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房里招‘男贼’一事,查来查去,线索皆指向吕氏。
不可原谅!
初晨拍案,定下她重生以来第一个复仇的对象,吕氏。
如果说老太太是信远候福的一座大山,吕氏充其量是山上一颗分量大点的石头。依山碎石,应该不是件什么难事。
初晨正思量着,春雨气喘吁吁的跑进门喊:“不出姑娘所料,庄子里果然来了个叫冯四的管事,二太太也在。”
初晨听到‘二太太’三个字警醒起来,放下手中的针线,披了件大裘直奔魏氏房里。
初晨临进门,听见屋里头魏氏和吕氏的笑声,微微讶异。她们在偏厅议事,赵妈妈和另两个婆子侯在厅里头,见着初晨来,忙请进抱厦,上了茶和手炉。赵妈妈见初晨裘衣里穿的单薄,猜她来得急。如今三月倒春寒,冻着个好歹心疼的是太太,赵妈妈忙吩咐人再填个炭炉。
初晨温热的手拉住赵妈妈,笑言:“赵妈妈不必麻烦,我身子骨儿没这么精贵。”初晨往偏厅那头望了一眼,问赵妈妈有什么人。
“二太太赶早来的,单独拉着太太进屋嘀咕什么,突然说说笑笑跟亲姐妹似的。后来庄子的总管事冯四来了,求太太拿主意,春耕种什么。太太不大懂这些,二太太说她的桩子去年收成好,留下来帮忙参谋。”
初晨留意庄子,自然因为前世这边闹过事儿。正是这一年,三房的庄子颗粒无收,佃户们无钱过冬闹了起来,庄子管事的带头镇压,闹出两条人命来,惊动了官府。老太太怒,大老爷气,全府人把三房当祸害看。后来是吕氏出面摆平了官司,她不仅得了老太太的赞赏,连庄子的管辖权一并夺了去。
吕氏脆生生的笑声再次传来,勾起初晨疑惑。
魏氏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认准的事儿多半九头牛拉不回来。去年魏氏因如意和吕氏生了间隙,互相冷落半年。今儿恰巧赶在三房决定春耕这么重要日子,吕氏突然来讲和,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企图。
什么参谋,分明是计谋!
初晨不相信吕氏,待字闺中的女子不能见外男,有冯四在,初晨没办法闯进去阻止;初晨心里急得想上房,只能干坐着,无力感涌上心头。
赵妈妈感觉初晨手心的冷汗,吓了一跳,担心初晨真的着凉,命人换了杯姜茶给初晨。
初晨盯着茶碗,眼底眸光流转,笑着向赵妈妈言谢,接过茶,手腕晃了晃,“啪嗒!”一声杯落碎地,热腾腾的茶水溅了一地。
“姑娘,您没事吧!”赵妈妈悔恨自己不小心,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她宝贝似得捧住初晨的手,仔细的看有没有被烫着的地方。
那边的笑声止住,接着有厚重的脚步声离去。魏氏和吕氏踩着乱步过来,大致看情形心中有了分晓。
吕氏第一个蹿步过来,把赵妈妈的挡在后头,代为拉住初晨的手,撅起她的红唇,徐徐地往初晨的手背上吹气。
初晨连忙哆嗦的收回手,笑言她没烫伤。
吕氏当初晨感激她,因害羞才收了手,心中得意起来,料想自己心疼初晨,魏氏也会感谢她。便想把戏做大了,对赵妈妈道:“你是府里的老人,理该伺候的经心,竟不如我院里小丫鬟好用。若伤了我们七姑娘,耽误她寻婆家,有你好看!”然后又对魏氏道:“你平日仁慈,瞧把她们惯的。”
魏氏闻言,黑下脸来,目光凌厉扫向赵妈妈。
吕氏嘴皮子素来厉害,不管多么丁点的小事儿,总能见缝插针见事挑拨。她在哪儿,哪儿便会被她搞得鸡飞狗跳。
“不是这样的……”初晨忙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解释给她们听。
今儿最紧要的事儿是庄子,吕氏虽碍眼,先忍着把她放一放。初晨两三句把话拐到冯四身上,魏氏思及初晨也快到了学管家的年纪,早透露些也好,便不忌讳什么,坦白的说起庄子里的事儿。
“咱们去年种菜收成不大好,今年我想着换个样儿,找他问问。”魏氏毕竟不懂种地的事儿,庄子的一切都是由冯四打点的。他最了解情况,自然她的意见最重要。
