没揣摩她的话,只是觉得,好像小东西这是头一次主动攥他的手。
刘欣然看事情没有太大的转圜余地,就再没有上来和秦慕深搭讪,一心跟着秦孟四处攀谈。
宴会结束后一行人回秦家的庄园,就是上次苏念茶看到的那处郊区的宅子。
夜。
秦万晨叫了秦孟进去书房谈事。
秦慕深安排了佣人收拾房间。
苏念茶没想象过有钱人的生活,铺床,放洗澡水,拿换洗衣服,甚至洗内衣都有人专门弄,夜里还有人送来夜宵,托盘上一堆牛奶甜品,点心热粥,应有尽有,却还在问她想吃什么,小厨房可以马上做。
她有些无措。
又觉得这样的生活貌似也有点无聊。
囧。
她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呢。
夜里理所当然是极尽的缠绵,中央空调将整个房间都熏得暖暖的,又不干燥,秦慕深深埋在小姑娘的花穴里,温柔至极的占有她,一双深邃的眸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九浅一深地勾弄着她,直到她强忍不住地呻吟出声,动作才加快起来。
他似是有意讨好她,没管自己,只顾及着她的感受,将她慢慢送上高潮。
在眼前炸开的烟花里,花核被温柔地刺激着,延长着猛烈的快感。
小姑娘软软黏黏的手指捏住他,有些激动, 也有些失控,哭着喊:“哥哥……哥哥……呜……呜呜……”
他温柔挑起她的舌尖,低柔地问:“嗯……宝宝,怎么了?……爽不爽?”
小姑娘顿了顿,一时突然觉得更委屈了。
搂住他的脖子,在下一波高潮来临之前,抖着嗓子低哑又迷离地道:“呜呜……哥哥我……我……好爱你哦……”
身上的男人身体微微地僵了一下,捏住她细软的腰,微微用力按了下去,下一瞬,撞击的力道慢慢变深变重了起来。
他一双泛红的眸抬起,目光炙热滚烫,紧紧盯着她脸上的潮红和迷离,沙哑地轻声说:“是吗……”
“茶茶……茶茶……”
“……”他将自己深埋进她深处,顶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一动不动,强势地爆发出来,喟叹一声,嗓音悠远绵长,“……我也爱你……”
腊月二十九,去日本的机票鲜有的贵。
在奈良,苏念茶拿了一包鹿食,因为拿得太多,被好几头小鹿挤到了树底下。
在小樽的冰雪温泉里,喝完清酒的小姑娘脸蛋红红的,和隔壁一个日本姑娘在用英语讨论日本人的性事指南。
除夕当天回到东京,购物一番后,夜里到了富士山脚下,在一处墓园里给慕颖烧了纸钱。
纸钱是苏念茶来之前在网上买的,她说,女人都喜欢这些东西。
高端的护肤品,饰品,珠宝,还有最新火起来的亚洲小鲜肉帅哥的照片。
秦慕深有些无语。
他每一次祭拜慕颖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难过和空虚,就像一个人漂泊在外太空觉得自己像浮萍一样,不知来处,没有根基,这一次,却莫名心里安定。
只想着,昨晚没有睡好,这一次要带小姑娘早点睡。
本来定的是年后去一趟九寨沟,这个时候旅游景点的人不算特别多,熟料,在刚刚到重庆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秦慕深正带她走进一个正宗的四川火锅店,突然手机响起来。
“喂?”
“哥!!”
秦楚楚的声音像是要哭了,发着抖,字不成句,碎得像渣一样不知从何说起,“出事了……你快回来看看……秦孟那个傻逼……他做的那些破事怎么这个时候被爆出来,那些媒体都在瞎写……”
“刘叔叔说我们股价暴跌,一晚上就蒸发了十几个亿……”
“哥……怎么办呀……秦孟被抓起来了,爸爸现在在病房里……我早上六点刚拿到病危通知书,现在又让我签字,我好害怕……”
“我好怕啊……哥……”
火锅店里,老板娘已经将一盆红柚锅底端上来了,道,“调料就在那里呀自己加。”
秦慕深神色微变,安慰了秦楚楚几句,让她先签字,然后打开新闻看了几眼,神色更加冷峻,将一个电话拨去了HK。
“……我已经在海关了,高铁四个半小时过去夜里能到,你让万晨等等我。”里面一个略苍老的女声忍着哽咽淡淡说道。
“好。辛苦了。”
苏念茶已经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收拾了东西,给老板娘结了账,回到桌边问,“哥哥,要走吗?出什么事了?”
秦慕深挂了电话,握住了桌子旁边她的手,眼眶有些异样,抬头看着她说:“我爸病危。茶茶,我们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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