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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水龙头流水的哗哗声之后,是鑫垚拿着钢丝球弯着腰在厕所的地面上使劲地摩擦着。
    鑫垚妈妈进来上个厕所走掉,走的时候转身对鑫垚说:“你不用那么使劲擦,没几天就又脏了。”
    “脏了再擦啊,难道要一直脏着不擦吗?”鑫垚头也不抬地说。
    “行行行……那你擦吧,擦吧,想让你少干点活还领不上情了呢。”
    “真想让我少干点活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平时勤擦着一点多好。”
    姜叔坐在沙发上问刚从厕所里出来的鑫垚妈妈:“吵什么呢?”
    “没吵,自己在那擦厕所呢。”
    “小垚是个爱干净的人。”
    “她干净什么?她就是毛病多,你见哪一个爱干净的人带着三只狗一起吃一起睡的?你看看她床上被子上那一层层狗毛,她那是爱干净吗?”
    “好了好了,别说了,孩子自己知道。”
    鑫垚假装没有听到外面的谈话,起身,拧开了身旁的水龙头,任水流声音哗啦啦。
    何灿烂正在水池旁边使劲地搓着自己的手。几个小护士急忙忙地从她身边跑过。
    何灿烂拦住其中一个问:“你们跑什么呢?”
    “难道你不知道么?那边有人闹起来了,我们去看一下,你去吗?”
    “你们先去。”何灿烂敷衍地回答着。
    徐谷从更衣室出来,看着几个跑远的小护士的背影,说:“这些小年轻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何灿烂笑着,跟徐谷边走边说:“是啊,还问我不知道么,就好像我应该知道一样。”
    “走吧,我们还是不要言语旁人了。”
    “是啊,有什么好言语的,想当年我也是为了凑热闹跑了五六层楼的人。”
    “今晚我们两个值班,晚饭你想吃什么?”
    “我有约在先。”
    “是新一次的相亲吗?五天相六次,你多少也节制一下吧。”
    “我相亲的事儿也值得你这么说吗?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出去相一次亲吧,整日呆在办公室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我呢,再不然,你拖着拖着就变成我现在的状态了。”
    “你放心,我再怎么拖,也永远比你小三岁。”
    何灿烂扭头看着徐谷的脸说:“如此一看,你果然还是个小男孩呢,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差。”
    “你吃完饭早点回来。”
    何灿烂笑着说:“哎呦……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居家的小怨妇说的呀……”
    徐谷红着脸回办公室里。何灿烂一个人下了电梯。
    徐谷跟何灿烂相识于三年前,24岁学士毕业的徐谷和27岁硕士毕业的何灿烂在医院里初次相遇,两个人围绕着学医应具备怎样的学历争论了一上午,最终被院里的一位老博士出面碾压而结束,两个人凭着不打不相识的交情,一起带着扰乱医院秩序的罪名,被领导发配到肛肠科和睦地相处了3年直至今天。
    与何灿烂有约的是赵人民,她在医院的门口见到了这位一身酒气的老朋友。
    何灿烂捏着鼻子问:“你已经喝过酒吃过饭了,怎么还约我出来呢?”
    “你不要误会,酒是中午喝的,我晚饭还没有吃呢。”
    何灿烂打量着赵人民:“今天是工作日,你这副模样也太邋遢了点。”
    “我也是没办法,班里新转来的一个学生家长,一定要拉着我一起吃饭,如果我不去,他们不放心孩子,那我去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以后能不去就不去吧,把话对家长讲清楚就好了的。”
    “不清楚的是你,人情哪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把人情弄复杂的还不是你自己,很多事上直截了当地说个不字也就完美解决了。”
    “看你唠叨我的样子,真的有点像我妈。”
    “哎……像就像吧,我懒得跟你计较。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边走边说吧。”
    “哎……你慢一点走……等我一下”肖燕追在于淼的身后着急地喊着她。
    于淼也不停下,边走边气冲冲地说:“我要去问清楚,我踢球踢的好好的怎么就被除名了呢。”
    “肯定是有原因的么,不过你这样气冲冲地去理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能有什么原因,即便有原因,也是黑幕,也是他们的私心,我要据理力争。”
    “其实……我听说……”
    “听说什么,快点说。”
    “听说是因为你年龄大了的缘故……”
    于淼匆匆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在原地沉默片刻,神情暗淡,转过身对肖燕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肖燕又追着折返的于淼,边走边说:“不能回啊,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听到这样的消息已经够委屈了,怎么也得去把没有算完的账给清了呀。”
    “有什么好清的?我们去了之后那边也会有各种理由给我们抵消掉,我们还是不去费这个口舌了。”于淼说的没好气。
    “可是……你不还要给鑫垚买钢琴的么?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呢……”
    “你放心,我还不差这一点。”
    肖燕听完,也不再说其他,便跟着于淼回到下榻的酒店中。自从她跟着于淼之后,两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于淼如此地无奈,如此地不争不抢。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些东西是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这份无奈,她现在没有,或许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特别想要得到的那个东西而已。
    熙熙攘攘的自助餐厅里,何灿烂大呼一声:“什么?”
