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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总算没有作弄人,赵虎七歪八扭抓耳挠腮的带错了数次道路,终于南城城门不远处的一处市口找到了赵大姑的家。
    赵大姑和他丈夫开着一家点心铺子,午间生意清淡,两口子正靠店内摇着蒲扇歇息,门口三辆大车忽然停下,下来男男女女七八个气势汹汹的往里走,领头的一个大汉边走还边嚷嚷:“就是这,就是这,我记得他们的长相,绝对跑不了。”
    两口子差点没吓死,这是打劫的还是来收盘子费的?昨儿个南城地痞头子朱癞子不才来收的盘子费么?一吊大钱就这么喂狗了,夫妻两心疼的昨晚一夜没睡,咋今儿个又来了呢。
    但见那彪形大汉张着膀子便朝自家的浑家而去,店掌柜老蒋鼓足勇气迎上前来,口大喝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赵大姑也豁出去了,抄着火钳便往上扑来,口叫道:“这帮天杀的,俺跟你们拼了。”
    赵虎愕然停下脚步道:“姑姑,姑父,你们要跟俺拼什么?不喜欢见到俺就直说嘛,一家人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呢。”
    老蒋和赵大姑都傻眼了,忙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壮汉,八年没见面,还是十年前一起呆过几天,赵虎这几年长得高高壮壮,和昔日怯怯的瘦小子简直天壤之别,如何能认得出来。
    “这位小官人是?”赵大姑迟疑的问道。
    “姑姑,你连俺都不记得了啊,俺是赵虎啊。”赵虎跺着脚道。
    “赵虎?”赵大姑迷糊了。
    苏锦见此状赶忙走上前来先施一礼道:“两位哥哥嫂嫂,你面前之人是赵大郎,现叫赵虎。”
    赵大姑这才猛然醒悟,细看之下果然轮廓有一丝小时候的影子,这才放声大叫,上前一把抱住赵虎道:“大郎啊,原来是大郎啊,长这么高大了,姑姑都认不出来了。”
    老蒋这才放下心事,喜笑颜开,赵虎赶紧跟他们介绍苏锦等人,当听到现赵虎跟着苏锦手下做事,每月工钱两贯之后,两夫妻张大了嘴巴;这可是有钱人家啊,自己夫妻累死累活一个月才能挣个七贯钱,家用及打流氓地痞除去也剩不下几个子儿。
    自家侄儿吃东家的喝东家的,跑跑腿儿跟跟班儿,一个月净挣两贯,这是走了大运了了啊。赵大姑由衷的替侄儿高兴,赶忙向苏锦万福道谢:“东家公子好人那,奴家这侄儿性子敦厚,要是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公子要多担待啊。”
    苏锦笑道:“这还用说,进了我苏家便是一家人,不会有什么难为他的地方。”
    老蒋夫妇连连称谢,。当下赶紧将他们让进店内将油乎乎的桌椅擦了又擦,招呼众人坐下,又赶紧泡茶沏茶。
    见苏锦毫不意的坐脏兮兮的凳子上,又端起黄巴巴的茶杯喝水,小穗儿受不了了,赶紧夺过苏锦的茶杯,跑出店外车厢内一番捣鼓,满头大汗的拿了一个竹垫子和一盒子茶盅过来,硬是苏锦屁股下边塞了个垫子,又拿起自家的青瓷茶盅帮苏锦重冲了一杯茶。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苏锦这边几人倒还罢了,老蒋夫妇差点没把下巴张的脱臼,大户人家规矩恁般多,也不知道自家侄儿苏家是怎么熬得;一瞬间他们忽然又不羡慕赵虎的差事了,倒有些可怜他。
    第一二零章冤家路窄
    时间:20120820
    苏锦尴尬一笑,打了哈哈,待老蒋夫妇回过神来,便道:“大哥大嫂,下是来应天书院读书而来,无奈事前安排不够妥当,没有派人来找间院子租下,到这儿人生地不熟,一下子没招了,明日就要开学了,跟我来的这些人总要有个落脚处不是?但是时间紧促,一时半会又不知何处找寻出租的院落,后来赵虎说您二位世代居住应天府,就叫他带下前来,想请两位帮忙找找;冒昧前来,倒是打搅了,万分抱歉。”
