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信脸色煞白,不敢相信等看向委托区,刹那间,感觉心脏已经不跳了。
☆、49·与孟昕重逢
8亿港元,折合人民币6.3亿元,黄金2.4吨,远远超过当年“鬼谷下山”的2吨黄金,成为当之无愧的中国艺术品世界纪录。
从会展中心出来,孔信拉开车门,回头看向这个手起槌落间就是上亿元的奢华拍场,眼神复杂。
“发什么呆,”王八贤从后面将他推进车中,对司机道,“拜驾回宫。”
司机:“……”
回到家中,梅雪为招待儿子,特意请假在家研究菜谱,看到他们回来,端上精致的小甜品,“儿子们,看我新学的杏仁椰汁西米露,美容又养颜,怎么样?”
罗子庚笑着挖一勺,赞不绝口,“好吃!梅姨手艺真好!”
“当然,我练习了七次,”梅雪得意地扬眉,目光落在孔信身上,“乖乖,怎么灰头土脸的?谁欺负你了?妈帮你教训他!”
“8亿港元,”孔信躺在沙发上喃喃道,“8亿港元,到底是谁这么大款?”
梅雪没有去拍场,但也接到了竞拍创纪录的消息,坐在沙发边抚摸儿子的头发,“世界上大款总是多的,儿子,收藏看缘分,强求不来。”
“我只是接受不了,”孔信眼中弥漫着一丝迷茫,“妈,你不知道这个贯耳瓶对我有多重要,五年前我……我买到过,然后小孟出车祸……”
“我知道,知道的,”梅雪疼惜地看着他,自己生下一双儿女不到三年就离婚,一个人来香港打拼,虽然这个儿子在孔仰山的教导下迅速成为了古玩行的青年翘楚,但儿子再大,在母亲心中依然是那个会脆弱、需要照顾的孩子,更何况自己根本就没有尽到过母亲的责任。
房门哐当响了一声,王八贤边挂电话边走进来,“卧了个惊天霹雳槽,孔信,子庚,你们知道那个出8亿的败家子儿是谁么?”
孔信坐直身子,“谁?”
“韩夜!”王八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过茶几上的甜品往嘴里一口倒了半碗,吧唧吧唧嘴,“哎,味道不错,不过梅姨,量不大够呀。”
梅雪:“……”
孔信皱紧眉头,“韩夜这么喜欢古董?”
“喜欢个屁,”王八贤扒拉扒拉把三个人碗里的甜品都吃了,口齿不清道,“他连贯耳瓶和象耳瓶都分不清,这小子去年才干掉他亲爹上位,估计拿着那么大的家产不知道该怎么败才好了。”
罗子庚想了想,“我们可以去拜访一下这个人吗?我想再看看贯耳瓶。”
“你还是觉得假?”
罗子庚摇头,“说不出这种感觉,我只是觉得别扭,就是大家看到赝品时会有的那种感觉。”
孔信食指挑起王八贤的双下巴,“王爷的本事够不够大?能不能安排见一下韩夜?”
王八贤脸上浮起分外猥琐的笑容,“本王鞭长莫及呀。”
“在座还有淑女呢,讲什么黄色笑话!”梅雪给他一巴掌,对孔信道,“我可以帮你们见到他。”
“嗯?”
梅雪笑道,“珠宝部拟办一场翡翠首饰专场拍卖会,而韩老先生的先夫人对翡翠情有独钟,我们正在与韩家接触,希望可以征集到几件成色好的拍品,也许可以帮你们搭线。”
王八贤腆着脸,“哎呀还是梅姨最棒!顶呱呱!”
梅雪:“叫梅姐!”
王八贤:“……”
梅雪效率喜人,第二天就约好去韩府拜访,带三人驱车到韩家大宅外,王八贤站在别墅外仰头,一脸傻相,“嗬,这哪里是别墅,这是皇宫啊,真有钱嗬。”
梅雪压低声音,“所以大家都怀疑韩家做军火生意,不然哪来这么多钱,看,十步一警卫,赚的要是干净钱哪里还用这么小心翼翼。”
“他们家的保镖不是钟点工吧?”王八贤那叫一个艳羡不已,“不会一下班就问主人家要工资吧?”
