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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朝廷命官就要仗着自己的权势逼迫别人迎娶自己女儿吗?”崔颢的语气也愈发强硬起来,斜睨着南宫念仁。
    “你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难道不该娶她?”
    “喜欢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的时候,为何要娶?”说话间,男子已自斟了一盏茶,饮尽。
    南宫念仁伸手,侍卫即刻将剑递到他手上,“既如此,我便杀了你!”话音落下,举剑便向崔颢刺去。
    男子侧身躲过,闪到边上的桌子上,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说罢,广袖一挥,南宫念仁的长剑就似被牵住一般,被崔颢拿在了手上。
    南宫念仁自恃武功不弱,楚国习武之人,少有能够与他匹敌的,但是为何,这少年竟能够轻易从他手中将剑夺走?
    想来,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位少年不是人!
    思及此,他脸色微微惨白,看在南宫上邪眼里,觉得有些奇怪,从小到大,父亲向来威严,少有事情能够惊吓他。即使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也不该如此!
    谁料,南宫念仁在敌视了崔颢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竟然转身道:“我们走!”
    果是心不顺时莫做事,否则必败。
    丞相府中,大堂之下,华裳女子跪于地上。头微低、影微瘦、空怨。
    沐梓霓、颜清儿、岑墨莲、以及南宫府的两位女儿纷纷跑来,与她一同跪于地上,唯独南宫念仁端坐着,冷眼睥睨。
    南宫上邪,红衣灼目,更甚十里桃林,她站于边上,不声不响。
    沉默如寒冰,冻去一室温热。
    南宫今欢十指绞着衣摆,仿若过了一生那么长久,才听自己的爹爹道:“今日起,南宫今欢不再是我南宫府的人,何去何从,你自行定夺罢。”男子说完,起身欲走。
    岑墨莲即刻抬头,泫然欲泣,道:“老爷,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妾身愿意一辈子给老爷做牛做马。”说着,已然膝行至南宫念仁面前,拉住他的袍子下摆。
    南宫念仁眉心微疼,险些站立不稳,末了,却没有将岑墨莲拉起,只冷漠道:“你且问问她,都做了什么?我南宫府岂能容这等不要脸的人!”
    “爹,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您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啊,您怎么舍得将我赶出府呢,这让女儿以后怎么办啊?”南宫今欢泪如雨下,刚刚遭致薄情男子的伤害,现如今,又要被赶出府,她还如何能够活下去!
    “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南宫念仁看着她,很铁不成钢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我养了你十九年,但是你都给我做了什么事情?未婚先孕,且那男子还是一个靠不住之人,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说罢,南宫念仁悲凉地笑了,末了,又悲怆道:“你们姐妹总说为父最疼爱四儿,可你们可知道,你们一样是为父的心头肉啊。”
    众人震惊,未曾想过会发生此等事情。未婚先孕,那是奇耻大辱!
    “爹,崔颢他会娶我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宁愿相信他给的爱情,不是镜花水月。
    “呵、娶你?今日他已经对我说,娶你,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你要为父去求他娶你吗?还是以我堂堂楚国丞相的身份去逼迫他娶你?”微顿,男子微微感叹,半晌才继续道:“你污了南宫家,自此离去,便不再是南宫府的人了。”
    对于男人来说,声誉比性命还要重要。
    “若是老爷执意如此,那么妾身只好跟着欢儿一起离开。”岑墨莲如是说着,仿似已经下定决心,而非威胁那么简单。
    女儿是她的,自然胜过她的生命。
    南宫念仁低头看了她一眼,终究不是心尖上的人,放弃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受,遂抬头,道:“管家,为她们准备一百两银子,即日出府。”说罢,便要越过众人离去。
    是时,南宫北漠站了起来,冲着自己父亲的背影说道:“爹,你总说我们四姐妹,你一样疼,但是若是今日做出此等事情之人是四妹,你也会赶她出府吗?”