    老蒋堆起憨厚的笑容道:“公子说那里话来,这可折杀俺们夫妻了,公子想到俺们夫妻二人,是俺们夫妻的荣幸,不就是找个清雅一些的院子想租下来么?这事好办。”
    赵大姑也跟着点头赔笑,一副夫唱妇随的摸样。
    苏锦笑道:“如此便多谢两位了,咱们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穗儿,拿五贯钱给两位当做见面礼。”
    小穗儿取出五贯钱笑嘻嘻的奉上,这可把老蒋夫妇弄得慌了手脚,忙推辞道:“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俺们夫妻怎么能拿公子的钱,姑娘,姑娘,快收回去,无功不受禄啊。”
    小穗儿笑嘻嘻的道:“哥哥嫂嫂,便收下,些许意思算不得什么,你若不收下,我家公子定然不会安心的。”
    苏锦也笑道:“收了,贤夫妇不收便是看不起我苏锦,那我们便不能此落脚了。”
    赵虎也憨憨的笑道:“收了姑姑,东家家里老有钱了,庐州府数五贯,就是五万贯,咱们东家也不皱个眉头。”
    苏锦翻翻白眼,心道:你吹牛皮也不是这么个吹法。
    老蒋夫妇舌头啧啧直响,这小官人年纪轻轻想不到居然是个这么有钱的主儿,既然大伙都这么说,当下半推半就千恩万谢的收下。
    老蒋笑道:“苏公子这般仁义,定是个有福之人,俺把话拍这,公子定然能高状元,到时候俺夫妇放着小鞭赶到庐州府给您贺喜去。”
    苏锦哈哈笑道:“借您吉言,多谢多谢。”
    老蒋转头对赵大姑道:“前儿不是说街角郑大官人家里有个大宅子要租么?你去看看还不,那宅子幽静雅致,正合苏公子住。”
    赵大姑一拍大腿道:“对呀,俺咋把这茬儿给忘了,奴家这就去,苏公子几位姑娘官人你们稍候片刻。”
    小穗儿道:“大嫂别急,我跟您一块去,顺便看看宅子什么样儿,合不合住。”
    浣娘也起身道:“奴家也一起去。”
    苏锦挥挥手道:“去,小柱子赶着车送她们去。”
    赵大姑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没多远,几步路的事儿,何苦劳动这位小官人。”说罢出了店门,领着小穗儿和浣娘朝南边的街角而去。
    苏锦跟着老蒋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家常,原来这老蒋夫妇无儿无女,夫妇两守着这间小铺子十几年,倒也勉强糊口,应天府虽为陪都,又是太祖迹之地,但社会治安也只能说是勉强,杀人放火之事倒不多见,街面上混混倒是不少,而且四城各有所属,平日里为了收取商户盘子费闹得不可开交,老姓也没少受他们欺负,适才苏锦等人进来,便是被当做是收盘子费的泼皮了。
    苏锦心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老鸹落老母猪身上,只怕是天子脚下的汴梁城,也免不了有这些个人物,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官府倒不是不作为,只是这等事当真是屡禁不绝,闲汉混混地痞象春韭一样割了一茬又上来一茬,那是抓不完的,所以四城巡检终也只是跟这帮人来个妥协了事,只要别闹腾的过火,官府也睁一眼闭一眼拉倒。
    两人正聊着,赵大姑带着小穗儿和浣娘回来了,三人被阳光烤的脸上红扑扑的,赵大姑是紫红,两个小妮子却是满脸的粉红。
    苏锦赶紧将自己的凉茶递过去,小穗儿摇头不要,浣娘红着脸喝了半盏。
    “怎地郑大官人没跟你们过来?”老蒋诧异的道。
    “咳,别提了,真是不赶巧儿。”赵大姑一脸的懊恼,提起黑乎乎的茶碗咕咚咚宛如牛饮。
    “怎么?郑大官人的宅子不租了么?”
