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那位罗布斯并不对付,但是菲力公爵还不至于因为这些而轻信别人的诽谤,据他所知罗布斯家的那位继承人确实拥有末日教派的身份,但是大公爵本人却没有类似的表现。
或者说大公爵本身应该对末日教派没有任何兴趣,那个行为古怪的恶魔崇拜组织在南方王国的势力还远远不足以让王国有数的三位大贵族看上,哪怕是菲力公爵也对这些潜藏在暗处的老鼠没什么兴趣。
王国境内会与末日教徒打交道的只有那些边缘化的小贵族而已,毕竟能够爬上高层的贵族们大多很务实,只有在底层徘徊却又不愿认清现实的小家伙们才会选择从危险的恶魔那里寻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是最可能的推测,唔不试试吗?后续的话题可以等待我们的厨师完成晚餐后再做讨论,现在请容许我先去完成我的工作。”
科洛特优雅的行礼后离开了,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工作,看板娘体验的新鲜劲过去后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倒是晚饭如果不动作快点自己的份就被那个金毛娘抢光了,科洛特甚至怀疑那家伙放弃王国的爵位跟来这里只是为了蹭饭而已。
“这应该不可能吧”
如果换一个利贝尔特人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他一定会嘲笑对方这种拙劣的手段,但是如果提出这种可能的是这位利贝尔特的前公主殿下,那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对于大公爵的调查应该有教廷方面暗中进行,从其并没有采取行动反而与其合作这点看来,似乎答案已经十分明确,但是为什么那位公主殿下忽然丢出这样一个观点,认为大公爵和那位前继承人一样是末日教徒?既然是教廷的合作方,那么应该知道教廷的调查结果才对。
菲力公爵陷入了思考,连晚餐新奇的菜品都没有心情品尝了,倒是那边的斯塔德大主教露出了怪异的笑容,看来这位利贝尔特出身的小女孩也是个谈判高手,还没有正式交流只凭两句话就让对方产生了动摇。
对于罗布斯家的调查主要是有托克大主教负责,因为怀疑银龙之心有可能被藏在罗布斯领,教廷暗中对罗布斯家进行了监视。这当然是经过贵族议会默许的情况,当时议会与教廷在荒原的开发问题上利益一致,有可能成为反对派的罗布斯大公爵自然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说来也算是巧合,因为位于王国的北部且与邻国接壤,罗布斯家对于荒原方面的需求并不是特别强烈。毕竟即使获得了不菲的收入,在沿途通过其他贵族的领地时也会被盘剥大半,所以荒原对罗布斯家的吸引力并不如对其他贵族那样巨大,当然在最终决议确定之后,罗布斯家也不介意从新的收益中分一杯羹。
而恰逢此时,出现了大圣堂失窃的事件,而且背后的调查结果直指罗布斯领的继承人。因为科洛特而联合起来的教廷和菲力公爵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在事后分别借末日教派和叛乱的理由从不同方面开始对罗布斯家进行打压,最终将其踢出了荒原行动。
在那短暂的合作期间,议会方面放任教廷对罗布斯大公爵的调查是因为这有助于他们进一步分割罗布斯家所掌控的资源,被盯上的大公爵家也不可能在教廷面前使用阴暗的手段加以反击,直到罗布斯大公爵转而向教廷寻求合作之前,教廷方面并没从监视中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在双方的合作之后,教廷就把罗布斯家移出了观察名单,对于合作对象进行监察似乎有些不妥,而且当时托克大主教也认为,原因把领地贡献给教廷的人应该不会是恶魔的同伴。
直到发觉落入对方的陷阱后托克大主教才开始反思,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仅仅是为了取回原有的地位,将教廷推入深渊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功绩,但是那远远不如与教廷合作能够获得更高的收益。
在叛乱后,罗布斯领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信任危机,普通人不会希望与末日教派扯上关系,那些被当做奴隶驱赶去荒原的失败者并不一定全部是末日教徒,如果其中混有被裹挟的普通人,那些贵族老爷未必会浪费时间一一区分,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远离那些被王国定义为危险分子的末日教徒,也正是这个原因罗布斯领的军队始终无法恢复原本的规模。
所以其实只要教廷站在罗布斯领的身后,最严重的问题很快可以迎刃而解。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有,但是未必一定需要用土地来支付,至少事后托克大主教分析了一下,包括赎罪金在内的许多方式都是教廷与贵族间常用的方式,唯有土地的实际掌控权这一选项不会出现,也是教廷最期望能够获得的。
所以当这不可能出现的选项摆在面前时,托克大主教被不切实际的幻想冲昏了头脑,一步步走进了对方布下的陷阱。
在莱特领的时候,大主教托克曾与科洛特以及老莱特公爵讨论过,重新清理整个事件后发现,罗布斯大公爵的行为十分可疑。
按照那些南方贵族的习惯,他们总是喜欢追求最大化的利益。
与教廷合作可以帮助罗布斯领摆脱眼前的困境,这一点双方都没有疑问。只要罗布斯领的邀请得到了教廷方面的回应,他们的目标就已经达成,接下撕毁协议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南方王国的贵族就喜欢使用这种背后的手段,只要不被抓住马脚,这种行为会被视为个人的能力而加以吹捧。
所以托克大主教其实并没有觉得奇怪,先借助教廷解决领地迫在眉睫的问题,然后布局把教廷揣进坑里再向议会邀功,一连串的操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不愧是王国排名前三的大贵族。
但是科洛特却在其中找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地方。
首先石像鬼出现的时机有些问题。