    南宫北漠,南宫府的大小姐,系二夫人颜清儿所出,性格冷漠,不爱与人交往,与众姐妹关系亦是很疏离,今年二十有一,不曾婚配,最爱紫色,此时,正是着了一袭紫杉,面容清冷却出众,美得摄人心魂。
    南宫念仁身子一震,顿住,半晌才道:“你四妹不会做出此等事来。”微顿,又道:“北漠,你是大姐,道理应该比她们三个懂得多,所以,你要知道,她享受了自己不该享受的快乐,就要承担她不该承担的痛苦。”这是崔颢所说,他如今也将这句话尽数说给南宫今欢听。
    “话虽如此,可是老爷,墨莲和欢儿都是女流之辈,在外面,又如何求生?”此时,说话之人是沐梓霓,她站了起来,面色平静,未起一丝一缕的波澜,可是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她,看进她的眼底心里,定然能够感受到她那无边无际的寂寥。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抑或是一件事情,能助她们成长,一百两银子虽不能足够她们活一辈子,但是人总是要自己学会养活自己。她犯了那么大的过错,难道还不该幡然醒悟,领受惩罚,好好生活么?”微叹,南宫念仁继续道:“谁都不许再说话,命她们即日离开,不准再入南宫府。”
    语毕,南宫念仁已然消失在长廊转角处。
    冰冷大堂,谁人独跪地上,伤魂,成恨?
    锦衣玉食、华裳美服不再,丞相府门前,两名女子虽成双,看起来却更形影相吊。百两银子,素衣压身,泪湿脸颊,南宫今欢扶住自己的娘亲,道:“娘,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岑墨莲收回落寞的神情,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伸手摩挲着她的面庞,这个女儿,终究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若是一直守着那个心中住着他人的男子,不会幸福的话,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道:“你的命就是娘的命。娘不会让你受苦的,我们走吧。”
    二人互相扶持,意欲远去。
    是时,却听身后有人脆声道:“等一下。”声音清脆如黄鹂出谷,还夹杂了丝丝欣喜。
    第007章 离开
    “你来做什么?”南宫今欢挑眉看她,护在岑墨莲身前。
    南宫上邪走上前来,在南宫今欢一脸错愕中为她整了整衣衫,末了,才道:“害人之前,不要让人抓到你的弱点,或是把柄。”女子眼神微邪,笑得一脸愉悦。
    语毕,她退开一步,巧笑嫣然道:“你欲杀我,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是你咎由自取。”
    “是你把爹带到红杏楼来的?”
    “我是为了感谢崔颢公子的救命之恩,进了红杏楼,然后爹就去了,只能说你自作孽不可活。一定要别人告诉你说屎是臭的,你才发现屎不是香的。”女子无谓地笑笑,想起当日自己如同蝼蚁一般任她揉捏,如今终究是还回去了。
    “南宫上邪,我杀了你!”说话间,南宫今欢已不顾形象地冲上邪奔来,上邪不住往后退,不多时,竟驻足原地,高声喝道:“站住!”
    果见南宫今欢脚步生生顿住,双眼迷茫至极,想来她此刻是在想上邪缘何让她站住,她俨然是忘记了她没必要听从上邪之话。
    看到这么好笑的一幕,南宫上邪自然是要笑的,她道:“真乖啊,让站住就站住,哈哈……”话未说完,她已转身往回跑去,大门在她身后关上,将南宫今欢以及她的愤怒关在了外面。
    南宫今欢使劲儿地垂着大门,就像要打破前进的障碍一般,显得十分用力。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到了后来,终究都是徒劳。
    岑墨莲上前,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欢儿,莫说君子,其实女子报仇,十年犹未晚矣,你的时间还很多,我们走吧,日后,娘定助你让南宫上邪没有好日子过。”
    南宫府,想来知道上邪来历的,除了南宫念仁之外,还有岑墨莲,她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未曾道出,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安适之处,如今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莫说为了她自己,她也着实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万般委屈。
    闻言,南宫今欢竟扑在岑墨莲怀里嘤嘤哭了,许久才道:“娘,其实我是真的爱崔颢,他怎么能够如此待我?我怀了他的孩子啊!还有爹,我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了,他是我爹,怎么舍得将我撵出家门?”
    她的声音中带了明显的哭腔,想来这些问题她已压抑在心许久,如今只是寻一个宣泄**发罢。
    “欢儿,人走茶凉,是自然规律。”她拍拍她的背试图安抚她,其实她没说的是,人未走,茶已凉,是世态炎凉。
    只是,她作为母亲,怎么会将消极的看法教给她的女儿?她要的是她积极向上的生活。
    ·
    南宫上邪将一个包袱放到桌上之后,转身来到了南宫念仁的边上,纤弱的身姿不乏从容与优雅。
    南宫念仁抬眸看过去,只见一个黛蓝色布匹包就的包裹安静的放在桌子上,包裹之上被打了个结,说不出来的坚定。
    “这是何意?”
