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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林蓉手的动作微微一涩,但是马上就从容了,知道张南风没恶意:“嗯,我从小帮爸妈做家务的,杀鱼拔鸡毛。”
    张南风不由一笑:“这么血腥。”
    两人把饭菜摆在桌上,一起坐下来吃饭。张南风想起下午,徐洪森跟赵楚的事来。徐洪森一周只跟林蓉幽会一次,所以张南风在外面鬼混的时候,每次照样把徐洪森叫上,两人一起搭档得很好,张南风也从没感到过任何愧疚,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隐隐的不安从心头浮起。
    张南风跟徐洪森交好,也是因为两人虽然放荡,但是还是有共同的底线的,张南风的界定:我们下流,但是我们不下等。
    可是今天看到的情况却有点特殊,张南风思考着:如果逢场作戏,徐洪森不会去招惹赵楚这样的女孩,如果徐洪森真是认真的,即使因此而抛弃了林蓉,张南风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徐洪森态度模棱两可。张南风吃不准他啥意思——可能徐洪森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啥打算。
    张南风抬头看看林蓉,一无所知的平静摸样,心中反而觉得不忍。
    张南风想了想:“林蓉,你为什么还住在宋悦办公室?既然打算跟徐哥结婚,干嘛不住他那?开车过来,半小时足够了。”
    林蓉含混:“嗯,我现在实在太忙了,每天6点就起床,12点才能下班,不就睡个觉嘛,住宋悦那,多方便啊。”
    张南风盯着她:“那叫徐哥来这小区租个房跟你一起住怎么样?或者,你干脆住我这,徐哥一有空就可以过来,我又不会收你们房租。”
    林蓉狼狈。
    张南风慢慢的说:“林蓉,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么?徐哥对你是非常认真的。你应该把他拉过来,而不是推出去。”
    林蓉局促,过了良久,答道:“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恰恰相反,我是对洪森没信心,所以只能完全靠对自己的信心了。”
    “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家庭,没有亲人,没有稳定的收入,甚至没有年龄,我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所以我只能守着我自己。”林蓉低下头去,轻声说“洪森他,给了我很多的快乐,在那么繁忙,疲劳,灰暗的一周后,能见他一次,跟他恩爱缠绵,我已经非常满足了。他像流星一样美丽的从空中划过,刹那间的辉煌,但是我总不能拿流星当光源来照明吧。”
    这下轮到张南风无语了,总不能去劝林蓉应该更信任点徐洪森吧。
    此时两人已经吃完了,林蓉站起来收拾,张南风默默的帮她把用过的碗筷整理到洗碗池里。张南风厨房是按美式风格装修的,开放式,面向大起居室,无隔断,暗黑的胡桃木实木橱柜吊了整整一堵墙,黑色带铜粒的花岗岩台面大如乒乓球桌,所有的电器都是不锈钢的,在悬挂式的黄铜射灯下闪闪发光,沿着独立岛的边缘,摆着一圈皮面实木雕花高脚椅。
    林蓉见张南风黯然,知道他在为她难过,心里反而倒过意不去了,一面系围裙,一面温言安慰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努力的慢慢搞定他嘛,而且目前来看,发展也算不错。假以时日,希望他慢慢的会发现我的好,某一天,忽然,从量变到质变,他就真的爱我了,愿意娶我了……等我跟他结婚摆酒的那天,我要把所有跟他不清不楚的女人统统请到同一桌,然后挨个敬酒。”林蓉咬着牙发誓。
    过了会,林蓉笑了起来:“你看,现在我谨慎忍耐,步步为营,卧薪尝胆,只等结婚证一到手,我的腰杆就直了,就扬眉吐气了,就有恃无恐了,就能端大奶的架子了。看我不把徐洪森管得死死的,叫他一听见我说话声音就浑身只打哆嗦,到那时候,谁敢看一眼我的男人,哼,叫她下地狱。洪森第一个去…...”