    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的时候,便小着声音问:“鑫垚跟你绝交了?”
    赵人民点点头,不说话。
    何灿烂突然笑了起来。
    赵人民看着她问:“你笑什么?”
    “你们两个人,究竟是你天真还是她幼稚呢?怎么这么大了还绝交呢?”
    “这你得问鑫垚去了。”
    “我觉得我不用问,就鑫垚那脾气,顶多跟你冷战几天,然后就好了。”
    “我觉得不像,不然今天我也不会来找你。”
    “你知道我喜欢吃自助餐,自然也是能了解鑫垚一些的。鑫垚从小不就是这个样子么,过几天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
    “你放心好了,鑫垚什么都没跟我说呢。她指定就是一时气话,不要当真。这世上,哪有彼此间没有矛盾的两个人呢,说不定某一天,鑫垚就后悔了呢。”
    “说起来还是你比较善解人意,这么多年,无论有多少事,与你说几句之后心里总能宽慰不少。”
    “那今日这餐……”
    “自然我请。”
    “那多谢了。哦,对了,你今天也没有开车出来,我晚上还要回医院值班,一会儿吃完之后我们便各自回各自的地方,你不用送我。”
    “这怎么可以呢,至少得让我看着你回去啊。”
    “我是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么?我们之间不用在这些小事上客气,各回各的,干干脆脆,有何不好?”
    “那好,听你的。”
    天色渐晚,鑫垚收拾完家里的卫生,懒懒得躺在床上不愿意再动。她拨弄着手机,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又觉得这故意找人的行为太过刻意,自己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思来想去,还是打给了于淼,毕竟她跟于淼之间,还是有些可以说说的事情的。
    电话接通。
    “鑫垚,今天晚上天空中挂着的是太阳吧,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呃……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是盼我还是盼我的礼物呢?”
    “盼你呀,但是如果你带礼物回来就更好了呀。”
    “我买的是钢琴呢,你总得让我挑挑拣拣之后找到适合你的那一台吧。”
    “你随便挑,我不着急,我慢慢等着。”
    “到这个月底吧,我将琴寄给你,然后亲自教你弹奏。”
    “你教我吗?你要在家里呆很长一段时间吗?你是不是生病了呀?我听你的声音沉沉的。”
    “我没什么,我能有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跑,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么?倒是你,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能有什么事儿,等你回来再说吧。”
    于淼在电话中轻叹了一口气,说:“那便等我回去再说,呵呵。”
    徐谷在电梯门口等到了吃饭归来的何灿烂,见到她,便满心欢喜地说:“你回来啦?”
    “今晚的月亮难道是从西边出来的么,你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想要跟你说。”
    “嗯……我今日事多,不差你这一件,说吧。”
    “两件事,一件好的,一件坏的,你……”
    “先说坏的。”
    “一会儿我们要去做痔疮手术了……”
    何灿烂做势呕吐,可怜兮兮地说:“我刚刚大鱼大肉的塞完,不能让我消化一会儿再去吗?”
    徐谷呵呵地笑着说:“这么多年了还没适应呢……”
    何灿烂颇有无奈,说:“人总会有些一生都无法适应的事情吧。”
    徐谷点点头,说:“那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我们很快便去普外了。”
    何灿烂不相信地问:“你做梦呢?我们凭什么啊?”
    徐谷神秘一笑说:“我凭我爸,你凭我。”
    何灿烂并不相信,玩笑着说:“就凭你?哼哼……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去做痔疮手术吧。”
    何灿烂大步向外走着,徐谷还跟在身后问:“我说的是真的,不过去普外你行不行啊?”
    何灿烂懒得回头,用背影回答他说:“有我不行的吗?”
