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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片刻又补充,“年底十七。”显然稚气,不愿旁人因年龄而轻视。
    “十年。”陆显感叹。站直身体,深黑色t恤衫被粗壮厚实的肌肉绷得紧紧,一双腿长而直,街边三十块一条的破烂牛仔裤也能穿出一身桀骜风流。他伸手胡乱揉了揉她发顶,再从口袋里掏出三十五块半钞票,塞到她手里,“你欠我三十五块半。”
    不等她拒绝,抬脚绕过温玉就要抽身离去,走时两指并拢,在空中虚指,“伊莎贝拉…………”似警告,又似低吟。
    作者有话要说:又开始写这种妖里妖气的文。。。。
    谁想到我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姑娘呢?
    4温家
    九点放课,司机开一辆黑色沃尔沃轿车准时在宏鑫大厦门口等。
    温玉笑呵呵与同学道别,拎着书包上了车。
    “七小姐,周末温书累不累?”
    温玉靠着窗,舒展身体,懒懒瘫在车座上,总算放松一刻,“还好,吴叔阿弟今天乖不乖?”其实在问,阿弟一下午见不到她,是不是又开始闹腾,掀桌扔椅,哭哭闹闹,惹大妈发火。
    吴叔说:“家里只听得到麻将声。”
    “那就好,只是因我加班,吴叔辛苦。”
    “哪里哪里,七小姐读书是大事。二太要出门打牌也只能自己叫车。”
    温玉苦笑,这哪里是因为看中她。根本是大妈借机故意刁难二太,要她挂一身钻石珠宝招摇过街,明晃晃等人抢。
    等二太打完牌回家,又有一箩筐冷嘲热讽等她。
    处处事事都叫人头痛。
    忠烈祠到这个年代已不单是一座祠,也变作老学究无事怀古的好去处,一层层围墙修起来,忠烈祠已成地名,小村庄一般大小,民国时期建筑修了又修,一说推倒重建就有大批文化青年举牌游行,高唱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千年古祠文化瑰宝也敢推倒。
    温家败落之后便搬进忠烈祠三元街祖宅,一家子二三十人挤一座小楼,每人分得空间有限,连市区三十平一间公寓都不如。
    车驶过忠烈祠入口,一座砂岩凿出来的贞节牌坊,镌刻着一千年血泪巍峨耸立,门楣上刻“冰清、玉洁”,“竹香、兰馨”,又有吴梅氏、叶江氏、温钱氏、温闵氏、温田氏,一列列下来,温家不知出过多少贞烈女子,血淋淋的创口彰显在牌坊上,却等世人褒奖,美誉天下。
    一阵阵冷森森的风吹过,风中多少撕心裂肺悲泣,村民指指点点说牌坊下闹鬼,夜夜长哭,谁知道这座贞洁坊,吊死过多少人。
    阿珊在门口接人,取过她手中重物。憨憨地笑,“七小姐回来啦!”家中老仆钱姑回家养老,就由她表侄女阿珊接过重任,只是阿珊才来,不会讲本地化,厚重的乡音时时刻刻提点着大妈温家败落的现实,人又傻,大妈手气不顺最爱拿她出气。
    今晚大太做东,邀了三五好友来家中打牌,只是牌友水准下滑,要么是暴发户的太太,要么是谁家养的不入流的二奶,她虽然赢钱,却还在眼皮上翻左挑右捡,赢这些人的钱,她倒还看不上,但要出去打?神经病,她欧玉芬堂堂船王太太,哪有出去陪人打牌的道理。
    温玉经过客厅,甜甜叫一声:“大妈。”
    欧玉芬鼻子里哼哼,算是应一句。她对桌一位太太说:“还是温太太有福气,家里的小姐们一个个靓过电影明星,摆在家里看都看不够,哪里像我家,几个讨债鬼,一个月也回不了几趟家。”
    欧玉芬听得心中一刺,少不得拿眼睛去剜对面圆润富态的周太太,“周太太都说是讨债鬼了,生多了,怕养不起。”
    温家这一代不知撞了哪门子邪,温广海里里外外女人不断,但能生的不多,家中三位太太卯足劲一连生七个女儿,都说温家七朵金花,笑的人茶杯都端不稳,街头巷尾茶余饭后,长舌老妇说温家做多亏心事,三百年不晓得逼死多少女人,如今得了报应,生不出儿子要断后,好不容易得一胎龙凤呈祥,祥的还是女儿,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儿子是生来衰运,不懂不问不听的傻子一个,每日只知道玩玩具,生起气来还会打人,体重一百八十磅,又肥又短,发疯不认人,连亲爹都打。