吕氏正遗憾刚才的谈话进展到一半被打断了。听魏氏重提庄子,眼睛发光,精神头十足。“我刚劝你母亲种水稻,这东西容易活,收成有保障。再者说人活着总得吃饭,这出售的价格也不低。我去年种这个,少说得了这个数。”吕氏乐滋滋的比量出三根手指头,羡煞旁人。
“是呢,此事正想和你讨教,才刚冯四也说种稻子比种菜好。”
“对对对,种它准没错的。”吕氏有些兴奋,继续:“弟妹先前是习武之人,不懂这个,这庄子收成好不好,除了靠天,还有一点最重要,便是种子。再好的土地得不着好种子,也是颗粒无收。我今年的稻子个个顶好的,弟妹若不嫌弃,我让人留些与你,保你穰穰满家。”
作者有话要说: 附【可能请假条】
所谓【可能请假条】,就是明个可能因为有事,来不及码出来,但只要来得及会尽量赶。赶不出来【使使劲儿,回头依然会补上的。
作者的母后大人驾到,明儿去陪她,咩~~~
vip章节 31第三十章 莲二姑娘
初晨闻言讶异的看向吕氏,吕氏被瞧得不自然开口问初晨何故看她。初晨淡淡的笑了笑,摇头不语。魏氏了解初晨有话说,许是碍于吕氏在场不便。
“那我便不客气,麻烦弟妹给我留些,必不能白要的,按市面价算。”
吕氏闻言,脸上乐开了花,拍着大腿谦虚说“都是自家人,不要外道,不要外道!”。心里乐滋滋的想:魏氏再开口,她就应下,正经是笔不小的财富。
“母亲,我看婶子真心想帮衬咱们,您再提这些俗物,岂不是抹煞了婶子的好意。母亲您妥帖的收下吧,等秋丰之时,拿所产的粮食去感谢婶子也不迟。”初晨善解人意的说道。
魏氏想想在理,不再坚持了,点头应下。
眼见着到手的钱飞了,这可气坏了吕氏。这就像在路上碰见金元宝,眼瞧着要见着了,被失主先夺一步拿到手。吕氏遗憾的心痒痒,早知道她第一回合便应下了。心里怀疑初晨有意阻拦她发财,细细的分辨初晨神色,和普通的同龄姑娘没什么两样;大概是她岁数小不懂人情世故,把她的话当真了。
吕氏难受的抓心挠肝,好在她目的已经达到了,思及此心中稍平衡了些。她装大度的客套几句,便迅速的起身告辞。
送走了吕氏,魏氏问初晨刚才有什么话要说。初晨抬眼看魏氏,眸光中有些惶恐,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这态度更加勾起魏氏的重视,莫不是女儿又被谁欺负了去?魏氏担心女儿又犯懦弱怕事的毛病,一再吩咐初晨务必把心里话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前几日钱姥姥来,我和她说了几句闲话。母亲也知道,钱姥姥是农家人,免不得爱说些田间地头的事儿。钱姥姥偶提及她家的几亩地,不知怎么连连叹气。我问她缘由,说什么因地势过高不利于引渠灌溉,种不了稻子,只能种些便宜的蔬菜瓜果。”
魏氏听说这些,释然笑道:“她说的游历,禾苗是浸在水中生长的,它没水长不大,别说结稻子了。”
初晨闻言明了的点头,而后仰头问魏氏:“那咱们的庄子在哪?地势是高是低?”
魏氏突然愣住,这前一个问题好回答,地契上写的明白,可这后一个问题她却不知道了。虽说这些庄子是她陪嫁里的,她打理十几年,可从没去庄子一趟,哪里晓得这庄子地势是高是低。思及先前她提出种稻子,冯四没有反对,他做了五年的管事,必不会忽略这样的常识。
魏氏不打准的回答初晨:“地势低的吧。”
初晨轻“哦”了一声,又问:“既然能种稻子,这些年来为何一直种蔬菜?”
“这个,或许是他没考虑到吧。”
魏氏回答的有些迟疑,她开始发现这其中的反常。初晨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庄子能种稻子为什么不早中种?如今才提出来,未免太晚了些。魏氏突然想起她出嫁前,大嫂和她彻夜长谈时似乎说过庄子的事儿,大嫂十分愧疚的交代说他们家不富裕,东拼西凑的几个庄子,地势差了些,大概只能种些瓜果蔬菜。
魏氏打个激灵,回过味儿而来。按嫂子的说法,她的庄子八成没办法种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几乎把这茬忘了。今儿她突然提出来种稻子,冯四为何没有出言反对?