    “那我们刚好一起啊……哈哈哈……你慢一点啊……等等我啊……”
    何灿烂才不会慢一点,有好的前程谁不愿意往前奔呢,又有谁愿意停下脚步慢下来呢。
    “哒哒”的高跟鞋声又回荡在公司的大厅里。
    鑫垚依旧是一副高傲的面孔,方辰依然微笑地站在那里接受着鑫垚对她的问候。
    当电梯里又重新剩下童玲和鑫垚的时候,两个人都很不友好地互看了对方一眼。
    童玲先问:“你斜着眼睛看什么呢?”
    “我只是感觉你今日的鞋子一穿,整个人高了许多。”
    “我也觉得你今日的蓬蓬袖一穿,整个人胖了许多。”
    “是吗?不过没关系,胖只是胖一时的,但是矮却会矮一辈子的。”
    电梯门开,两个人又不欢而散。
    只可惜电梯里没有第三个人,不然,那个人肯定有兴趣记一记她们两个无缘无故的互怼日常。
    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沉闷气氛,鑫垚看了一眼大家,或许是因为今日要开公司总结大会的原因,大家都在忙碌着准备资料,忙碌到连问安的招呼都忘记打。鑫垚懒得计较,也一头扎进自己的资料库中。
    卫辉首先把自己的资料交了过来,说:“如果没什么意外,这个月的第一还是我们组的。”
    胡老八抬起头问:“你什么意思?难道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袁老八也跟着问:“是啊,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卫辉连忙给众人解释:“也没什么,只是听说童玲她们组正谈着一个单子,不知道预付款付了没有,倘若付过,那他们便有能力与我们争一争这第一名的奖金。”
    鑫垚点点头,说:“是这样的,我也听说了,不过我觉得他们动作应该没这么快,我们先不用担心。”
    胡老八拿着自己的资料过来,说:“鑫垚,你确定我们不用担心吗?”
    “为什么这么说?”鑫垚被问的有点懵。
    “你自己看吧,我上个月的单子数量虽然有增无减,可是成交额少了三分之一。”
    袁老八也递过自己的资料说:“我的情况也差不多。”
    鑫垚看看自己的资料,又对比卫辉的资料,说:“我们两个的还好,没多大差别……”
    胡老八叹着气说:“这么一比已经很明显了,总结会我也不想去了,你们去吧。”
    袁老八附和着:“我也不想去了,本来以前就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如今肯定有更多落井下石的人。”
    鑫垚安慰着二人:“人心还不至于那么坏,再说了,业绩好坏也是说不定的事,其他组说不定还不如我们呢。”
    卫辉插了一句:“我倒觉得这不像是自然而然的事。”
    鑫垚又是一脸懵,问:“怎么说?”
    “你们看一下自己所收到的订单日期,那些小单子,是不是全部在我们的流言之后?”
    胡老八和袁老八看着自己的资料,纷纷点头说:“没错没错。”
    鑫垚不相信地说着:“流言都是假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流言还能影响了我们的订单金额吗?我看是你想多了,这只是时间上碰巧而已。”
    卫辉认真地解释:“你有所不知,我们收订单用的平台看似是公平公正公开,但实际上是被上面的人过了目的,万一是我们不小心得罪了谁,上面有人插一手将订单重新分配也不是不可能的。”
    胡老八和袁老八低着头不说话。
    鑫垚不太相信地问:“这……可能吗……”
    卫辉点点头。
    “既然是这样,那今日的会你们先不要去了,反正流言说的是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听就好了,免得有许多难听的话让你们听了难受。”
    于是,鑫垚一个人带着四个人的资料去参加会议了,留下几个组员在办公室里不安地窃窃私语。
    “我们的小组长还是仗义啊,自己顶着枪林弹雨就出发了。”
    “只是又要难为她为我们想一大堆不能出席的理由了。”
    “替我们想好理由也只能解一时之困,不是长久之计啊。”
    “她毕竟年纪还小,入职时间也短,而且,这尔虞我诈的心性也不是她想学便能拥有的,高傲的人总得吃过几次暗亏才能慢慢变得懂事。”
    “可是总有更高的屋檐遮着头发,我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我们就好好守着订单,顾全自己吧。”
    断断续续说话间,鑫垚已经推门而回。
    卫辉问:“怎样?是童玲那组第一吗?”
    鑫垚摇摇头,说:“不是,是五组。”
    “真没想到,总是倒数的一组今日里翻身了。”
    ”老板说什么了?”
    鑫垚若有所思地说:“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种种,似乎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卫辉似乎看透一切的样子,对众人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如此了,这应该也是领导们最希望看到的场面了吧。”
    鑫垚满身疲惫的样子,看看时间,说:“下班时间到了。我们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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