孔信嗤笑,“人家这是真保镖,不是你那家政公司雇过来的。”
罗子庚看向孔信,“喜欢这种风格?”
“不喜欢,”孔信摇头,“我觉得住的地方小一点还比较温馨,咱们总共就两个人,住这么大个房子有必要吗?”
四个人边说边往里走,突然后面响起两声车鸣,一个保镖跑过来示意他们靠路边站,孔信回头,看向缓缓开进来的保时捷。
车子停在别墅外,保镖小跑过去,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一个瘦削的男人从后座下来,拿下墨镜,一抬头,与孔信隔空对视。
刹那间,孔信觉得浑身血液都抽空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对方,片刻后,孟昕淡淡道,“好久不见。”
孔信喉头像塞了一团棉花,低哑道,“小孟,你……”
“进来说话吧,”孟昕抬腿走进别墅。
五年来让他耿耿于怀的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孔信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见他,对于孟昕这个人,他有过羡慕、嫉妒,却更多的是无法割舍的情谊。
孔信这辈子阅人无数,真正当成朋友的,却只有这么寥寥几人。
曾经他以为孟昕死了,刹那间,真是整个天空一片黑暗,那是如同被人砍去左膀右臂般的钻心之痛。
如今,这个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如同主人家一般招呼他进门聊天,这种感觉,却比钻心之痛更加疼痛难忍。
罗子庚握紧他的手,“没什么的,孔哥,凡事往好处想,也许孟哥是有苦衷。”
“嗯,”孔信木然被他牵着走进别墅中。
韩夜只有二十二岁,却沉稳得像个四十岁的人,几个人走进客厅,韩夜正在和孟昕说话,站起来和梅雪握了下手。
梅雪拿出电脑,笑道,“韩总,很高兴能够见到你,关于令慈的翡翠首饰,我们有这样几个方案……”
孔信坐在梅雪旁边充当他的助手,而罗子庚和王八贤西装革履站在他们背后,一胖一瘦,俨然是一对哼哈二将,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
韩夜扫一眼她的方案,懒洋洋道,“我相信苏富比的能力,这批首饰随便你们处理。”
“多谢韩总信任,”梅雪微笑,拉过孔信对韩夜道,“这是我的儿子,孔信,在大陆也算小有名气的古董商,前两天在拍卖会上,就是他跟韩总叫价叫到了最后。”
孔信站起来伸出手去,笑容满面,“很高兴见到你,韩总。”
韩夜和他握手,一触即分,冷淡道,“孔信是吗,久仰大名,不好意思从孔老板手里抢走了柴窑,希望孔老板以后能够管住自己,不要随便打别人东西的主意。”
客厅中气氛刹那间如同冰冻一般冷了下来,孔信眼神复杂地扫过韩夜和孟昕,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底腾了起来。
——从各方面资料看来,韩夜是个阴郁的人,可他们在进门时,分明看到韩夜对孟昕笑得十分温柔……
“卧槽,”王八贤第一个炸毛,皮笑肉不笑地抽着腮帮子,“韩大爷牛掰啊,你的东西?本王愚钝,听不出韩大爷这指的是贯耳瓶呢,还是某人呀?哎哟您老人家普通话学得不错,连语带双关都会了,只是咱们大汉民族上下五千年泱泱华夏文明,可不止会语带双关吧?您的语文老师没教过你文化人说话要含蓄啊?还是您受资本主义的荼毒,要走奔放路线?来来来,既然您走奔放路线,那咱们再奔放点儿吧,敢不敢交代一下你和我们孟大姑娘什么关系?哥儿几个可都是和孟昕一块儿穿开裆裤长大的……”
韩夜脸色一沉,背后几个保镖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按住腰间,俨然是要拔枪的架势。
王八贤不甘示弱,右手刷的塞进西装里,嚷嚷,“怎么着?说不过人就要开打?”
“阿夜,让你的人出去,”孟昕冷冷地出声,“王八贤,把枪放下。”
韩夜一挥手,保镖们无声有序地退出客厅。
“哎哟小孟你说什么傻话,枪支弹药多危险呀,人家只是掏个烟,”王八贤恶劣地嘬着牙花子,将手从西装里拿出来,手里捏着一包九五至尊,弹出一根递给韩夜,“韩总,抽一根儿?”
