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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重新躺回床上,侧身看着窗外幽深的夜色,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想,这串数字到底带表什么。
    她先拿出手机,按下这些数字。座机号码是8位,多了三位,总机转分机?她拨过去,空号。
    这个结果几乎是必然的。
    摩斯密码?她又不懂。经纬度坐标?格式不对。
    英文字母呢?从a到z,对应1到26。她从床头拿过来纸笔,对照换成英文字母。不过心里也清楚,密码怎么会这么简单?连她都能破译?
    翻译出来的字母是:h,i,i,m,n,o,s。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换一下次序组合一下呢?
    hi,min,so?
    hon,s/m,ii?
    ……
    还是明天等薄靳言看看吧。简瑶把纸笔放下,闭上眼睡觉。
    只是脑海里又浮现薄靳言的脸,眉目修长、鼻高唇薄,清俊又凌厉,却也会噙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或是讥讽,或者倨傲,或是愉悦……
    她突然又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在那些字母上,后背倏的渗出一层冷汗。
    薄靳言,薄靳言。
    这些字母,还有一种有意义的单词组合——
    hi,simon(嗨,西蒙)。
    ☆、鲜花离分
    深夜,公寓楼梯间静得渗人,唯有灯光白亮如昼。
    简瑶望着面前漆黑厚重的大门,想起刚刚猜出的暗语,心头还有阵阵寒意冒出来。
    按了门铃,半阵却无人来应。
    “咚咚咚——”她又敲门,闷重而急促。
    这时手机却响了,是薄靳言,低沉的嗓音有点懒散:“梦游?现在是一点。”
    “你在家?快开门。”
    又过了一小会儿,门才打开。简瑶一怔——薄靳言穿着件浴袍,头发湿漉漉的站在门后。领口很宽松,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还挂着几滴水珠。
    他扫她一眼,微微一笑:“你可以改变主意,条件是明天早上给我做早饭。”
    简瑶:“我不是……”他已经转身进屋。
    简瑶快步跟进去。
    自上次看房子后,简瑶就没来过。只见屋内灯光暗柔,迎面就见窗边层层叠叠的黑色窗帘,跟上次的摆设并无二致。唯有客厅正中,多了个瓷白洁亮的浴缸,十分突兀。
    那浴缸足有她家的两倍大,里面还有满缸的水冒着热气。显然薄靳言刚刚就是在这里洗澡。旁边的小方凳上,还放着个高脚纤长的玻璃杯,盛满橙黄透亮的……花茶。
    这时薄靳言已经在沙发坐下,浴袍下的长腿交叠着,眉目清冽的望着她:“说吧,什么事让你半夜穿着睡衣来我家?像……”他的目光淡然滑过她的脸庞:“一只受惊的小鸟。”
    简瑶在他对面坐下,注视着他:“李熏然给你发了邮件,关于血数字。”
    薄靳言从茶几下方拿出个银色笔记本,放在腿上。长指轻敲了几下,盯着屏幕,脸色冷寂下来。
    只过了几秒钟,他就抬手合上屏幕,把笔记本往边上一扔,站了起来。简瑶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十分漠然,白净的脸,仿佛也透着寒气。
    她轻声说:“如果换成最简单的英文字母……”
    薄靳言已经转身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简瑶毫不迟疑的跟上去。
    ——
    这是薄靳言的书房,迎面就是个超大的书架,堆满了一箱箱一盒盒的文件,几乎快顶到天花板,十分壮观。
    简瑶站在薄靳言身旁。他站得笔直,伸手从最上层,取下来一箱文件。简瑶注意到,这一箱体积比其他的都要大,箱体侧面用英文写着行字,翻译过来是:“20072011,加利弗利亚洲,鲜花食人狂。”
    薄靳言抽出一叠卷宗,快速翻看。简瑶盯着他的侧脸,问:“孙勇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讯息?”
    “不是他。”薄靳言头也不抬的答,语速极快,“这组密码虽然简单,凭他的大脑却想不出来。而且以他的幻想模式,即使要留下讯号,也应该是类似杀手图腾、圣堂骑士之类的抽象符号。”
    简瑶心头微惊:“难道孙勇只是个傀儡,还有个人在背后指使他犯罪?”她看一眼他手中密密麻麻的尸体图片,静静的问:“你在美国的犯人?”
    薄靳言摇摇头,眼中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no,变态可以与生俱来,但不会是一蹴而就。孙勇的变态行为与他二十九年的成长背景相符。并且最早几次杀人,比我回国时间要早——我回国、回潼市都是临时决定,所以他的犯罪,不可能是受人教唆挑衅我。”
    简瑶点点头,同时又看着他清冷的面容——他那时候忽然回国,应该跟那场重病有关。
    薄靳言继续说:“他这一型内心封闭自大的杀手,通常只愿意单干。作案过程中,也表现出鲜明的个人特点,没有同伙存在的痕迹。”他又看一眼简瑶,“更不可能有人胁迫他长期作案。”
    简瑶接口道:“那他只要去报警就好了,他的人身自由没有被限制。而且他也没什么亲人,本身还有绝症,也没什么可以让人胁迫的——可这条讯息是怎么回事?”
