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生孩子的阵痛是无痛能及的,据说属于疼痛的最高级别,十二级。有人形容女人生孩子的痛苦,就像有人拿着一个锤子,将钉子一根根敲进你的皮肉里,你的骨头里。
顺颂的阵痛越来越厉害,她越来越走不动了,后来干脆推开何宜家,一屁股坐在地上,何宜家只好将她拉起来,继续鼓励她多运动,十分钟过后,文顺颂再次痛苦地推开何宜家,整个人抱着医院的柱子,将头一下一下地无声地撞着柱子。
何宜家是一个大剩女,没有生过孩子,她真的替顺颂心疼,知道金家的人劝说不动,她只能匆匆跑去找院长,顺颂再耽搁下去,估计命都要没了!在古代,生产是女人的鬼门关,很多都是孩子保不住,母亲也死了,虽然现在医学昌明,但每年仍然是有产妇死亡的事件发生。
何宜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院长室,院长看到何宜家回来,兴高采烈,对她说道:“唉呀,宜家,你上次说回医院上班,后来又没影了,这次回来,应该是真的吧,你可不能再骗我了。”
何宜家摇着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将文顺颂难产,必须马上进行剖腹产的严重情况汇报给了院长,因为内心焦急,她的额头自始至终渗出黄豆大般的汗珠,她急得整个人处在一种不安和恐惧的状态里。
院长静静地听完,他为难地吸着气,对何宜家说道:“宜家,这个情况我听医生说了,但是产妇的家属不愿意在剖腹产上签字,我们医院也没有办法,只能任她自然生产了,唉,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祈求上苍,让她能顺利生下孩子,或者祈求上苍,让她的家属能够突然想通,同意让产妇剖腹产——”
何宜家急得跳脚,两只手拉着院长的胳膊,对他苍白了脸急道:“她的家人,简直就是混蛋!根本没把产妇当人看,院长,你不能不管这件事情啊,那产妇是我朋友,她真的很可能因为生孩子死人了!如果产妇在我们医院出了事,医院关系也很大。”因为焦急,何宜家俏丽的小脸上浮着一层油。
院长也痛苦极了,两眼一瞪,拉开何宜家的手,对她严肃地说道:“何医生,这些利害关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不怕?!但是有什么办法,规定就是这样的,产妇家属不签字,我们没办法给她剖腹产!你自己也是医生,规矩比谁都要清楚——”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文顺颂撕心裂肺的声音,产房距离院长办公室那么遥远,可见顺颂痛苦的喊声有多大!何宜家再也顾不得,只好又飞跑出去找顺颂,她心想着商祺怎么还没有来,商祺你快来,你姐姐真的要痛死了!
她不顾一切,跑到顺颂面前,发现此时此刻,文顺颂已经痛到失了人形,五官扭曲,披头散发,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老公和公婆面前,双膝一软,向他们跪下了,她痛得抱起金子凡的腿,对他苦苦地央求道:“求你了,让我剖腹产吧,求你了——”因为痛苦,她气息微弱,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
金子凡如同一尊石像,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话语。
何宜家真是看不过去,冲了过去,对金家三个人大声地喊道:“你们快签字,不然她真的要痛死了,孩子肯定也保不住!”
但是金家三个人互相看看,神情有纠结,然后金子凡大声说道:“爸妈,不要相信她,她不是医生,她现在只是一个卖车的!她以前是医生,肯定是医德败坏,被医院开除了!她现在是卖车的!”
何宜家气愤骂道:“我一个卖车的都比你心疼你老婆!”
顺颂呆了一呆,猛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满是汗水,她绝望地看着冷面无情的金子凡,以及一脸麻木不仁的公婆,心里最后一点温暖和爱意也全部灰飞烟灭。
她呆呆地坐躺在地上,任产痛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心想就这样痛死吧,痛死吧,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个时候,金子凡却强行拉顺颂站了起来,对她大声说道:“不要这样,起来走动,方便顺产,你要是让孩子出了问题,我打不死你!”
如同天崩地裂,顺颂呆呆地看着金子凡,然后她的目光从他那张突然陌生的脸上移开,看向医院长廊尽头的窗户,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承受着巨大的生产之痛,朝着那窗口走过去,只要纵身一跳,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她就解脱了。
是何宜家发现了文顺颂的自杀打算,她的目光紧紧地尾随着顺颂,当她挨近窗口,整个上半身扶着窗沿往前撑起时,何宜家大叫一声,从后面紧紧地搂抱住了顺颂,她对她说道:“你傻啊,为了金家那些畜生,你这样伤害自己和孩子,你是不是傻?!”
顺颂默默地只知道掉眼泪。
这个时候,商祺已经飞一样地赶了过来,他看了一下场景,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宜家又匆匆地将情况告诉他,对他命令道:“快,逼着金子凡签字!”
商祺点点头,如同一头猛兽似的扑向金子凡,朝他劈头盖脸地打下去,不管金子凡的爹娘怎样大呼小叫要报警,最后金子凡鼻青眼肿地被商祺一脚踩在地上,何宜家递过去剖腹产手术签字的文件,商祺咬牙说道:“签字!否则我马上弄死你!”
金子凡只好签了字,顺颂才在最后一刻,被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抬向手术床,送往手术室。
两个小时后,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
等在外面的何宜家和文商祺互相看看,松了一口气,商祺偷偷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宜家的手,刚才,他们两个人,好像共同经历了一场战争,金家三个人却黑了脸,一声不吭地集体离去。
孩子老婆都不去看,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集体消失。
等到何宜家发现他们已经离去时,早就找不着他们的人影了,顺颂躺在手术床上被医护人员推出来,她的身边放着孩子,脸上有着圣母一般的光泽,何宜家担心地看着她,顺颂也发现自己生的是女儿,发现金子凡和她的公婆早就生气离去了,不过她因为已经心死了,所以并不悲伤也不难过,她感激地看着宜家,对她微弱地说道:“叫你来陪产,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
也不知怎么的,何宜家的眼泪落了下来。
顺颂轻轻地笑了笑,对何宜家微弱地说道:“你哭什么,我都没哭,不要难过,我不难过,经历了生死大关,终于看透,我要离婚!”
何宜家才止住哭声,心头一松,想着她终于醒悟过来,还好还好,金家那样的人家本来就不值得任何留恋,好在这个时候,文爸文妈带着几个下人提着大包小包赶到医院来看女儿了,四周不再冷清,开始热闹起来,王咏春走到女儿身边,哭道;“对不起,顺颂,妈妈来迟了,都怪你爸爸,通知得太晚了,孩子,让你受苦了!”
顺颂眼里也有了泪,不过这次是激动的眼泪,幸福的眼泪,这世上,疼爱自己的人,还是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