见魏氏起了疑心,初晨决定添点油加点醋。才刚不管吕氏耍了什么手段说服魏氏,她绝不会让此二人和好的。
“昨儿听我院里的小丫鬟说,她玩的时候看见个矮胖的黑男人,因瞧着面生多看了两眼,似乎直奔去二房的。”
矮胖黑瘦?魏氏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不是冯四又是谁。府中其它的管事小厮们,没他那模样的,加之说丫鬟说面生,魏氏心里几乎可以肯定是他的。二房,又是二房!魏氏转眼珠一想,这其中的阴谋已了然。
再言种稻子的事儿,是吕氏先提议的。把事情简单地顺一遍,吕氏的意图犹如司马昭之心。魏氏心里那个恨那,她万没有想到她宽宏大量险些害了自己。
今儿吕氏一大清早来哭哭啼啼的给她赔罪,那泪眼汪汪的,还说要给她下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魏氏心一软,原谅她过错,和吕氏和好如初。谁曾想这一切竟是吕氏在做戏,妄图陷害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又被耍了,又被骗了,又被算计了!
魏氏心中顿时燃烧起熊熊怒火,任那滚滚的长江水也不能扑灭。她起身夺起墙上的佩剑,面目狰狞,拔剑欲找吕氏算账。
初晨意识到不妙,连忙拉住,好言相劝。魏氏已然被气得失去理智,推开初晨,提剑执意要去。初晨连忙冲赵妈妈使眼色,赵妈妈立即会意,带着四五个丫鬟们围住魏氏阻拦。魏氏不听劝,仍要去。眼瞧着拦不住了,几个人跪地大哭求。
“太太切勿冲动,若闹出伤亡来,让八爷、七姑娘怎么办哟!”因提及魏氏的一双儿女,魏氏顾虑起来,这才阻止住了。
“杀千刀的,真想把她碎尸万段!”魏氏狠狠地吼道,怒瞪的双眼充血,像极了一头嘶嚎的复仇野兽。
“母亲,对付她那种人何须动武。您耐心忍些时候,她自有天报!”天不报,还有她替天行道!初晨如是想。
天报?老天爷若瞎了眼呢?魏氏心里如此想,却没说出来。她无奈地叹口气,心里不爽到极点。若不是思虑到这双儿女,吕氏此刻早已死在她剑下了。虽然处理不了吕氏,但冯四可是他庄子里的,绝不能放过!
紧接着,魏氏把冯四扫地出门。寒春三月,天阴冷冷的,冯四被扒得一件衣服没剩。冯四媳妇寻着他的时候,冯四周身冻得透红,嘴唇发紫。冯四被抬回去卧床几日,竟再也起不来了。请来的大夫说他风寒入骨,心血不足,只能静心卧床安养。冯四计较他被扒光有辱颜面的事儿,又悔恨当初与二太太私下协议毁了他体面地前程,心脾两虚,思虑太过,挺了两月病越来越重,一命呜呼了。
冯四媳妇料理丧事时,耗尽了半条命,没几日也卧床不起,撒手人寰了。只留下十三岁的独子冯生,改名换姓投奔了秦王府,谋个杂役的差事。
再说镇南候夫人王氏自打女儿高敏出嫁、侄子婚事大定后,一时风光无限,欢欢喜喜的过了年,终于盼来来年开春的好日子。王氏请小姑子高氏保媒,来周家说亲。
高氏见了老太太,欢喜道:“夫人的六孙女儿容姿出挑,温婉端庄,可谓名门淑女。今儿我来,便是为大嫂的侄儿王成说合婚事的。”
老太太笑眯眯的道:“六丫头年纪尚小,上头尚有三位姊妹。咱们是书香大族,遵循长幼有序,万不敢破了老祖宗们的规矩。”
高氏很惊讶,婚事年前不是敲定好了么?收了王氏那么重的礼,纵是天王老子也没理由敢推辞。这老太太莫不是老糊涂了,竟然敢临时变卦。这会儿子开始提什么长幼有序,她们倒是不介意把初雨嫁过来,但你们会肯么?等等……由三位姊妹,三位,高氏琢磨这数似乎和去年不大对,难道是?
果然,老太太接下来开口说的话,印证了高氏的猜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从母后大人那儿回来,已经很晚了。
我尽量赶,赶了这么多,亲们能。。。。凑合看么【泪眼巴巴,装可怜~~~~~
vip章节 32第三十一章 莲二姑娘
“莲丫头模样俊俏,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窝的好闺女,她到了嫁龄,亲事未定。是我老婆子疏忽,怠慢了她到这个岁数。我心里头有愧,势必先解决了她,才敢提后头的。”
老太太临时变卦,高氏确实意想不到。不过她闻言并没有恼怒,反而笑着附和老太太说的在理。高氏先前曾疑惑过,周家嫁嫡女给王成,第一次不晓得对方脾性也就罢了,第二次明知是虎穴还要应下,信远候府低贱到何等地步了?