    赵大姑用袖子抹了抹嘴道:“那倒不是,咱们要是上午去的话,郑大官人的宅子都还,现刚刚被几个人给租下来了,说也是;来书院读书的,好像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苏锦郁闷的要命,这倒霉催的,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浣娘忽然轻轻的道:“公子爷,说起来那租客咱们倒是认识,算是熟人呢。”
    苏锦纳闷道:“熟人么?应天府咱们哪里有什么熟人。”
    浣娘伏苏锦耳边一番嘀咕,苏锦皱眉讶异的道:“怎么又是他,真是走到哪都能撞见鬼,咱们租个宅院也跟他碰上。”
    赵大姑道:“小官人莫急,宅子好找,奴家这就去给你打听去,当家的这陪公子说会话,奴家去街上找黄婆子她们一起去转转。”
    老蒋点头道:“快去快去,别教公子久等,黄婆子李婆子都叫上,她们成天东打听西打听的,没准能帮上些忙。”
    赵大姑答应了便往外走,苏锦叫道:“大嫂留步,不用找了。”
    赵大姑诧异道:“怎么?小官人不用找宅院了么?”
    苏锦笑道:“不是找着了么?刚才你们不是去过了么?穗儿,看样子宅院挺合住的是。”
    小穗儿点头道:“两进的跨院,东西各有七八间房,加起来十几间,别说我们几个,再多一倍人也住得下,院子倒也整齐洁净,花草树木也不少,很是合住。”
    “可是……郑大官人已经许了那几个房客了呢,而且那房客出的价钱可不低,一个月四贯多呢,而且答应提前付三个月的钱,郑大官人嘴巴都快笑歪了。”赵大姑道。
    “这么多?他那大宅子大是大,但是一个月租钱也多三贯,这黑心的老郑,居然要人家四贯,难怪笑的合不拢嘴巴了。”老蒋叹着气道。
    苏锦问道:“签了协议了么?”
    赵大姑道:“什么协议?”
    苏锦找着词汇,重问道:“立了租房的字据了么?”
    赵大姑道:“那倒没?郑大官人遇到冤大头,还想宰宰他们呢。”
    苏锦一拍手道:“成了,麻烦大嫂去跟那郑大官人说,我愿意出双倍价钱租下那个宅子,提前付半年房钱。”
    老蒋夫妇嘴巴张的老大,刚说了人家是冤大头,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大的冤大头,这不是拿钱不当钱么?
    “小官人,空宅子多得是,花上些时日能找到好的,何必花这冤枉钱。”赵大姑道。
    “不碍事,照我的话去做。”苏锦打定主意要跟那女扮男装的家伙过不去了,被无缘无故的骂了一顿,今天非要拿下这宅子,恶心恶心他。
    赵大姑还待再说,老蒋责备道:“你这瞎啰嗦啥?没见苏公子说了么?等下耽误工夫了,字据一立,那可就不好办了。”
    赵大姑闭嘴赶忙拔脚朝外走,苏锦一想,何必叫她来回跑,自己直接带着一帮人现场敲定岂不好?
    于是一挥手,一帮子人跟着赵大姑便往街角的郑家宅而来。
    第一二一章竞价
    时间:20120820
    郑家宅院就南城街角一处僻静的巷内,门口青石板道仅容两车并行,出了巷子往南不远便是南城门了,这里离繁华的几处主街甚远,基本上都是居民区,高大的树木从每家每户的院落里探出树冠,遮蔽的小巷内寂静清凉,暑气消。
    郑大官人祖上是官宦之家,到了他这一代高不成低不就,读书考了十几年,也没混个功名,反倒弄得自己手脚懒散,身体瘦弱,连劳力经商都不能够了。
    读书不成养成了他一身的坏毛病,吃要精细、喝要美味、穿必锦缎、出必华车,生活品质讲究的一塌糊涂;可是父亲只做到了八品的县吏,自己又没混个功名,所以父亲一死,便逐渐家道衰落,祖上积攒下来的钱财也消耗殆了,不得已这才将宅院出租,自己搬到城北自家早前为父亲的偏房购置的一个小院里苟安,大宅子则出租出去混些租钱,也好勉强日。
    今日一早,几位从汴梁来的人到处打听南城一带租宅子,街坊黄婆子巴巴的带着这帮人来到自家宅院,没想到对方一下子便看了,谈价钱时,郑大官人咬牙报了四贯月租的价钱,心里胆战心惊生怕人家嫌贵扭屁股走人,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郑大官人当时就后悔了,原来这帮人是有钱的雏儿,根本不懂行情;于是他便变着法儿的占便宜,先是要三个月提前付,接着又要收院子里的水井花草费,没想到那帮人居然还是答应了,又凭空多了五的月租。
    郑大官人绞脑汁,实是想不出别的加钱的法子了,难不成要收床铺桌椅租金?万一对方不乐意了,叫自己将这些榔槺玩意拉出去,这些破烂玩意自己可没地方放。