    林蓉哈哈大笑,一面用抹布蘸着洗涤精洗碗,一面说:“你们男人是不是觉得女人很可怕啊,心机深,吓坏了吧。”
    张南风却没有笑,看看林蓉,眼神多少有点怜悯的痛苦:“林蓉,这话我不应该问的,太伤人。但是如果你最终结不成婚,或者婚后也管不住他,你怎么办呢?”张南风脑子又出现了徐洪森跟赵楚在一起的一幕,
    张南风态度认真,林蓉也不说笑了,温和的说:“南风,谢谢你这么为我考虑。但是不要担心,我是成年人。其实,我从没指望过洪森他真会娶我,我没这么天真。我只是机会在眼前,想试试而已。我愿赌服输。而且就像你说的,闲着也是闲着。我又没别的男人在那等着要娶我,干脆跟洪森混着呗,他如果肯娶我,就当天上掉馅饼,如果不肯,那我也是免费睡帅哥啊,总之,我又不亏。”说到后面,林蓉又笑了起来。
    张南风也忍不住陪她一笑:“我告诉他去,你在把他当免费鸭子。”
    林蓉把洗完的碗沥干水,倒过来叠在不锈钢碗架上晾干,又用抹布把灶台都抹干净,转眼都收拾完了,两人开始面面相觑,言尽词穷。
    “哦,你整理资料的活干完了?”张南风问。
    林蓉点点头,把笔记本打开,给张南风看自己写的分析:“数据太少,我只分析了我自己的案例,为什么会流失客户,为什么没能拿下单。”
    “不管是多好的经纪,都会有客户流失的,这是我们这个行业的正常现象。也不可能每张单都能拿下的,尤其是客户还没准备好,即使下的单碰巧拿到了,也会后悔。”张南风一面看,一面说,“林蓉,你对客户心理的把握比我好的多。”
    林蓉一笑:“我是学企管的,主修人力资源管理,所以大学时候看了很多管理心理学的书。”
    林蓉说:“其实我真的很想统计一下,分析一下客户的年龄,收入,家庭人口组成,房款的主要来源,还有他们选择的套型,面积,特殊要求,等等,等等……”
    张南风苦笑了一下:“这在我们公司,很难。”
    林蓉点点头:“我知道,公司都没系统的申报业务的表格,报表居然是各个门店自己随便设计的,还设计得非常不专业……”林蓉赶紧闭嘴,脸红,不好意思的看看张南风。
    张南风又是一下苦笑:“今后别在我面前话说半句好吗?”
    林蓉低头,不吭声。
    张南风慢慢的说:“我大姐夫现在是公司名义上的总裁,大姐是董事长和真正的总裁,他们两个都没受过太多的教育,大姐人很能干,做生意是把好手,但是跟规章制度打交道,实在是超过了她的能力。现在公司发展到这个规模,她确实是管得有点力不从心。”
    “但是今后的情况可能会更糟,因为我外甥从英国回来了,过完年后,他将是公司的常务副总。我三哥估计迟早会离开公司,他如果走了,我估计也得走。”张南风一面思考着一面对林蓉说。
    林蓉见张南风在说自己家庭和公司的核心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合适。张南风指指独立岛边的吧台椅:“我们坐那去,我给你弄点水果。”张南风打开一箱橙子,洗过后,用水果刀将一个橙子切成八片,整整齐齐码到水果盘里,放在林蓉面前。
    “…….我大姐跟大姐夫最初是去深圳那边的成衣厂打工,那个厂是加工品牌西装和高级女装的,我大姐在流水线上干,姐夫当保安,于是他们两就合计怎么半夜偷厂里的衣服,开始偷一件两件,到地摊上卖掉,后来卖给二手贩子,价钱上去了,两人胃口也大了,成箱的偷,于是被抓住了,姐夫判了五年刑。我大姐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老公坐牢,她觉得很没面子,于是跟姐夫离了婚,其实偷东西的主意是我大姐出的,她从来都是主谋……”张南风又开始削新疆酥梨,“这梨很好吃,就是个太小,削皮太麻烦。”
    林蓉忍不住一笑。
    张南风也跟着一笑:“我姐跟姐夫离婚时,儿子李旭才三岁,扔给我妈养,自己去浙江温州打工去了,我那时也才8岁,所以我跟李旭虽然是娘舅跟外甥,其实是一起长大的。大姐到温州后,在鞋厂里干了没几个月就做起了走私生意。温州靠海,渔船下海捞螃蟹,她就在海上接货,把走私的手表藏在螃蟹壳里带上岸,靠这个,大姐挖到了她的第一桶金。”
