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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安宁局促地低下头,她不习惯和男人这么对话,尤其是像穆震这样爽朗的人更是没有接触过。
    穆震微微敛了笑,语气严肃起来:“所以你可以放心,我和你一样迫切想要还顾老一个清白,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被有心人那样随意污蔑。现在已经有了头绪,只要从邵庭这里下手就能顺利把人救出来,而且还要机会让邵庭伏法。”
    顾安宁指尖一顿,穆震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适时让话题停住。
    沉默良久,顾安宁只是很慢地看向他:“谢谢你穆震,在这个时候还有人选择相信我爸,我真的很高兴。”
    穆震摸了摸鼻子:“忽然这么正式,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不是该说句‘不客气’?”
    顾安宁笑了笑没有回答,穆震不知道此刻他的一席话与她而言给予了多大信心,在所有人将矛头都对向父亲时,她的信心也被一点点在摧枯拉朽,那些邵庭呈现在她眼前的蛛丝马迹,险些就让她动摇了。
    幸好——
    有了穆震的调剂,这顿饭吃的不算沉闷。邵庭一直没有出现,中途顾安宁知道对面有人率先离开了,她不知道是不是邵庭,反正回家大概都免不了又要被折磨的命运。
    穆震临走时坚持要送她,顾安宁摆手拒绝:“真的不用,我自己回去。”
    穆震便没有坚持了,他这边车子刚刚离开,顾安宁身后就亮起了一阵刺眼的车灯。她呼吸一滞,缓缓地转过身。
    ***
    车灯太刺眼,她看不清车上人的表情,但想也知道里面的会是谁。脚好像灌了铅,可是又好像上了自动发条,在她脑子发出指令之前已经抬脚走了过去。
    车上只有邵庭一个人,他没有看顾安宁一眼,只是冷漠地开口:“上车。”
    顾安宁识相地选择了副驾,车厢里的温度似乎更低,到处都有种阴冷的感觉,可他身上也只穿着单薄的衬衫,领带早被他扯了扔在一旁,发丝微微垂下挡住了那双狼一样的眼睛。
    顾安宁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你、还没走。”
    邵庭这才转过脸,黢黑的眼专注地睨着她,淡色的唇间淡淡吐出两个字:“等你。”
    其实这与他平时的样子相去不远,可是顾安宁还是莫名地紧张害怕,甚至有种心虚的感觉。她紧紧攥着拳头,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其实我可以自己回——”
    她话未说完,邵庭已经倾身向她压了过来,顾安宁吓的用力合着眼:“不要在这里。”
    预料中的亲吻啃噬却没有降临,原来他只是帮她系安全带,顾安宁心跳快的控制不住,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侧脸,他好像……没有生气?
    邵庭系完安全带就沉默地发动车子,居然真的没有找她麻烦,语气似乎也淡淡的没有一丝怒意:“我以为你很讨厌日本菜。”
    顾安宁想起以前的确是对邵庭说过的,想起往事,心里一阵怅然,语气也变得低落下来:“偶尔吃一次也不错。”
    邵庭没有再接话,只是顾安宁发现他将车开上了高架,车速似乎也较之前加快了不少,她下意识攥紧安全带,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
    车窗被他降下,夜风扑面就灌了进来,她一头长发被吹得凌乱不堪,几缕落在眼前让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周围的景致急速后退,车速也越来越快,顾安宁终于按捺不住低声开口:“邵庭。”
    邵庭只留给她冷漠的侧脸,并不理她,唇角微微抿着,即使再小心遮掩依旧能看出他此刻心情很糟。
    顾安宁知道他还是生气了,这个男人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他骗了她那么多,现在居然为这种小事就生气动怒成这样。思忖再三,她还是决定主动道歉,她胆子还没大到生命受威胁还坚持不必要的原则。
    “对不起。”
    邵庭充耳不闻,顾安宁只好又说:“我不是故意撒谎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了,就是……”
    “你答应他的条件了?”
    邵庭平静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顾安宁惊的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支吾着说:“没有,我、我爸还在你手里,我不敢。”
    邵庭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可是紧绷的手背有了松懈的弧度。
    顾安宁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用力蜷紧的手指。
    邵庭没有再说话,只是车速慢慢减了下来,顾安宁脑子里还记着穆震的忠告:和邵庭相处,一半真话、一半假话,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
    邵庭没有直接回家,现在时间尚早,他将车开到了码头。顾安宁不明所以地看着窗外,到处都黑洞洞的,只有不远处的一艘游轮上光影攒动,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汽笛。
    “要出海?”