周家老太太突然来这招后发制人,不禁让高氏高看周家几分。只是不知她那个精于谋算的大嫂会如何应对,高氏迫不及待的想看这出戏。传话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王氏坐等镇南候府。本欲打算听高氏带来的喜讯。听高氏将意料外的结果说出之后,王氏气得险些当场翻桌子。
王氏脸色因愤怒变得发青,双手狠狠的握拳,指甲抠进肉里。心中大骂周家老太太是个贼混账东西,贪了她的钱财,竟想要偷梁换柱,拿个比庶女还庶女的外室糊弄她。
王氏咽不下去这口气,欲起身找周家人理论,被高氏拦下来。
“嫂子欲理论什么?您送那些物件时,并没讲清楚作何用的。”高氏嘴上劝阻,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叫你整日拿自己当什么高贵人,看谁都拿下巴瞧人。
她确实没理!王氏一屁股坐回去,泄了口气,心里仍旧不断地怒骂周家老太太算计她。老太太是拿准她没办法,必须要这个叫周初莲的外室庶女做侄媳妇,她偏不!
“人活一口气,必不能这么算了。我送东西时虽然并未明说,以她周家老太太心智会不懂?摆明了想耍我们镇南侯府,我受委屈不算什么,侮辱镇南候府绝不行!”
王氏这话有意思,这明明是她张罗娶侄媳妇,和镇南候府有什么关系?她可不能由着王氏侮辱自己的娘家。高氏冷哼,脸色阴沉下来,语气有些不善。
“嫂嫂似乎忘了,这是您娘家的事,您是给王成娶媳妇,不是高曦。”
王氏气疯了,没留意高氏语气里的不满,反而继续说:“他是我们王家唯一的一根独苗,我向来视他如己出,和曦儿没什么分别!”
这区别大得很!高氏无奈,这回真翻白眼了。
大事儿当前,王氏才没工夫去考虑高氏什么反应。她双手握紧,急急地在屋子里转圈儿想办法,她绝不能咽下这口气。
“不行,我要去找敏儿,让她求秦王妃给我们做主!”
真是有个女儿嫁到秦王府了,时刻不忘记显摆一圈。高氏被王氏弄得无语了,也懒得说话劝她。王氏喜欢去求便去,王府那地方谁不知道,步步惊心如临深渊。高敏嫁过去没多久,怕是连秦王的小妾都没认全呢。哪怕是过个四五六年的,以高敏的心智能坐稳郡王妃的位置就谢天谢地了,哪会有功夫照应镇南候府。
王氏也就是随便说说,她知道女儿那边不得用,本以为高氏会劝阻她,怎料她突然不言语了。既然话出口便得去,不然真下不来台了。
王氏简单打点些东西,驱车直奔秦王府。
秦王府。
“回禀主子,世子爷说今儿不回来用饭了,让您先吃不必等了。”
高敏叹口气,刚打发走传话的小丫鬟。命人伺候她换身端庄些的素净衣裳,前往秦王妃房里请安,顺道告诉王妃朱怀山又不回来了。
秦王妃夏氏“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打量高敏,她半垂着眼帘,面容露出委屈的模样;夏氏笑着让她到身边坐着,安抚她放宽心,男人在外打拼建功立业是大好事,作媳妇的要做到宽容理解。同时体谅到高敏新婚,也坐下保证说会去劝世子对她体贴些。
听婆婆如此劝她,高敏心情顿时预约了不少。勤快的给夏氏奉茶、捏肩捶背,讨好的说很多喜气话恭维夏氏。
“你呀,只长了这么一张好嘴!”夏氏宠溺的点了点高敏的额头,满面笑颜。高敏也开心的附和的笑,心里头感激自己遇见了这般好的婆婆,完全没有察觉夏氏的笑意未及眼底。
夏氏正欲开口打发走高敏,忽有人来报王氏来了。夏氏不记得王氏曾下过帖子或是提前差人打招呼,她突然造访,恰逢在各家最忙碌的晚饭时辰,难道发生什么大事?夏氏一刻不敢耽误,命人火速将王氏请来。
见王氏笑意盈盈的进门,寒暄之后,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往高敏身上瞟。夏氏会意,留她们母女去说体己话。她则前往碧云轩,与小儿子怀璧同用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