    “走私违法,大姐不想自己也去坐牢,所以她挣到本钱后就洗手不干了,买下了一家鞋厂,并且把年龄略大的兄弟姐妹都叫到了温州去,后来每个都挣到了钱,都当上了老板。可以说我们家兄弟姐妹都是靠大姐起家的,大姐在家里有特殊的威信。”
    “大姐夫出狱了,去温州找到了大姐,他们本来就感情很好,又离了家乡,坐牢不坐牢的,也没人知道,于是就复了婚。”
    “后来我大学毕业了——我是我家唯一读过大学的人,当然不能跟你和徐哥比,只读了个烂校的大专。”张南风冲林蓉笑笑。
    林蓉静静的看着张南风:“人的能力决定他的价值和在社会中担任的角色,不是他的学位学历和毕业院校。”
    张南风忽然脸红,心头涌起一股跟年龄不符的,羞涩的快乐,有点酸有点甜蜜,赶紧推到了脑后:“我毕业后在北京做了34年房产经纪,想开了个公司炒房,于是跑去问兄弟姐妹借钱,三哥看好我,说服了大姐,他们两家离开了温州,到北京来跟我一起干公司,78年功夫,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我三哥高中毕业,文化程度还可以,大姐大姐夫两个,小学都没毕业,识字不多,公司上规模后,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三哥跟大姐夫矛盾由来已久,这次因为李旭,闹得大年初一,差点把桌子掀翻了。”张南风水果已经削了一大盘,于是坐到了林蓉傍边,两人一面吃一面继续聊。
    张南风的大外甥李旭的成长时间正好跟父母的发家时间重合。李旭小时候在外公外婆手里养,有点被宠坏了,小学读了一半到温州,语言不通,换学校又不适应,再加上父母忙得要死,根本没空管他,于是天天一放学就不见踪影,初中就学会夜不归宿,小小年纪花钱如流水,成绩自然是一路垫底,好在父母有钱,文凭一路买上去,总算熬到高中毕业了。李旭天生不是读书的料,高考750分考了个200多分,父母觉得脸面丢尽,将儿子暴打一顿,然后送去英国留学,一去7年,自称已经在英国拿到了学士和硕士学位,但是谁都没见过他文凭。
    张南风苦笑着对林蓉说:“其实李旭人是非常聪明,脑子很灵活,却全用在了歪路上,中学就知道变着法子问父母要钱,会用复印机伪造成绩单,到英国后,更不行了,三天两头打电话来要钱,父母不给了,就问姨妈舅舅们要。我就接到过他无数个电话,那时他年纪还轻,编的瞎话多少有点破绽百出,比如,说自己出车祸了,4个气囊齐出,问我要修车费,我说‘那你人怎么样’?他说人没事。我说‘你4个气囊齐出,人还屁事没有,你真金刚不坏哈’?还有,说自己女朋友怀孕了,问我要钱去堕胎,我说‘你爸妈巴不得早点抱孙子呢,让她生吧’,这些是刚到英国的时候,还只开口要些小钱,再后来打电话来,就是做生意亏本,投资失败……开口就是借好几万英镑.....”
    林蓉皱眉:“他怎么这么会用钱?到底在干嘛呢?”
    张南风犹豫了一下,轻轻说:“赌博。”
    “我姐夫好几次汇钱去英国给他还赌债,一百万一百万的换汇,都瞒着我姐,但是这次他赌得太厉害了,他同学的妈,打电话给我姐,讨债,我姐才知道。李旭在英国七年,家里居然花了两千多万。其实别人都知道——李旭把想得起名字的人都借遍了,大家就瞒着大姐一个,因为大姐身体不好,有乙肝大三阳。大姐知道李旭的那些荒唐事后,要他回国,他不肯回来,大姐不敢断他经济,怕他出事,只能想法子把他骗回国。这次过年,总算把他哄回来了,一到家就没收了他护照,再不让他出去……”
    林蓉轻轻的叹了口气:“都说黄赌毒是戒不了的,如果你外甥要赌博的话,回中国也一样会去赌。”
    “就是这话,但是目前这问题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现在摆在眼皮底下的问题是:姐夫一心想培养儿子,而三哥认为李旭根本就是——孔夫子再世都教不了,他不想让自己的钱放在李旭的手指头可以沾到的任何地方,所以,坚决要拆股。三哥要带走他自己的钱,还有他融资进来的所有钱。这样一来,我必须抛售我手头囤积的所有房产,不能再炒房了。公司的资金就只能用于日常周转,公司今后将只做中介生意。当然,现在中介这块也很有规模,但是我无事可干了。”张南风停顿一下:“如果三哥撤资,我也会跟他一起撤资离开。”
    张南风抬头笑笑:“林蓉,我今年31,退休是不是早了点?”