    邵庭面无表情地系领带,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什么,他弄了好几次都没完全打理好。顾安宁迟疑着伸手帮他,邵庭的手指缓缓垂落下去,即使不抬头,也知道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顾安宁多少带着些讨好的心思,邵庭的呼吸浅浅地喷洒在她手背上,比他整个人温暖多了。
    “有舞会,你和我一起。”邵庭似乎有了缓和,简单地对她交代几句。
    顾安宁倏地抬起头,舞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邵庭出双入对不是更招话柄吗?邵庭自然不会替她考虑那么多,顾安宁只好自己找借口:“我这样会让你丢脸。”
    邵庭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从后座拿过一个袋子扔进她怀里,说着已经下车了:“五分钟,换不好我来帮你。”
    顾安宁气得咬紧牙根,又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衣服,白色小礼服,斜肩,甚至连搭配的首饰都有。
    这是一点商榷的余地都没有了。
    等她换好衣服跟着邵庭一起登船,意外的是门口的记者也都没敢有什么大动作,搭在邵庭臂弯的手指忽然被他改成了交握的方式,十指紧扣,莫名地有了安心的意味。
    顾安宁心里不由暗自吁了口气,她是真的怕惨了邵庭,越来越怕,这个男人的折磨手段层出不穷,可是看他这样,应该是消气了才是。
    舞会还未开始,来的都是榕城有地位的人物,邵庭应酬他们的时候,顾安宁就待在一边老实地陪着。那些人对顾安宁似乎也见怪不怪,居然一点好奇八卦的眼神都没有,大抵是他们最近的新闻闹得太凶,别人都对她熟悉了。
    人越来越多,很快门口传了另一阵骚动,记者们嘈杂的声音引得顾安宁都不自觉朝那边看过去。
    门口出现一双男女,女人微笑着偎在男人怀里,男人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顾安宁却看着那边怔在原地,全身好像被浇了一盆冰水,有点凉,还有些僵硬,她想挪开眼都变得异常艰难。
    邵庭的手臂忽然揽住了她的腰,声音清冷寒咧:“哦,我忘了告诉你,白沭北也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像邵庭这种人,教训顾妹纸自然要等大白在场才符合他变态的心理→ →
    ☆、第十五章
    顾安宁其实还是会梦到白沭北,可是这一年多来他们的确再也没见过一次,离得那么近,同一个城市,却一次也没有遇到过。眼下看着他,却依旧觉得恍惚,好像那个人只是从自己梦里走出来一样。
    除了梦境之外她鲜少会去回忆过去,因为害怕那种回忆过后的怅然若失,更害怕拿过去与现现在对比。
    现在的她,实在太不堪。
    顾安宁已经无暇细想邵庭是真的忘了还是有心羞辱她,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门口那一双男女身上。刺眼的闪光灯,像是给他们身上渲染了一层明亮的光环,而她仿若一个沉浸在黑暗里小丑,只能驻足观望。
    腰间那只胳膊像烙铁,可心里却冷的厉害,整个人陷进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中,直到门口的女人目光率先与她交汇。
    顾安宁很尴尬,这是她每次面对林晚秋的感觉。
    她永远都记得自己最初见林晚秋时的样子,她是个青涩害羞的小女孩,而她自己则是一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
    现如今只应了那句话,世事难料,反观自己现在的处境真是见不得人。
    白沭北在林晚秋的示意下也看到了她,眉间不易察觉的犹疑还是让她心脏狠狠揪痛了一下,他们朝她走过来,带着幸福的味道。
    “顾小姐。”林晚秋还是一贯温顺乖巧的模样,说话时脸颊还有浅浅的绯红。
    顾安宁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早已换上了无懈可击的表情,目光缓慢地移到一旁的男人身上,他和记忆里似乎有了些出入,可是又似乎还是那副英气勃发的样子。
    白沭北主动唤她:“安宁。”
    那一声,也如记忆里一样,顾安宁微微垂下眼,克制着有些发抖的音调:“好久不见了,沭北。”
    邵庭还在身侧,她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任何情绪都要小心遮掩着,男人都有劣根性,即使再不喜欢也会有强烈的占有欲。
    可是发抖的身躯还是被他感受到了,邵庭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安宁,不介绍下吗?”
