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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爷这一开口既没提之前胖丫带着沐九歌大闹李家之事,也没提沐九歌落水的事。
    算的上是轻拿轻放,意思是之前的事,他都不会再追究。
    虽然对于孙女将要嫁给那么一个人,老太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可到底是孙女自己同意了,只看李家家门来说,算的上一门不错的婚事。
    于是也没说话,默认了。
    其他人自是纷纷恭喜沐九歌。
    沐九歌一个个点头谢过,看起来十分矜持而有礼。
    大老爷哈哈一笑,举杯,“来,我们一起举杯庆祝这两件大喜事。”
    “不,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蓦然响起。
    原本心情大好的大老爷在此时听到这话,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见来人竟还是管家后,更加气恼,沉声训斥道:“程祥,大吵大叫的干嘛?不知道今天这是家宴吗?”
    管家程祥却没工夫解释,他满脸惊慌失措,声音颤抖着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李家,李家郎君他……”
    在沐家提李家郎君,自然就是沐九歌将要嫁的李家小郎君。
    老太爷急忙问:“李家郎君怎么啦?”
    程管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咽了口口水,双眼大睁,里面满是惊恐,声音嘶哑着大吼一声:“他死了!”
    老太爷一呆。
    室内静了静。
    随后。
    “什么?”
    “怎么可能!”
    大老爷铁青着一张脸,急忙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怎么可能,白天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说死就死了?”
    那可是号称命硬,已经克死三房夫人的人啊。
    怎么会这么容易死?
    程管家身子一颤,哑声回道:“老爷,千真万确啊,因为九娘子的事,大夫人之前已经买通一个婆子,让她注意着李家的事,这不,她刚刚过府来告诉了小人这事,不可能有假啊。”说完,他悄悄看一眼沐九歌的方向,打了一个哆嗦,又急忙收回视线。
    大老爷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到嘴的肥肉飞了,弄不好还留下一身腥。
    大夫人嘴巴微张,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沐婉歌眸光闪烁,面上依然柔和看不出有何不妥,可放在桌下的手指却死死握在一起,她静静看向那位似乎有些脱离掌控的九妹妹。
    屋内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看过去。
    胖丫正忙的不亦说乎,每当给九娘子夹一筷子菜,嘴角都裂开一点。
    九娘子一筷子一筷子,动作如行云流水,自然而流畅。仔细观察后还能发现,就连咀嚼的节奏都稳稳当当一模一样。
    看似动作很慢,可她面前小山般的食物消失的速度却一点不慢。
    吃完这边一盘,接着吃另一边那盘。
    真能吃。
    众人:“……”
    才发现,九娘子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一个盘子,原本一人就一个盘子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边她口口声声说要嫁的夫君已经死了,她怎么还能淡然吃下去饭的?
    沐婉歌嘴角的温柔渐渐消失不见。
    沐九歌!
    你怎么还能如此镇定?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沐家与李家无法联姻了!
    沐家与皇家沾不上亲了!
    那么,她与他,该怎么办?
    沐婉歌心里一阵刺痛,她好不容易瞒过母亲从水中救下沐九歌,可现在,全完了!
    沐九歌!
    你怎么能辜负我救下你的恩情?
    你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好不容易捡到这天大的便宜有机会嫁到李家,却还是没把握住!
    真该死!
    沐婉歌死死忍下恨,轻柔开口:“妹妹,管家说,李家郎君死了呢!他说,你成寡妇了呢。”说完就静静盯住沐九歌。
    只见九娘子木着一张脸,又夹了几口菜吃,伸手制止住胖丫动作,“我吃饱了。”在胖丫瞅着满桌子饭菜暗暗可惜中,抬头迎上沐婉歌的视线,“嗯,我听到了。”
    沐婉歌微微眯眼,看着眼前这双灰白无光彩的眼眸,心头一阵厌恶,她脸上笑着,嘴上却说着无比残忍的话:“九妹妹,你不伤心吗?”
    这话一说,惊了一屋子人。
    连粗线条的胖丫都觉得这话忒难听,这位婉娘子简直太莫名其妙了,管她什么事?
    沐九歌也感觉到了,“我并没有见过他,不认识他,谈不上伤心。不过,我很同情他。”可不得同情一下,命真不好,大好年华就死了。
    沐婉歌静静盯着沐九歌,见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害怕担忧,是不懂呢?
    还是真的无所谓?
    还是真傻?
    “妹妹,你该想的是,今后在李府的生活该怎么过。”
    沐九歌点头,“好,我会认真想。”
    沐婉歌胸口一阵起伏,心里冷笑,不再说话。
    “嘶……”反应过来的大夫人震惊地看女儿,一向美丽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儿,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大夫人悄悄看一眼老太爷脸色,又瞪沐婉歌一眼,示意她别说话。
    自己女儿不知为何会当众失态,可仔细想想这话也没错,要不是女儿提醒,她刚才还没想起来呢。
    她悄悄斜大老爷一眼,两人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亮光。
    大老爷视线从大夫人那里一晃而过,轻轻咳一声对程管家道:“好,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说完就看向老太爷。
    程管家退下后,大老爷满脸愁容与悲伤,幽幽一叹,“父亲啊,九娘她,命太苦了。这才出嫁两天,夫君就去了,我们得商量商量,多给九娘带着嫁妆傍身才行啊。”
    为了沐家,他这个大伯父能为侄女做的只有这些了,背负笑话养这个侄女十三年,到她回报沐家的时候了。
    老太爷这边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听到大老爷这么说后,又呆了呆,随后大怒,“你胡说什么呢?这人都已经死了,还说什么嫁不嫁的。”
    大老爷一脸哀荣看看沐九歌,见她一直在吃饭,仿佛并没有听这边说话,嘴角不由得抽搐几下,只得对着老太爷解释:“父亲啊,您想想,李家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之前九儿的花轿确实已经被抬进了李家,九儿要么做嫡妻,要么只能做妾。更何况现在李家郎君已经去了,您想想我南朝贵族的风气,不是我不为九儿考虑,而是我家不占理啊!”
    南朝贵族认为,男人死后,自己的妻子妾室越是为自己守着,越是显得这个男人人品高洁,去到另一个世界也会受人高看。
    老太爷也想到了,顿时一脸颓然,这门婚事就在不久之前还是九儿亲口应下的!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点,一时间神色各异,都看向沐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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