    南宫念仁先问出口,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血婆婆不在,四儿要走,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时间一晃便是十八年,他天天都在做着心理准备,只是有意忘之。
    “爹,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血婆婆临终前说了,要她去方寸山缥缈峰找云沧上神,即使她不需要举世无双的武艺,有些东西,她也想去探知。
    “什么时候回来?”南宫念仁面色平静,努力抑制内心的波澜。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上邪都能看出来,他心内被惊起的涟漪。
    “事情忙完就回来,爹爹不用担心。”
    说完,南宫上邪甜甜地笑了,“我只是出去玩一段时间,不是离家出走,爹爹放心便是。”说着,她上前两步,为南宫念仁整理好衣襟。
    “现在就要走吗?”他拉住她的手,有些紧。
    “嗯。”女子微微点头,唇角却带着笑意。
    “爹派人保护你。”南宫念仁斩钉截铁地说,倏然,遥望天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样也好。”上邪扯扯他的胡须,银铃般的笑声如泉水激石,尔后,南宫念仁也跟着一起笑了。
    他这个女儿,最擅长的就是不将气氛弄得伤感,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既然决定了要走,南宫上邪也不曾想过要再做停留,得了父亲的应允,她便提起自己的包袱,作势要走。
    南宫念仁心下一紧,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忽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遂停了下来,一挥手,几名侍卫跟着走在上邪身后,其中一名侍卫主动为她掂起了包袱。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南宫念仁携了众家眷,一同凝望她离去的身影,但是却未见她回过头。
    这便是他的四儿,做事从不优柔寡断,说了什么便是什么,任何人都违拗不得,况且,这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他知道,她此去所谓何事,即使阻拦,也无济于事。
    有些情缘,终究是要亲自去了结的。
    楚国大街,热闹纷呈,十八年来,她就像一个不知悲喜的人儿,想笑便笑,但是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如此反复尝试之后,尝不到眼泪,她便也放弃了。
    如今离家,她竟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舍。
    她抬眸看了一眼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他们就像一群群死去的活人。
    末了,她顿下脚步,不走了。
    身后的人,便也跟着停下来。
    南宫上邪回转身,伸手,道:“把包袱给我。”
    侍卫微颤,却不敢抬眸直视自己的主人,只得听话地将包袱交到上邪的手上。
    随后,她抬眸无谓地瞥了四人一眼,懒散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说完,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这是给你们的奖赏,足够你们一生衣食无忧了,只是不要再跟着我。”说完,她便转身欲要离去。
    四人慌忙跟上去,跪在她身后道:“属下生是南宫府的人,死是南宫府的鬼,这银票还请四小姐收回去,我等誓死追随四小姐。”
    南宫上邪闻言顿住脚步,背对着四人道:“银票本小姐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若是想回南宫府做鬼,本小姐也不会阻拦的,只是如果你们再跟着本小姐……”说到此处,她便不再说下去,而是举步离开。
    四人再次慌忙起身,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听到脚步声,南宫上邪微微迟疑,随即大喊:“抓贼啊!”说完,她便假装慌乱地向前跑去。
    四人惊慌,忙紧跟她身后,以为真是遇见贼了,却不知这是南宫上邪为了躲开他们而故意说的。
    南宫上邪一边跑,还一边慌张的回头忘,样子真切极了。
    然而,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救”她,任由她身后的四名“贼”一直追着她不放。
    上邪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头发散乱的批落在肩头,这模样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而她的侍卫也是莫名其妙地一直跟着她跑,完全不知她为何如此惊慌,因为此处并未发现有贼啊!
    人潮拥挤处,吆喝声四起,男子正在街上无意识地溜达,却不妨拥挤的人潮中突然涌来一名少女,女子发丝凌乱,身姿娇小可人,一袭白衣压身,他只看一眼,便觉熟悉至极,然而,此女子一边跑,一边回顾,与此同时,嘴里还不时大喊抓贼。
    男子看着她身后追来的四名男子,伸手一拉,便将上邪拉入怀里,随即,又快速地放开,只拉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旋即,身子腾空而起,顺着便一脚又一脚地踩在那四名侍卫的胸口上,动作快速而精准,随着他脚尖的落地,那四名侍卫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少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敢强抢良家妇女,该当何罪?”如此气势,当真是为官者的作风。
    上邪在他身后看着他,只觉他满身贵气,然而,贵气之下掩不去的是他那淡淡的傲气。
    周围的百姓们此时已经纷纷围拢了过来,直唾骂着躺在地上的四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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