    林蓉笑着说:“我倒是想这样,可惜我没这本事。”
    张南风也跟着哈哈一笑,但是笑完了情绪低落,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看看林蓉,觉得不好意思,就想走到后院去抽。
    林蓉忙说:“外面零下20多度,而且这是你家。”
    “徐哥不抽烟。他人前人后都是一副人模狗样的派头。”张南风笑,“我可没他这么高雅。”
    张南风点起了香烟,走到沙发前坐下,林蓉把一个全透明,内含金色丝状物烟灰缸拿到他面前,烟灰缸的形状像朵花:“这烟灰缸好漂亮。”
    “水晶的。嗯,我花了大价钱装修这房子。”张南风抽了两口,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又倒了点水进去。
    “真奢侈。”林蓉见张南风心情如此之差,又看见厨房酒柜上有瓶徐洪森爱喝的白兰地,就去拿了过来,又拿来两个玻璃杯:“要不要我陪你喝点。”
    张南风摇摇头:“这是给徐哥买的,他喝酒是为了情调,装模作样的抿一口。我跟他不一样,我只有跟女人鬼混时才喝酒,喝酒是为了放纵自己。但是我只喝最低度的,酒精和毒品会影响我判断力。”
    张南风苦笑了一下:“吃喝嫖赌抽,既然我的工作是赌博,而且是豪赌,吃喝抽,我又玩得并不刺激,放松不了神经,剩下的也就只有嫖了。每次我做完一票大的,就要叫几个女人一起来淫乱......”
    “你觉得压力很大吗?”林蓉陪着张南风坐在沙发上,小心的问。
    张南风点点头:“非常大,三哥从黑市上融入的资金,融资成本都在两分利以上,如果中国房价走平两年,公司就会周转困难。”
    张南风又拔出一根烟来,抽了两口,再次摁灭。两人相对默默无语,冬夜漫漫,特别是在这万家团圆的正月里,两人在窗外不时传来的隐约鞭炮声和烟花的刹那闪亮里,百无聊赖,连个合适的话题都找不出来。似乎应该去睡觉了,但是时间尚早,两人都对接下来的难眠长夜心生畏惧,于是尽量在客厅里拖时间,至少客厅里有两个人,而且看见有人跟自己一样找不到归属,多少算是种安慰。
    过了半响,张南风问:“林蓉,你想家吗?”
    林蓉哆嗦了一下,拼命控制住自己眼泪,半天点了点头:“宋悦说我爸妈挺好的,跟姥姥姥爷,小姨姨妹她们一起住着,都平安无事。家里还在找我,说恨不得把我打死了,才能解气。”
    忽然林蓉情绪失控:“我真的很想看看我爸妈,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林蓉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张南风从盒子里抽出几张面巾纸给她:“我带你去你家附近转转吧,我们不用下车,不会有人看见你的。走。”
    小区里横七竖八的帕满了车,大人带着孩子在楼下的空地里点放小鞭炮和不会上天的烟花。张南风开着车,小心的穿过旧小区狭窄的街道,一直开到林蓉家楼底下,林蓉抬起头来,看自己家厨房透出的麦黄的灯光,忍不住潸然泪下。
    张南风看看她,伸手把她搂过,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想哭就哭出来呗。我爸妈已经过世了,兄弟姐妹毕竟是旁系亲属,而且我跟他们年龄又差了很多,虽然有血缘关系,却并不亲近。你至少在这世界上还有可以牵挂的人,单这点,就让我羡慕不已。”
    “对不起。”林蓉哭得气都喘不过来,怕弄脏张南风的西装,用面巾纸垫着。
    “没事。虽然我肩膀不像徐哥那么厚实,撑不起你整个天空,但是负担点你想家的眼泪,还是负担得起的。”
    林蓉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哭了一场后,心里好受多了,反倒有点笑了:“洪森么?我跟他关系没到这程度吧。再说了,指望别人去支撑自己的天空,那这人离天塌下来也不远了。”
    ☆、44元宵节三遇
    转眼到了正月15元宵节,徐洪森下班后还有个应酬,但是心里挂念着林蓉,就早早结束了跑到飞虹夜都会,林蓉跟张南风在包厢里一面唱歌一面等他。张南风搂着一个小姐。
    徐洪森坐下,跟三人一起乱唱一气。张南风点的那位,脸长得非常漂亮,但是瘦得没几两肉。张南风看着脸很有兴趣,手摸摸却有点倒胃口,于是一直没啥大动作,女孩估计自己晚上大生意是要做不成了,于是态度也不怎么殷勤。
    10点钟左右,宋悦敲了敲门,进来叫林蓉去台上唱歌。林蓉跟着他化妆去了,剩下的人就离开包厢,去吧台前找桌子坐。
