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玉门关,大同的春天来得晚,杨信面对城外的蒙古人没别的法子,只有硬守。这蒙古人毕竟还没与大明撕破脸。要在此处放牧是假,蠢蠢欲动是真。那如今自封为太师毛里孩控制脱脱不花汗的幼子当了汗王,毕竟是江山不稳,他们目前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来进犯大明。大同一直是前线……杨信受到了朝廷的重赏,自然心甘情愿,只是这大明皇帝也是个任性的主,锦衣卫指挥使袁彬的紧急密信到了杨信的手里,杨信看望额头都冒汗。
“球……”杨信的脏话不由得出口来,“胆太肥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武将本就是性格豪爽的,那信烧了,不能被人知晓。这位朱公子何时来?以什么身份来,这里都没说清楚。
好在京城来的陌生人总还是可以注意一下的。大同一带由于是边关,原本也曾经繁华过,但是这些年由于边关不稳,自从关了贸易,这商人来得不多了,只不过官府不准交易,私底下的事却是难说。
这件事不能说,有了时间,再说自己是面过圣的。那皇帝应该能认出来。杨信就站在城头,遥望东面,这一路来,只怕会不安稳。
从日出到日落,实在不见得大批人马,想想这回皇帝也要带上不少随从吧。
“关城门吧……”杨信说道。他走下城楼,却见守城的兵士与一个小孩在纠缠,那个小孩眉清目秀,十岁左右的样子。
“总兵大人……我家公子想拜访您……”小孩说道。
“我不是总兵……”杨信说道,“小孩,你认错了……”杨信没有心思和这个孩子纠缠,皇帝还没到,这是个不好的兆头,这大同城外可就是蒙古人的帐篷……要是小皇帝玩心大发……只怕那首辅商辂会成为第二个于谦……大明又要伤元气了。那小孩却盯着他,上来牢牢拽住了杨信的衣服。
拖拖拉拉成什么样……杨信想甩开小孩,可只觉得这小孩似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气。这要是用力过了,免不了伤了他。
“小汪……回来!不许失礼。”一位带着江南口音的年轻公子说道。他是读书人打扮,身穿青色长衫,外披一件狐皮斗篷,身边带着家人若干,都是蓝布粗衣,有抱琴,有拎盒……雅而不俗……此人不是皇帝,杨信失望了,看着斜阳:“快关城门。”
那位年轻公子身边一名家丁打扮的人上前一步,拉住了那小孩:“杨信,瞧瞧我!”
杨信正想摆手,却看见那人斗笠之下的脸,吓了一跳,却看见那江南口音的年轻人上前说道:“杨大哥……家父商辂在朝为官……让小弟来边关跟着大哥历练一番。”
“你会……会武吗?”
“从小习文,不过我也读过兵书……想跟着将军您……”
“你胆好大,边关人人尚武……不怕被城外的蒙古人逮走?”杨信说话中有些轻视,“公子带了这些人莫非是准备给大家来演戏?”
杨信把头扭向了戴着斗笠的那个人,那人低声说道:“见好就收吧!”他完全是一身保镖打扮,一把剑倚在身上。
“你是哪里学的艺?”杨信问道。
“女眷……杨总病,我差点忘了还有女眷……”商公子说道,“我娘也来了。”
“商夫人?”杨信吃了一惊,这城门边车里坐的竟然是女眷。他……他怎么弄了一群这样的人,何况这大明虽说没有丞相一职,但是这首辅大人竟让自己的妻儿来边关,怎么也是太冒险了。
“你赶快找个地方给我们住……”商公子说道,“既要安全些又要方便我娘四处走走。”
那是他娘要走,恐怕还是那位……杨信又看了一眼执剑的戴斗笠的家人,心想这皇帝真是难伺候。屋子一定要最好的,这院子他已经早准备了。
车里的确有女眷,杨信派人保护起这座园子,又差了十几个信得过的家人去服侍料理,这皇帝带的人真不多。
杨信照例要为商公子接风,他想见的当然不是那个来自南方的文弱书生,这天家本就应该文武双修,只是如今那天家子孙一代不如一代了,何况这一脉人丁并不旺。
“我要上城墙观敌……”小皇帝精神很不错,但是杨信却是七上八下,没人保护不行。
“让他去吧!”帘子里面的女人说道,“将军不用担心什么,一切都是天命……”
“娘……”商公子说道,“你真不怕?”
“他就是来见毛里孩的……我们管不了……”
“如果公子想见毛里孩,我倒有办法,其实城墙之上见不到毛里孩……那毛里孩知道公子来一定会主动来的。”
毛里孩会出现?
“我住不了多久……”商公子说道,“父亲大人一直担心我的安全。”
“不用等多久……公子这般气度,那蒙古的太师一定会找来的,这几年闭关,他早就等不及了。蒙古人缺很多东西……”
“难道真是想与我们做生意?”商公子疑问起来,他是第一次来边关,他看了看身边执剑的那个家丁,只看见他微微点着头。
果然,这院子里来人了,人还带了礼物。来的是蒙古商人,一个回回打扮的人。
“你是回回还是蒙古人?”商公子问道。
“我就是一个生意人。”来者说道,“只是来请公子在令尊面前美言几句……生意如今难做,边关要是能开放……”
“我不懂……但是我可以了解一下……”商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糊涂。
来人很高兴,放下礼物……
“这人为什么给我送礼?”商良臣很是奇怪。
“因为你是首辅的儿子。”朱见深说道,“那蒙古人一时好像不像打……或者他还没实力……”
“可他们在大同西路放牧……”
“漠北坏境恶劣……只是他们不该来抢大明的地盘……”朱见深说道,“这个毛里孩有野心,朵卫三骑已经被他拿下,我一时腾不出手来……内忧外患。我不是来看风景的,而是来看韩雍在大同做过些什么?”
“你不信韩雍?”
“防人之心不可无……”朱见深说道,“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商良臣知道这伴君如伴虎的滋味,只不过父母的吩咐不敢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