    于是乎,郑大官人只得跟那帮人坐下来立字据,租房字据刚刚写好,一式两份铺桌子上正要双方签字画押,却听院外人声嘈杂,先前探了个头的赵大姑带着一帮子人呼噜呼噜的闯进院子里来。
    赵大姑老远就朝郑大官人直挤眼,郑大官人忙放下笔走过来,被赵大姑一把拉了个趔趄给拽到角落里嘀嘀咕咕起来。
    苏锦摇着折扇迈步进了宅院,也不管对方那四五个人瞪着眼看着他,便探头探脑左右查看起来,口不断称赞道:“不错,好院子,有花有草有水井,还有个葡萄架;真不错!房子也够高大敞亮,两进的宅子,不错,正合住。”
    昨日骂自己的那白袍公子原本还坐的住,眼见苏锦一副主人家的摸样,那房主又被一名胖妇拉到一边连说带比划,敏感的感觉到事情要糟糕,忙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使女。
    那使女会意,高声叫道:“郑大官人,莫耽误时间了,快些画了字据,我们还等着往里搬东西呢,这屋子也要打扫清理一番,到处是蜘蛛网。”
    郑大官人忙道:“莫急,稍候就来。”
    苏锦暗自好笑,今儿个你这字据能立成算你本事。
    果然,不到一会儿,郑大官人走进屋内,搓着手陪着笑对那白衣公子道:“夏公子,这个……下这宅子……不能租了,这字据也不能签了,公子原谅则个。”
    那夏公子修眉挑起,清脆的斥道:“你这人怎地出尔反尔,看你写的一笔好字,想来也是读过书之人,连简单的遵守承诺都做不到,难怪你科举不,若了岂不是朝廷之祸。”
    郑大官人赔笑拱手道:“是是是,您教训的是,随便您怎么说,下这宅子却是不能租给您了。”
    夏公子怒道:“宅子应天府里多的是,别家的我也能租,但本公子就是不忿你出尔反尔,今日你若不说出个道理来,休怪我拉你去见官评理,本公子就不信,应天府尹会容忍自己的管辖的姓这般的刁钻无理。”
    郑大官人一惊,忙道:“公子何必强人所难,下自然有难言之隐,您又何必逼我,正如您所说,应天府空置宅院多得很,您只需随便外边一兜,合住的宅子一大把。”
    “本公子逼你?你说笑话,是谁背信先?我不管,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什么难言之隐,适才你怎不说这话,现到来装可怜,我看不是难言之隐,是受人教唆。”白衣公子双手抱胸,一副不给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苏锦见战火烧到自己头上,也没打算忍让,先狠狠盯了那白衣公子平坦的胸口一眼,心里嘀咕着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两只小白兔束缚的外人看不出来,然后才踱着步子登上门廊,折扇轻摇道:“有人指桑骂槐啊,这世道,呆屋子里也会被雨淋,城门失火,池鱼遭殃,实是教人想不通。”
    夏公子早就知道苏锦捣鬼,只是一时找不到借口想苏锦开炮,此刻见他主动现身,自然求之不得,转头秀目怒视苏锦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位公子若是心无鬼,又何必介意他人言语,定是你心有鬼。”
    苏锦呵呵一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句话说得好啊,这位公子是否听说过苍蝇不爬无缝的蛋这句话呢?为何我不和别人捣鬼,偏偏要跟你捣鬼呢?我就是那只苍蝇,咱认了,你就是那颗臭鸡蛋,你气味招惹我了,我便你身上爬。”
    “住嘴,直娘贼。”
    “小贼,说话尊重点,找打么?”
    “闭上你的鸟嘴……”
    苏锦一句‘我便你身上爬’惹人遐思,夏公子身后几名伴当连番的喝骂,有人甚至捏紧拳头欲上前动手。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好容易有个展示身手的机会,捏着砂钵大的拳头便往前凑,两下里剑拔弩张,眼见便要动起手来。
    郑大官人吓得往桌角乱躲,赵大姑也紧张的不行,这两人哪像是读书人,一言不合便开打,比起街面上收盘子费的地痞闲汉也不逞多让,担心的心砰砰直跳,嗓子眼干,想阻止,又出不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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