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笑轩开了窗才能听见的细微念佛声全都淹没在刀剑碰撞声下,尖叫声和怒吼声掺杂着,似乎为深夜谱了一首血曲。
沉默是因为灵魂在震颤。
“这是屠杀。”笑轩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
毕空拿起自己的剑,拉了笑轩一下,轻声道:“进去吧。”
他的声音轻得难以形容。
笑轩顿觉不好,反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走进暗道,毕空这次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像是心都已经沉寂了下去。
无朝默默地看着他们进入暗道,老和尚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最后像他们展示出了高僧无yu无求的一面。但似乎也并非是真的无yu无求,至少在外边血溅纸窗之际,高僧的眼也一闪而过戾气与不甘。这样虽不像个出家人,但像个人。
石墙轰轰作响,他们俩才走进,门就已经死死合上,甚至看不出一点儿缝隙。暗道看上去漆黑无尽头,只有远远的地方,有隐隐一些昏黄光亮,似乎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笑轩隐约听见石墙外面渐渐清晰的刀剑声,无朝平日里像活了五千岁一般超俗的淡然神情和面孔,也随着冷铁碰撞声越发清清楚地浮现在他眼前,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湿了眼眶。
“我们该走了。”笑轩bi着自己冷静下来。
毕空却没有回应。他头抵着门,听着墙门外边传来的嘈杂声音。毕空的左手紧攥成拳死死压在墙门上,用力之大以至于墙灰簌簌掉落刻下印记,墙上留下斑驳血迹。唯独那只被笑轩握着的右手没有使出一点儿力气。
“我错了。”他的声音微弱几乎不可闻。
笑轩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只能拍拍他的背:“是长公主太贪心了,你怪自己干什么,别听了。”
“不怪我吗?”他轻轻笑了,在微弱光亮下看上又温柔得难以形容,又有些诡异的渗人。他偏头看向笑轩,向来清澈的眼都红了,“那倘若我说,我早猜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刻的到来呢?”
“什么?”笑轩愕然道。
“我……”毕空睫毛微颤,强忍住眼中泪意,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
笑轩身子僵住,他再没有什么时候能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孩子狂跳的心和几乎平稳不下来的呼吸了,也再没什么时候能这般真切的想起他的年龄,想起他还只是连发冠都不能束的十几岁的少年。
而这个少年,在本该意气风发的年龄,不得不潜心于yin谋里。
沉默片刻后,他伸手揽住了他,抱在了怀里。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只是黑暗里,两颗皆摇摇yu坠的心相依为命。
“毕空,”笑轩试着呼唤怀里这个已经老成得完全不像少年的少年,尽他全力用这辈子最温和的声音道,“剑已经出鞘见血,你没法收回去了。不如想想你为什么这么做,就像大师说的那样,人要有执念,才有希望,才算活着,他会和你这样说,想必他都是知道的。”
“那我宁可他不知,至少可以少点难过,”毕空似乎苦笑了一下,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贪婪地亲近着,道:“你可以……叫我刘陵吗。”
“什么?”
“刘陵,我的名字,”毕空松手,站定后,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失态的他从未来过,“从七岁后,几乎没有再用过的名字。”
他平静地过了十年,随着杀戮的到来,又要重新拾起这些了,而一切的起点,就从这个名字开始。
如果说重新冠上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选择的枷锁,那他希望,至少这个枷锁,让眼前的这个人替他戴上。
笑轩愣愣看了他一会儿,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越来越不像当年那个孩子了。
“刘陵。”他试着叫了一下。
毕空沉默了,他有一瞬恍惚,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给了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他说的不是简单的两个字,而是满当当的情意。这份情意,叫人连腥风血雨刀山火海都温柔下来,更叫人想抛弃世俗观念抛弃礼教束缚地去冒犯一次。
情.yu驱使下,毕空情不自禁地俯身靠近,却在近在咫尺时堪堪停了下来,寂静下紧贴墙壁僵硬着不敢动的笑轩,都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