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么能不能说人话,有屁快放!”男子虽然这么说,却是半点没有减慢速度,端木璟追得很艰难,“也就是说,王贲大军在我们后面,不过是很后面。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了躲开这场大雨,王贲肯定会选离城池最近的官道,这里就是最近的那条,我们离城池不远了,进了城,再把这身上的衣服一换,谁都认不出来。”
男子略微停下了脚步,等着端木璟跑上前来,这时的雨已经开始下得小了一些,“你当我傻啊,现在天那么黑,城门早就关了,我们这副样子根本就进不去城,你特么少忽悠人。”
端木璟实在累得不行,直接停了下来,苍白的小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所以,靠近城池的地方必有人家!现在兵荒马乱的,齐国又刚被灭,我们的身份很好解释,就说是生意人,然后被流民给抢劫又碰上了大雨,只求收留一晚,反正已经逃出来了不是吗?”
这个时候,男子终于是没有再说话,与端木璟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想要看清楚这似乎是少年模样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夜色中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似乎长得很是清秀,不像是参军的,到像个白面书生。
一路上,他一直在揣测这少年的身份,毕竟端木璟的那番话和如此精细的分析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这个人,却是娓娓道来,一点也没有感到生疏的样子。
的确,是有将相之才的人啊!
端木璟没有注意到男子在夜色中默默观察自己,继续边走边说道“走吧,我们再走一会儿就应该可以看到了。”
两人都只管看着地上走起来,以免摔了跟头。行不多远很快就发现了农户屋舍。然而,端木璟有一点是分析错了的,这里的确是有人家,但是没有人!毕竟齐国被秦国所灭,城池周围的人都逃荒去了,因为还没有安定下来,所以农户更不会回到家中。他们两个人也算是运气好,省得要住宿的时候还要被人盘问一道,现在好了,连这道程序也直接省了。
没有客气,男子直接踢开了上锁的大门,端木璟在夜色中看着他的方向暗暗白了一眼,真是相当简单粗暴啊!
两人摸黑进到房屋中,各自寻到房间的一角休息起来。大概是因为屋子的主人没走多久,即便是下这么大的雨也不见有太多漏水的地方,至少房中还比较干燥,但干净衣服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端木璟想了片刻,把自己身上随身带着的包袱给放在一旁打开。虽然是黑灯瞎火的,但她已经比较适应了,经过这一路的折腾,雨已经开始下小了,天际也隐隐地有亮的趋势。
将手摸黑探向包里的药材,摸到还是干燥的时候端木璟多少放心了,她还怕这一路上经过密林的时候会被树枝刮破,显然是多虑了。因为考虑到有暴雨,端木璟包药材的布外面还特意弄了牛皮纸,现在想来也是她考虑周到,不然真坏了还不得心痛死她。
端木璟想了一会儿,对男子所在的方向说道,“我们身上都湿了,虽然这房子里没人住,也不存在会有什么衣服给咱们留着,但肯定会有干的布什么的,先将就一晚,明日再做打算,总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不是?”
她的话音落下,那男子在黑夜中只顿了一会儿就摸黑走到其他房间去了。端木璟一时打了一个寒颤,也拿着包去另一个房间。
虽然现在看不清楚什么,但端木璟到底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脱衣服这种事就是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端木璟把床帐给一股脑地扯了下来,将她屋里的门掩住,再找来东西抵住门后才放心地把湿衣服脱了将床帐裹在自己身上,再扯一根布条当腰带系在了腰间。处理好这些,端木璟才放心地提着布包和湿衣服守在门边上,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很简单,单纯的不信任!