韩夜的脸色十分难看。
孟昕却没什么表情,淡淡道,“阿夜,你和他们有点误会,这几个人都是我的朋友。”
王八贤哼哼,“朋友?不敢当。”
孟昕沉默下来。
孔信道,“小孟,我想听你解释。”
孟昕点点头,“下午去我家吧,我会将这五年内发生的事情都讲清楚。”
“不行!”韩夜突然出声,“他们不能去你家。”
“阿夜。”
韩夜执拗,眼神疯狂地看着他,“如果你敢让别人去你家,我就杀了他们。”
孟昕眼中滑过一丝痛苦,却只是转瞬即逝,,淡淡道,“那好,就在这里,阿夜,你告诉我苏富比将贯耳瓶送来了?阿信他们都很了解古玩,我想请他们一起鉴赏。”
韩夜点点头,“瓶子我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喜欢请谁鉴赏是你的自由。”
王八贤大咧咧坐在沙发里,“嘿,我说孟大姑娘,你们俩是傻逼了还是二愣了?贯耳瓶是在你手里吧,然后你拿去拍卖,韩大爷再花8亿买回来送给你?哦,不对,算上佣金得8亿半了吧,你们这对小情儿这是玩的哪门子的情趣?”
“不要乱说,”孟昕道,“事情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贯耳瓶五年前就不在我的手中了,我和韩夜也不是情侣。”
贯耳瓶刚刚被送来韩家,尚未拆封,几个佣人小心翼翼地捧过来,放在客厅中间的茶几上,孟昕打开盒子,随着包装一层层剥落,美轮美奂的贯耳瓶出现在众人面前。
——薄胎薄釉,雨过天青,宝光流转,华美绝伦……
“怎么可能?”孟昕却失声痛叫,双手颤抖着抚摸贯耳瓶清透的薄釉,“这不可能,不可能……”
孔信心头一揪,“怎么了?”
“是赝品,赝品……”孟昕嘴唇哆嗦着,“这不是那个贯耳瓶。”
☆、50·小孟的解释
孔信冷眼看着孟昕的神情,觉得不像假装,问,“你怎么知道是赝品?”
孟昕双手捧着贯耳瓶一寸一寸地抚摸,眸色深沉,哑声道,“那件真品是我的命根子,我曾经每日每夜地带着他,抚摸他,化成灰我都能分辨出来,”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这个感觉不对,我一摸就能感觉到,这不是五年前的那只贯耳瓶。”
他将贯耳瓶放回茶几,颓然跌坐进沙发,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浮起一层无法掩饰的痛苦。
韩夜犹豫了片刻,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不要难过。”
孟昕脊背倏地僵硬,动作极轻微地从他怀里挣出,哑声,“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我只是后悔……”
韩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心中倏地腾起一层火气,愤恨地瞪向贯耳瓶,冷声,“把这个瓶子扔掉,我要让苏富比给我一个解释。”
梅雪身为苏富比的员工,夹在他们中间十分尴尬,讪讪道,“韩总请冷静,任何一件拍品在上拍前都会经过严格的科技检测和权威专家鉴定,仅凭小孟一人的判断,实在是不能……”
“闭嘴,”韩夜冷冷道,“孟叔说是赝品,它就是赝品。”
梅雪:“……”
“哎哟喂,韩大爷酷炫狂霸拽呀,真真是冲冠一怒为蓝颜,”王八贤阴阳怪气,夸张地竖起大拇指,高声道,“可歌!可泣!”
韩夜脸色一沉,“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是孟叔,我一定……”
“都别吵了,”孔信呵斥,“韩总请保持风度,王八贤你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帮你管。”
王八贤扑哧一下乐了,晃着大脑袋一脸天真烂漫,“哎你怎么帮我管?用舌头堵上?哎哟咱们子庚会吃醋哒。”
“就这样帮你管,”孔信摸出一枚硬币,“含在嘴里。”
王八贤倏地住嘴了,“……”
“很好,”孔信收起硬币,“就这样,保持沉默,直到我说你可以说话了,”他转头看向孟昕,“收起你的直觉,我们理智地来鉴定一遍,这个贯耳瓶无论器型还是釉色,都和五年前那一件完全一致,和我们随阿十公在发掘工地见过的碎瓷片也完全一致,你有什么证据说明它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