    忽然,张南风捅了捅徐洪森:“徐哥,看那。”张南风指指酒吧的另一头。
    “什么?”徐洪森视力一般般,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有时还用眼镜。
    穿过酒吧丝丝的烟雾,只见吧台的另一头,最明亮的一块地方,有几张拼起来的桌子,拥挤的坐着一群男女,正时不时的发出喧哗声。
    “嗯,像一群大学生在聚会。”徐洪森说,不明白张南风叫自己看什么。
    “哎,那个赵楚。”张南风仰仰下巴,“她跑这干嘛来了?她家就在她学校里,离这起码40分钟。”
    被张南风一说,徐洪森这才看清楚了,穿驼色长毛衣,头上戴着顶硬纸板卷成圆锥状帽子的女孩是赵楚。赵楚在不时的有意无意的四处张望一下。
    徐洪森心“咚咚”猛跳了两下,真没想到,张南风上次随口一提,赵楚就会跑到这里来“偶遇”自己。徐洪森本来已经把她忘了个精光,但是此刻见赵楚这么用心,却忍不住心头悸动。徐洪森忽然有点羞惭——为自己居然对这么个单纯小姑娘毫无理由的热情而激动感到羞惭。
    徐洪森挑了张靠近舞台,又在射灯下的桌子坐下,就坐在面对赵楚的方向。果然,没几分钟后,赵楚就看见了。赵楚远远的看看徐洪森,明显是希望徐洪森能过去。
    徐洪森多少有点犹豫,理论上说自己不应该鼓励赵楚的这种热情,但是对一个女孩不理不睬,又太不绅士;如果把赵楚当父亲朋友的女儿,自己年长,不去招呼失礼,如果把她当公司未来的雇员,自己做为副总主动去打招呼,不合适。
    徐洪森忽然发现自己正在莫名其妙的纠结,而且张南风正在盯着看他,好像看懂了他的纠结。真是羞耻,徐洪森恼火。
    赵楚却等不及了,走了过来:“徐哥哥,你今天也在这里啊?”灯光下赵楚脸色微红。
    徐洪森点点头:“哎,楚楚,同学聚会么?”
    “嗯,刚开学,跟同学们一起闹元宵。听说这里价钱不贵,晚上还有歌舞表演,很好玩,就过来了。”赵楚说。她费了好大劲才说服所有人跑这么远。
    “楚楚,坐。”徐洪森看赵楚过来就没走的意思,就指了指椅子。
    赵楚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跟徐洪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徐洪森脸上。张南风点起一支烟,靠在椅背上开始思考:赵楚打算在这聊到什么时候。
    那位小姐安静的陪坐在一侧,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张南风忽然就不耐烦了,从西装上袋里掏出长皮夹,抽出一刀钞票,数也不数:“好了,今晚上就到这吧。你可以走了。谢谢。”小姐看那刀钱的厚度,喜出望外,本想多谢两声,一看张南风眼神冷冰冰的,赶紧识相的走人了。
    赵楚看见那小姐一面走,一面不成体统的拉开毛衣领子,手伸进去把钱往文胸里塞,不由的张大了嘴,这才明白这漂亮女孩是干嘛的。
    徐洪森觉得张南风在赵楚面前这么毫不遮掩,多少有点不悦,瞟了他一眼。张南风毫不客气的回了一眼:你他妈明明鸡巴不安分了还在这装逼,你想当淑女啊?
    林蓉跟宋悦穿着演出服走上了台,聚光灯下,林蓉体态妖娆,宋悦有款有型。两人手拉着手,很应景的唱起了林蓉写的一首情歌,反复的咏叹:我想跟你长相随,我要跟你长厮守,一生一世守候……
    徐洪森跟赵楚的聊天开始心不在焉了,挥手把招待叫过来,给台上献了两束花。张南风冷眼看着,也叫招待给台上献了两束花。赵楚看看舞台,把林蓉真当酒吧女歌手了。
    一曲终了,招待上去献花,三人一起鼓掌。林蓉和宋悦谢过幕后,林蓉挽着宋悦的胳膊,两人走下台来,没去卸妆,直接走到了他们桌边。
    徐洪森站起来给林蓉拉开椅子,向赵楚介绍道:“这是林蓉,这位是宋悦。”
    赵楚跟他们打招呼,林蓉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初二那天听到的那段奇怪的对话,什么:搬我那住,搬你那住……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林蓉脸色化着上台的浓妆,赵楚心里在猜测她是哪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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