    “孙勇就是‘杀人机器案’的真凶,这一点毋庸置疑。”薄靳言淡淡的说,“只不过,有人到过犯罪现场,给我留了这条口信。”
    简瑶心弦微颤,循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手中的卷宗。那是张放大的照片,是个二十多岁的白人青年,穿件白色t恤,非常英俊,鼻梁挺拔、蓝眸澄湛。
    薄靳言忽然开口了:
    “hi,simon.i am so scared.
    hi,simon.catch me if you can.
    hi,simon.are you my dessert”
    (嗨,西蒙,我好害怕啊。
    嗨,西蒙,来抓我啊。
    嗨,西蒙,你会是我的盘中餐吗?)
    一连串的英语,流水般从他嘴里冒出来,语调轻快兴奋到透出几分邪气。
    简瑶心头一震——他在模仿另一个人的语气。
    她看着那照片:“是这个人留下的讯号?他来中国了?”加州鲜花食人狂?
    薄靳言将卷宗连同照片丢回箱子里:“tommy被我送进了鹈鹕湾监狱,终身□。他连一缕呼吸都不可能飘出鹈鹕湾。不是他。”
    简瑶听得疑冢丛生——薄靳言刚才模仿的,应该就是tommy,否则他不会解读出密码后,立刻来翻看这一宗档案。可他又说留下口信的不是tommy。
    “那是谁?”
    “不知道。”
    薄靳言颀长的身子直立着,眼睛还盯着面前满墙的卷宗。可那疏淡幽深的眼神,又令简瑶觉得,他的目光随着思绪,都已经到了极远极远的地方。
    他的眼睛里慢慢浮现笑意。那笑意有点冷,映着他眼里浅浅的波光,又显得璀璨动人。乍一看竟令人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忽的转身,伸手搂住简瑶的肩膀,把她往门外带。
    男人清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住她,还带着丝丝点点的水汽,放在她肩上的手臂柔韧有力。
    “薄靳言……”简瑶不明所以,可他面色平静,唯有嘴角冷冽的笑意未褪。
    很快她就被带到了门口。薄靳言拉开门,手一推,就将她送出了门外。
    简瑶转身望着他。
    他站在光线明暗交替的玄关,就像一片高挑清冷的阴影。而他直视着她,嗓音低沉清晰如昔:“简瑶,不要害怕,再见。”
    简瑶一怔,他已经把门关上了。
    ——
    天色微亮时分,简瑶睁开眼。
    从窗口往外望,绕过那幢挡住日出的大楼,可以看到一小片天空,灰白晦涩。她下床洗了把脸,感觉大脑清醒了,给薄靳言打电话。
    昨晚她没有再找他。因为很清楚,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再开门。
    现在不知道会怎样。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柔和的女声机械的重复着。
    情况看来比较严峻。因为薄靳言从来不关手机的。
    下楼的时候,她去敲了他家的门,空寂的声响回荡在楼梯间,无人应答。
    ——
    周一的上午照例最忙碌。简瑶一到公司,就迎来了堆积如山的工作。忙得她只能把薄靳言的事暂时搁置。
    中午的时候,她才抽出空来,到大厦楼梯间,给傅子遇打电话。
    “子遇,你知道薄靳言……”
    “他搭乘今天最早一班飞机回美国了。”傅子遇的声音不似平时的轻快,非常平静。
    “加州食人狂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子遇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简瑶,血数字的邮件我也看到了。这个事情现在大致是这样:靳言现在也不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但这是fbi的案子,所以他赶回美国了。加州食人狂是他参与过的最成功的案子,也是最艰难的案子,是fbi才能对付的恶徒,你我帮不上忙。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事情搞定了,他就会回来。”
    ——
    这天下午,简瑶忙碌手头琐碎的工作时,稍微有些走神。
    傅子遇的意思很明白,他们过问这件案子,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所以她不会再探究询问,免得反而打扰到薄靳言。
    只是望着眼前装潢精致的办公区,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还有成叠的文件、一排排电脑……一切忙碌、安稳而平凡。而此刻,薄靳言也许正追查着最穷凶极恶的罪犯,直面暴力和死亡。
    她和他,就像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简瑶始终忙碌,只有每晚下班,路过薄靳言家门口时,侧耳一听,里头始终寂静无声。
    周末晚上,她终于闲了下来。坐到电脑前,又翻看那封密码邮件。
    心念一动,她给薄靳言发了封邮件。内容很简短:
    “一切顺利吗?”
    大概几分钟后,提示有新邮件,正是薄靳言:
    “顺利。照顾沉默,钥匙在门垫下。”
    简瑶看着这行字,慢慢笑了,立刻就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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