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就是心急。”张旭川又端着茶悠悠品了起来。
“……”笑轩无奈笑,干脆毫无教养地抱着手臂朝后一趟,阖着眼闭目养神,“行,我不急我不急,大人慢慢喝。”
张旭川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拿出手帕擦擦嘴角:“本官就是看中你这张嘴。”
笑轩:“……”
这话听着还真有歧义。
“你画技如何,本官也不是很了解。”张旭川玩味笑了,“但那日你在女皇面前油嘴滑舌的样子,本官很欣赏。你现在没有楼仙宫的庇护,只怕独木难支,要不要投到我门下,自己抉择吧。”
抉择?这先鞭子后撒糖的阵势,难道他还能拒绝吗?怕是拒绝了,就得横着出去了。
“我听大人的吩咐。”笑轩睁开眼,点头应了。
……
天色渐渐加重色彩,张旭川美名其曰要对老友的孩子负责,将笑轩强行留在了张府里,却对琼意的行踪住处遮遮掩掩。
真是老狐狸。
于笑轩躺在大床上,愣愣出神盯着头上那顶繁复花样的帐顶,不知是不是夜深的缘故,他心底不可抑制地漏出些许惆怅。
当初不想接管楼仙宫,一方面是不信鬼神,另一方面就是不想陷入重重官场棋局,而如今……
怎么还是陷进来了呢?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拍打两下,拍得脸色红红。
“一个小屁孩,有什么惆怅的。”他自嘲道。
鸡鸣钟响,百官上朝。笑轩穿好下人送来的繁复服饰,最后回头看了眼家的方向,跟着张旭川上了马车,向皇宫前行。
皇宫分两部分,后妃们居住的地方自然是不能出现太监以外的雄xing,故而各位臣子皇子都住在前宫,包括笑轩未来要生活的御画室。
梓灵殿是御画室的工作地,所以人们也常常用梓灵殿称呼御画室。御画室七年招五个画童,老师们均是大名鼎鼎的宫廷画师,为首的则是一画千金的年近古稀的老先生史泱,人称鬼画圣——因为民间传闻这位老先生,可以对着棺材画出棺材里逝者的生前面容。
这的确很鬼怪神力了,诚然笑轩不信鬼神,也在听到鬼画圣名头的时候感觉背后yin风阵阵。
却没想到这人竟是个面容红润容光焕发精神十足的老人,他一头白发下巴吊着白胡子,笑容慈祥,像极了画像上的月老。
就是这样一位令人敬重敬畏的老人,在太监领来五个小孩儿时,一脸满足道了句。
“今年的孩子真真长得喜人!”
联想到他鬼画圣的名号,笑轩总觉得这句话的背后涵义是:快去烧火,这么可爱的小孩儿要趁热吃。
好在史泱没有这么说,而是大手一挥,很有气势道:“让他们今天晚上之前画二十副牡丹给本官!”
“……”笑轩手一颤。
这还不如把他们炖了吃。
梓灵殿画童生活枯燥无味,笑轩切身体会到了毕空在大开寺的日子——不停地被排挤。
穷人孩子要挤兑贵族的孩子,贵族的孩子也要挤兑平民的孩子。
谁说人之初xing本善的?
笑轩估摸着自己若真是当年十岁的时候,怕是早就撸起袖子一颜料糊他们脸上了,熊孩子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他要是凶一点,那些孩子也奈何不了他。
可惜他活了几十年,面对那种幼稚的孤立,内心毫无波动。
他只是在月复一月的画作考试中,用成绩把他们远远甩开,留给那些气鼓鼓的小孩们一个清高的背影,心底暗爽。
虽然很不人道,但虐这些小孩儿,真得很爽……
如此下来,那些孩子也渐渐感到无趣,还有人内心倒戈,略略倾慕起他的才华来。他的日子终于安稳。
时间静谧平淡地偷偷跑掉,宫里的死气沉沉突然被节日气息掩盖,所有人都来走匆忙……
“又过年了。”笑轩身上裹着史泱送的大狐裘,坐在石阶上搓手,呼出的气像缭绕的白烟,喃喃自语道。
今年雪下的迟,初雪恰好赶上了除夕前一天,这是离家的第一个年。
十多年前,他没有家,便也从来没有离开家过,今日他才知道离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