她不会出去,因为出了这间屋子,就意味着有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值得她信任,两人都是逃兵,她怎么会不担心这个人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了她,这样谁都不知道他是逃兵的事实。
至少,要等那人出来了再说,端木璟不会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不信任的人!缩成一团靠在墙上,床帐其实很薄,她已经冷得开始发颤,但提醒自己一定不能睡着了,开始整理思绪。
说实在的,她也不知过了今晚该怎么进城,就算进了城也不知道如何打算。现在的自己身无分文,连吃口饭都是问题,这些都需要自己去面对。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摆脱现在同样摸黑在隔壁的男子。
碰上这个人,端木璟是真的认为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毕竟这样一个人,一路上没帮到她不说,还一直添乱,要不是他的话也许自己是不用这样狼狈的。而且,她可不认为这个人没脑子,很明显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他们俩都是逃兵,如果是平常人,她端木璟大可以把这人当成一根绳上的蚂蚱。然而就凭他分分钟就能够为了自己的安危出卖伙伴的态度,要让端木璟信他根本就是做梦,所以端木璟并不想这一路都和他栓在一起。
那么,该怎么摆脱这个人呢?
思及此,却听到外面有声音响了起来,端木璟漂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挑了挑,应该是出来了。
“喂,我说你特么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换个衣服也这么久。”男子大大咧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端木璟断定了他的位置,推了门答道,“你才娘们儿兮兮的,我不过是找得久了点儿。”
摸索着墙壁出去,在感觉到和那人在相对的墙角时她就放心了。那人似乎也注意到端木璟的目光,开始看着她,害怕有什么异动。
“其实我很奇怪,你既然不打算在军营中谋个出路,干嘛当初又参军呢?”端木璟边说边目光如炬地看着对面和她一样瑟缩成一团的黑影,此刻窗外的雨已经下得小了起来。
“你当老子傻啊,齐国一灭,要真打算求取功名也只能干瞪眼,再说当初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才进来的。哪里知道军营里这么清苦,真他妈不是人待的地方!”
端木璟听他这样说,不觉嘴角抽了抽,这人不会打仗的时候都是躲在一边的那种吧。
“你呢,说回来,你好像对于带兵打仗什么的懂些道道,怎么也当逃兵了?”这话问得随意,但端木璟却是心中一紧,她就知道这男子看着不过是个泼皮无赖,但绝对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至少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有什么关系,自己本也没有什么身份。
“想多了,我是伙房营那边打杂的,偶尔帮帮伤病营的大夫熬草药,就是觉得憋屈才打算逃的。”端木璟绝对可以对天发誓,她说的都是大实话,至于这能给人的可信度有几分那就不是她可以知道的了。
事实是,那男子眼眸晦暗地微眯了一会儿,其实压根儿就没有信端木璟的话。此人对地势地形分析如此之透彻,且又对现在的形式看得很透,还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如果真的是刚才他们听到的,王贲要找的人似乎也合情合理。但是,分明才是个少年啊,难不成是什么世家子弟,自己要是蹭上他,与之结拜成兄弟,到时候上他家蹭吃蹭喝岂不是很方便?
端木璟不知道,由于刚才她近乎装逼似的表现,对面那个男子已经决定要跟着她混,去蹭吃蹭喝了!
“咳——”端木璟听得对面动静,却是暗暗鄙视,她常习医,自然听得出这声咳嗽里七分都是装出来的,这人是要干嘛,惊吓也不带这样的吧。
“虽然我与足下是半道上结识的,但好歹也是患难兄弟了,还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估计是一路上听男子一口的脏话听习惯了,现在这文绉绉的调子听得端木璟只觉得瘆的慌,这是要拉拢讨好她的意思啊!
“好说好说,哪有让长者这么问的道理,还不知道您的名讳呢!”
“哎呀,哪能啊,我本名刘季,就是虚长了你几岁,小兄弟可曾弱冠了?”
端木璟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眸子中尽是诧异惊喜的神色,心更是差点儿没漏一拍,“哪个季,不会是季节的季吧?”现在她的心中只有一种感觉,自己这次出逃,算是逃对了!
“是这个季啊,怎么了?”
她发誓,自己刚才绝对很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刘季,刘季,那不就是刘邦的别名吗?
刘邦啊,汉高祖刘邦,开创了西汉大业的刘邦啊,知人善用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以后能够发达,这才是重点!
“大哥不会是沛县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