    白沭北看到邵庭时也有些意外,但他向来城府老练,任何事都滴水不漏。所以在顾安宁介绍邵庭时表现的非常得体:“久仰。”
    邵庭也继续披着他虚伪的外衣,道貌岸然地与白沭北寒暄,然而在介绍两人的关系时,顾安宁还是犹豫了一下:“我朋友。”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了,男朋友?情人?或者金主?邵庭似乎哪一项都不合适。
    这话又让身旁的男人不高兴了,顾安宁明显感觉到腰间的手狠狠用力一箍。她疼的脸色微变,却还要装饰上最完美的笑意面对眼前的人。
    四人的关系太别扭了,林晚秋和她随意聊了几句,邵庭和白沭北似乎也无话可说。
    “安宁。”白沭北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细细打量她的面容之后,微微舒展开眉眼,似是有安抚的意味,“有空一起吃饭。”
    顾安宁敷衍着答应了,好在白沭北和林晚秋没待多久。白沭北转业后居然做生意也很有一套,顾安宁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男人也了解不够,或者是不再了解这男人如今的模样……
    等他们走出很远,邵庭的声音便再次冷漠地传了过来:“舍不得?”
    他只要一说话,顾安宁觉得周围的气温似乎都骤降了许多度,她缓缓移开眼,紧攥着手包:“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邵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抿了口红酒:“幸福是自己争取的,被动的人注定做个失败者。”
    顾安宁茫然地看着他,他只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顾安宁总觉得邵庭这话里有别的意思。
    一整晚都老实地跟在邵庭身边,心思却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顾安宁好几次都不小心撞到了邵庭硬梆梆的脊背,邵庭在一边看着居然什么都没说。
    “累了可以去外面透透气。”邵庭难得体贴地提醒一句,顾安宁得了特赦,几乎没有一刻犹豫地离开了。
    里面的空气好像都刻上了嘲笑的味道,顾安宁跑到顶层的甲板上,抬手慢慢覆住了眼睛。
    甲板的风很大,肌肤上都有股咸湿的黏腻感,她却一点儿也不想离开,有若隐若现的音乐飘荡过来,那些衣裳鬓影的喧嚣却一点儿也不属于她。
    顾安宁擦干眼角的湿意,用力汲了汲鼻子,早就想清楚要和过去说再见了,等救出父亲后就一同离开这里。不管是白沭北还是邵庭,全都会成为过去的。
    ***
    身后忽然有坚硬的胸膛贴了上来,顾安宁对他的脚步声太熟悉了,或者是他周身的气压太强,只要微微靠近就能闻到那极强的侵略性。
    她急忙调整好表情,等邵庭从后面拥住她的时候,已经将所有悲伤和痛苦都小心收敛好:“怎么出来了?”
    声音也正常,似乎的确没引起他的怀疑,男人铁实的双臂牢牢困住她,手掌交叠在她平坦的小腹前:“里面太无聊,没和你一起有趣。”
    顾安宁一怔,没有说话。
    邵庭侧过脸来,面颊轻轻摩擦着她的:“看你这副强忍悲伤的样子,比待在里面看他们阿谀奉承精彩多了。”
    顾安宁忍了又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像是要故意看她出丑一样,白沭北和林晚秋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船头,他们依偎着低声说笑,其实离得距离很远,可是顾安宁还是觉得局促,转身就想走。
    “去哪?”邵庭不容置喙地把人带了回来,她单薄的身体狠狠撞到他胸口上,那里硬梆梆的全是肌肉,他穿着衣服压根看不出一点儿精壮的细节。
    他清爽的气息洒在她额头,低沉磁性:“我们好像还没试过在甲板上,今晚试试。”
    顾安宁近乎哀求地仰起头:“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邵庭不说话,只是看她的眼神阴鸷骇人。
    顾安宁紧咬着下唇,眼泪早就在眼眶打转:“我知道我今天表现不好,以后不会了,你怎么罚我都可以,只要别在这。”
    邵庭却迟迟没有动作,反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苍白的小脸微微扬起,他眉间似是有隐忍的怒气浮动着,眼底却黑黝黝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还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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