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在上个月去世了,你爸爸说不想影响你学习,所以没有通知你。”母亲见我没有任何反应接着解释说:“心梗被发现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哥哥回了吗?”我问母亲。
“回了。”母亲说。
“那姐姐回了吗?”我又问。
母亲点点头,此刻我便明白我就是那个唯一一个缺席了我奶奶葬礼的人。
我的眼泪爬下了我的脸庞,连我都分不清这是对奶奶的悼念,还是对他们期盼的恐惧。
长大后我怨恨过父亲,凭什么剥夺我见奶奶最后一面的权利,凭什么替我做了选择。可是那时候的我,却因为不想面对生死,所以没有去深思这个问题,而导致我常常梦见我奶奶,在我的内心深处,奶奶永远都还活着。
从那之后,我一门心思都只想着学习,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因为我是背负着他们的期望成长的啊。
但是生活从来都不是你低了头,他们就善待你的。待我收了心,放弃了一切娱乐活动,我的成绩依旧没有上去。爬了三年,我也没走进全年级前一百名。
九次模拟的成绩,似乎已经暗示了我所有可能的结局。
最后一次模拟考,我在榜一的位置发现了阿徐的名字,阿徐居高不下,我稳低不上,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而枝子,有时候高有时候不太高,但也比我的好。我写信跟明哥说,高中三年,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爱学习了。
明哥很奇怪,他没有劝我好好学习,他还反而安慰我说,学习,只要学到你想知道的知识就行了,不一定要每科成绩都那么好,更不需要满分的。
明哥的口吻有时候跟于小木真的好像,他们两都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们都有自己的梦想,他们都不在乎成绩的排名。他们活得越明白,我便越怀疑,我的努力,是否只是为了取悦别人,或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那我真正的自己呢,她需要什么?
莲心说,她需要钱,她以后要赚好多好多的钱,给家里人买大房子,让她爸爸妈妈享清福,而且,她弟弟妹妹都得了肝炎,她还要很多钱给弟弟妹妹治肝炎。
莲心好可怜,我总在想,要是我以后发达了,肯定会给她一大笔钱,让她没有了这个从小到大的负担。
莲心很想努力读书,可能是家里的事情太烦了,她却很少能专心地完成一件事情,似乎烦心事,总是接二连三,没完没了。
莲心的成绩跟我差不多,有时候还会落后我几名,她说不管以后我去哪个大学,她也报同样的大学。
于是,我们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大熊听到了我们的约定,他笑话我们说:“女人想要钱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男人嫁了,读书赚钱都是男人的事情。”他妈妈就是改嫁了两次,手里永远都有花不完的钱。
“那你是男的,你怎么不好好读书?”我问他。
大熊说有老婆孩子的人才需要努力,他的存在就是个废人,何必浪费时间。
大熊的消极,我们全部人都知道,无论怎么劝解,他总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别人根本无法质疑。虽然大熊我劝解不了,但我还是想鼓励一下于小木,我不想和她分开,我甚至希望她也许是那种学习的天才,可以瞬间提高自己的学习能力,最好就是能跟我考上一样的学校。
但于小木说,学校她都已经选好了,就跟她一开始计划的一模一样。她不担心,不焦虑,每天都在做着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书她会看的,只是看得不仔细。作业她也是会做的,只是做的不太认真。恋爱她也是正常谈的,只是毕业了就会分手。
我或者羡慕她可以活得那么真实,甚至活出了自我,但她的生活却不是我想要的。于是在一次的思考和比较中,我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飞行。
我想在天空翱翔,但这是一个不被支持的梦想。
我问我父亲:“爸,你想我选什么专业?”
我父亲说:“你自己的人生,自己选择。”
“那我做医生吧。”
父亲点点头。
“要不做老师,够稳定。”
父亲依旧笑而不语。
“要不我做飞行员吧,做个女机师多帅啊。”
父亲楞了一下:“女孩子还是不要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吧。”
我的梦想总是会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就这样,我参加了高考。每年高考的时候都像被诅咒了一样,一连三天阴雨绵绵。有人说,这是上天提前为那些高考落榜的学子流的眼泪。有人说,这场雨是十二年寒窗苦读所挥洒的汗水。我说,这是纪念人生的第一次告别和分离。
考完了最后一场的我们,无论是勤奋还是懒惰的我们,都好像得到了重见光明般的喜悦。
大熊来到我的宿舍门口,他说:“三离,最后一次见面了,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