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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的研究所消失在了地平线,陶嫣捂着嘴不可置信,踉跄着差点跌倒。
    “教授!霁瑶不见了!”去休息室拿东西的吴东没看见人,找遍整个机舱也没有。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教授急道:“快看监控,她有没有下去?”
    “是我……”一旁的陶嫣已经哭出来:“她昨晚来找我,她说她父亲留下了压制病毒的血清,她想试一试,我给了她秘钥……”
    “你!”教授气极:“她怎么可能会有血清?她对袁驰的执念不比你浅,如果有,她早拿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能干什么?”
    那孩子什么都不说,他原本是想让她见一面了了心愿,没想到她竟倔成这样,“陶嫣,你太让我失望了,不顾后果,意气用事,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陶嫣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而监控里霁瑶独自走出了舱门,她回过头对镜头笑了一下,挥了挥手,孱弱的身影消失在了屏幕里。
    根本没什么血清,她一开始就决定了离别。
    霁瑶是被冻醒的,太阳落山,气温骤然下降,身上还穿着防化服,依然冷得打了个哆嗦。
    目之所及一片金黄,夕阳西下,黄沙漫天,远处落日的余晖将男人瘦削的身影拉得颀长,横亘于天地之间,苍凉寂寥而不可动摇。
    她摘下面罩,缓缓向他走去。
    脚踩在沙粒中细微的“沙沙”声惊动了他,他回头,金色霞光勾勒出俊朗的侧脸,温柔得不可思议,然而他的声音却是平淡的,“你是谁?”
    霁瑶痴痴看他,心里冒着粉红泡泡,“为什么他每一世都那么帅?”
    他微微蹙眉,看着陷入痴傻状的女人,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我是你媳妇……”她脱口而出。
    眉蹙得更深。
    姐姐又忍不住出来吐槽:“你清醒一点!他现在可不是土匪军阀头子!”
    霁瑶轻咳一声,垂下头,小声说:“我是霁瑶,霁博士的女儿。”
    袁驰看着这个瘦弱的女人,将她与记忆中那个自闭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除了身量高了,样子倒没怎么变,遂声音放缓了些,“为什么不走?”
    “你忘了吗?”她抬头,委屈地看着他,眼里有泪光在闪。
    刚松开的眉头又蹙在一起,他只记得这个小姑娘很怕人,总是爱躲在角落。
    霁瑶不指望他想起来,兀自抽抽搭搭说着:“我是你的童养媳啊……”仰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眼睛却亮得惊人,认真看他:“你不记得了吗?”
    他想起来了……
    有时出去搜集物资找到一些小姑娘用的东西,顺带叫人给她送去,队员们开玩笑说他给自己找了个童养媳,一句笑言没想到传到她耳里,她还听真了。他也不想解释,看向天边,最后一缕阳光即将消失,黑暗就要来临,“走吧。”
    他大步走向她刚栖身的地方,黑色背心,迷彩军裤,肩膀与手臂残留着干涸的血痕,伤口却已经愈合。
    他捡起面罩回来给她,“戴上。”
    “我们去哪?”
    他在她面前蹲下,后背向她,“A市基地。”
    她连忙趴好,抱上他的脖子,“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我知道,每个基地应该留有卫星联络装置可以求救。”
    他要把她送走!
    夜幕开启,漫天星子由暗转明,没有了城市霓虹,万家灯火,每一颗星子都绽放其独特的光华,闪耀夺目,璀璨明净。
    而这样的景致在人类移居的星球是看不到的,那里只有混沌的天幕,漫长的白天后是短暂的黑夜。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靠近目的地,男人的脚步慢下来,她终于有机会开口。
    天地间的黑暗连成一片,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俩人,不,一个是人,一个是活死人。
    “你活不下去。”
    “为什么活不下去?我们去雪山去藏区,总有没被污染的地方,我吃得不多,你不用吃,我们肯定能活。”
    袁驰没理会小姑娘天真的想法,看向前方,“到了。”
    蹲下身放她下来,她却抱着不放,“我胸口疼……背也疼……”
    长眉拧起,重新起身,动作又快了些。
    A市基地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他亲手筑起的围墙如今屹立起一座金属筑起的庞然巨物,冰冷森严,坚不可摧。
    基地全面断电,巨大的电子门毫无缝隙,他判断了一下距离,往后退了一大步,“抓紧了。”
    矫健的身影闪电般冲出,窜上大门,攀上二楼窗沿,“低头。”
    整扇特殊玻璃被他一拳击碎,留下一个空着的窗框,“进去。”
    节骨分明的手指抠着窗沿,她攀着他的肩慢慢往里爬,“嗯……”不知牵动哪根神经,身体一阵钝痛。
    她刚刚说疼,不是为了唤起他的怜惜,而是真的疼,她体质太差,上午实验室爆破时她可能伤了哪。
    “慢点。”大手托住她的腰往里送,窗后是张办公桌,她翻过去就摘了防护罩让开位置让他进来。
    室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利落地翻进,绕着房间检查了一遍,按住她的肩膀,“待在这别动,我马上回来。”
    月光照亮他冷白的脸,明暗交织的轮廓深邃隐秘而不可抗拒,她点头,“我等你。”
    他走后,她留在原地出神:“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我也想知道……”
    “所以丧尸到底能不能硬?”
    “这得你去试了才知道。”
    她沿着办公桌摸索,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我觉得挺难,他完全对我不感兴趣,他眼里没有欲望。”
    即使不知世事不知情为何物的师父对她这个徒儿也是一开始就有了占有欲。而现在的他,除了一份责任,不掺杂任何私情。
    “这样不是更有挑战?你可以的。”
    她脱掉轻薄却繁冗的防护服,一手摸了把贫瘠的胸,一手耙了把不长的发,“毫无女人味,他把我当孩子我可以理解。”
    窗外寒风灌入,她又哆哆嗦嗦地把衣服穿上,“还有这一身装备,脸都看不清,不说上床了,谈恋爱也不行啊。”
    一道亮光划过,男人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过来。”
    直接过去挽上他没拿电筒的胳膊,低低说:“我以前的房间在E区,那里有米依花,后来也搬走了。”
    沿着楼梯下往一楼,一直走到后面快出大楼的位置,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这里有备用电源,储备物资,应该是为未来得及撤离的人准备的。”
    袁驰关上门,径直走向医药箱,“没发现卫星联络装置,明天天亮再找,先看看你的伤。”
    房间很明亮,空间很大,设施齐全,里面似乎还有别的房间。
    空气过滤系统开始运转,温度上升,她脱下连体防护服,里面是一件白衬衣。
    抬头看他一眼,他正专注地检查那些未见过的医疗器械,于是她坦荡荡地脱了,连同内衣。
    正当小手搭上裤腰准备一把脱下的时候,他察觉了,蹙眉,“可以了。”
    女孩很瘦,单薄的肩背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如诡谲汪洋中漂泊无依的孤帆,脆弱地一个浪头就能将她吞没。皮肤亦很白,白得上面整片的淤青显得触目惊心,不堪承受。
    他更加肯定,这个孩子不能留下,她太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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