    三太尤美贤因此时常指着温玉的鼻子骂,骂她是厉鬼转世,煞星投胎,处心积虑钻进她肚子里讨债,吸干了她的精血,吸尽了福仔的魂魄,要不是温玉,她早几年便能进温家门,不必困守西江,在乡下地方被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
    说到底,如果不是温广海年过六十,再没有生儿子的希望,也不会拉下脸来去西江接回尤美贤母子。一个白痴儿子,总比就此断后好,总不至于连白痴都遗传。
    二楼小客厅,尤美贤正与六姐温妍看肥皂剧,尤美贤生温妍,温玉与温振邦三姐弟,温妍是大女,倒地感情不一般。见温玉回来,尤美贤眼皮也不抬一下,完完全全同大太欧玉芬一个态度,冷冷淡淡哼一声:“回来了。”就不再管她,似乎就此能够讨好欧玉芬,让自己多过几天舒心日子。
    只温妍迎上来说:“阿玉饿了吧,我叫厨房给你留了甜汤,吃一碗补一补再睡。”
    温玉笑得可人,“还是阿姊疼我。”
    尤美贤坐在小沙发里冷哼:“回来也不晓得去看看福仔,他一小时要问三遍阿姊去了哪里。你良心都被狗吃了?问都不问一句。”
    “妈——”温妍回头,递给尤美贤一个不赞同眼神。
    而温玉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是早已习惯,或是毫不在乎,她有非凡演技,面对尤美贤那张写满厌恶脸孔,还能够笑盈盈开口:“我才要叫阿弟一起去喝甜汤。”
    “喝什么喝,大晚上不嫌腻,又要害他多长几斤肉?”
    总之不对,她不喜欢这个天生带煞的女,多说少说都是错。
    温玉去隔壁叫福仔,福仔大名温振邦,福仔福仔地叫到十二岁,温广海才给起了这么个名字,振邦振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他身上寄托多少希望,不是兴家不是富源,是振邦呀,多大的宏图抱负。
    福仔原本聚精会神玩他的小火车,见到温玉进来,稍稍歪斜的五官瞬时笑得皱成了一团,兴奋地拿着小火车砸向桌面,“姐——姐——姐——阿——”咿咿呀呀,十六岁仍说不出完整句子。
    温玉上前摸摸他的头,笑着说:“福仔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乖——我乖——”
    福仔的陪护安娜,二十五岁满脸雀斑,见她来,也喊:“七小姐好。”
    温玉道:“今天辛苦了。”
    安娜说:“哪里,做我应做的事情罢了,只是七小姐…………”她欲言又止,等一等才开口道,“后天我大哥办婚礼,可不可以请一天假。”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应当去和三太说。”
    安娜怕极了三太尤美贤,讲话毒辣刁钻,最爱无理取闹,比大太更难伺候。
    福仔见温玉只顾跟安娜讲话,自己受了冷落,拿起铁皮小火车就往温玉头上砸,他只有四岁孩童智商,自然不会控制力道,温玉遭突然袭击,只来得及偏过头,那小火车就砸在她肩颈处,撕拉一道细长伤口。
    温玉疼得皱眉,福仔还是笑,笑呵呵喊她,“姐——姐姐……福……福仔……”
    安娜惊恐,找纸巾替她捂住伤口,温玉摆摆手说:“没事,你陪着福仔,休假的事情我替你同三太说。”
    温玉从福仔房间出来时,尤美贤盘腿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瞥见她锁骨上一道伤,不咸不淡地说:“活该,你就是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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