此前科洛特一直以为那些石像鬼是来自于在外海活动的黄昏恶魔,毕竟在那里见识过近千头石像鬼铺天盖地涌来的气势,下意识的认为其流窜到临近的罗布斯领也很正常。
可根据教廷方面的调查,开拓村被袭击的时间要远远早于他们与科洛特相遇的时候,毕竟从大公爵那里得到消息时已经迟了。
双方在调查期间的意外相遇只是巧合,如果没有科洛特等人的帮助,不仅教廷方面要蒙受损失,大公爵家可能还要再次更换一名继承人,也正是如此,教廷才没有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大公爵身上。
但是科洛特手中掌握着另外一个消息,九先生率领的黎明恶魔早在她们出发前往南方王国前就已经开始了对内海方向的监控,只要恶魔出现在附近他们都会有所察觉。石像鬼这种弱小的从者确实有可能因为疏忽忽略过去,但是向其下达命令的人却未必。考虑到袭击事件与遭遇黄昏之间漫长的时间差,科洛特做出了另外一个推断罗布斯领可能出现的恶魔并非来自于外海,而是从内陆方向进入。
这就意味着对方很可能和曾经出现在莱特领的那个深渊恶魔一样,借助末日教派的掩护穿越了整个南方王国抵达了北方的大公爵领。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末日教徒中的贵族派会向北方领集中,要知道“追星”这样的行为或许普通的末日教徒很感兴趣,但是接受过精英教育的贵族派却未必如此,他们渴求的是力量而并非向恶魔展示忠诚。
所以科洛特最终做出了一个推测,袭击罗布斯领的恶魔与出现在外海狩猎蓝龙的恶魔应该不是同一组,双方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并没有交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来了,如果身处罗布斯领的这群恶魔目的并不是外海的蓝龙狩猎,那么他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多亏了贝拉院长的潜入计划,让大家能够及时赶在一切线索都消失前抓住了最后的尾巴。
代官宅邸中的石像鬼以及离开后莫名失踪的情况被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初步判断这名身份神秘的代官很可能是那些石像鬼的主人,而代官的任命是此前罗布斯大公爵亲自下达的,因此科洛特将罗布斯大公爵与出现在领地中的恶魔联系了起来。
两位大主教被科洛特这种大胆而缜密的思维方式吓到了,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样考虑,很多原本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有了解释。比如为什么身为继承人的库克对于教廷方面的约定完全不知晓;比如为什么那群脑袋缺根筋的末日教徒在占领城镇后直接宣布独立却在王国军到来时没有采取任何抵抗行动。
从反应上看,大公爵和他那位继承人表现出的不同态度恰恰说明了其中的问题,派遣一名王国骑士出身而且不知道双方私下协议的继承者配合教廷的行动,双方能够融洽那才叫奇怪。
所以圣殿骑士被当成是入侵者对待也十分正常,毕竟那位控制了城镇的年轻贵族根本不知道双方的协议内容。
至于刚才科洛特丢出的重磅炸弹其实只是一种试探,她故意指责罗布斯大公爵是末日教徒就是为了观察菲力公爵的反应。
如果罗布斯大公爵与议会方面合作,目的是在解决领地问题的同时顺道坑教廷一把,那么代表议会方面行动的菲力公爵至少不会有太大反应,但是现在看来议会方面并没有事先与罗布斯家合作,否则菲力公爵不会露出这种坐立不安的表情,让一名末日教徒掌握议会近三分之一的话语权,这样的后果想想都觉得可怕。
当然科洛特的试探结果被两位大主教在一旁没有一丝疏漏的全部捕捉到,菲力公爵还没有到达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一些暴露的小动作已经透露出慌乱的信息,两位大主教都是人老成精的典范,很容易就读出了其后隐藏的信息
罗布斯领的变故与议会无关!他们同样成了对付布局中的一颗棋子。
最终忐忑不安的菲力公爵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确切答案,晚餐后他也没有见到那位公主殿下提到的厨师大人——因为科洛特看板娘的游戏提前结束,李立根本不知道菲力公爵还在期待着从自己身上得到更确切的消息。
最终还是托克大主教将对方送回了临时住处,他们想得到的消息已经通过菲力公爵得到了侧面的验证,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排除罗布斯大公爵这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如果南方王国的王国军将重心放在南方荒原上,作为三位大公爵中的一位,罗布斯大公爵完全可以在背后做出许多手脚。
一行人需要集中全部的精神来对付黄昏恶魔这个可怕的对手,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关注背后的琐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在第二次圣战中再来这么一次叛乱,别说教廷的荒原计划,哪怕是南方王国大概也难以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是时候与菲力公爵开诚布公的讨论一下了,如果要对付的目标是大公爵级别的贵族,仅凭教廷的影响力是很难做到的。”
听完的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从各个方面做出的分析和推断,科洛特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南方王国境内她唯一熟悉的贵族就是这位菲力公爵,加上他与罗布斯家因为晋升的关系早已变得水火不容,无论是行动还是监视都不容易引起怀疑,是他们对付罗布斯家最好的合作对象。
目前因为罗布斯领的关系,仅凭教廷还不足以让贵族议会采纳他们的观点,所以他们需要一名来自贵族内部的协作者。菲力公爵就是他们选择的对象,无论是能力还是对情报的敏感度都算是数一数二,协助他来对付自己的老对手可以最大限度的压缩在南方王国的准备时间。
正如科洛特所说的那样,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