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瑾肃了肃面容,诚恳的说道。
肖老依旧是平和宽容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落在了眼前的年轻人身上,一只手若有似无的捋着顺滑的胡须,面带思索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对上肖老透彻的目光,程怀瑾抿了抿唇,轻轻的攥了攥手指,掌心传来的潮湿让他瞬间一阵清明,他再次弯下了腰,带着十二分的诚恳,“抱歉!”
肖老忽然就笑了,带着几分雅致,几乎豁达,又似乎还有些其他什么东西,“你的歉意,我已经收到了,既然当初已经失约,如今再这般百般道歉真的有用吗?”说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程怀瑾几乎忍住了就要冲出口的解释,只是再次弯下了腰。
肖老看着面前哪怕是道歉,却依旧脊背挺直的青年,心中有些感慨,若是从前遇见这样的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赶走,大概年纪大了,看着那群狂妄自大的年轻人,也多了几分包容。
程怀瑾站起了身子,看着面前的老人,薄唇紧抿,心中不是不难受,不过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失态,毕竟今天他来这里这份心意尽到了就行,至于其他也就到此为止。想了想,他将手上的小布袋递给肖老,不再去关注其他人的眼光,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这一次从人群后走出来的红裙女子成了众人的焦点,温琪轻轻的放开身后悄悄挽着苏诚的手,向前几步。
她冲着众人友好的笑了笑,最后还是将视线递给了程怀瑾,“你看,今日到这里来的全都是文坛有名望的前辈,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这里的,为什么守门人会让你进来,大概就是太多像你这样的人,坏了这界的规矩。”
温琪的话一落,人群里瞬间传来了窃窃私语,确实程怀瑾如今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一个戏班子的账房,和这样风光霁月的文坛巨擘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面对众人若有似无的隐晦目光,程怀瑾垂在腿边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脸上多少有些难堪,突然就好像自己脱光了衣服暴露在阳光下任人围观。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第一次,他毫无风度的冷着脸看着一个女人,一个可以在谈笑间优雅淡然的将别人的脸狠狠踩在脚底的女人。
整个花园一阵寂静,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红裙女子言笑宴宴的将一个八尺男儿奚落的手足无措,即使她并没有说一句过分的话。
显然看热闹总是不论年龄,性别,身份,只要事不关己,也总能为自己的生活添一份谈资。
温琪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人群当中哪怕是处在如此窘迫境地,依旧身姿笔挺,风骨尽存的青年,心中惋惜之情更甚,对那个心思龌龊的戏子也越发厌恶。
时间仿佛划过了一个长长的弧度,其实也不过就只是短短的几瞬,程怀瑾深吸了一口气,学着往日里他家那位老师装腔作势的模样,双手上抬,轻合,放在腹前,嘴角微微上挑,摆出一个恰好的弧度,薄唇轻启,“很抱歉打扰了诸位的相聚,我今日本就是慕名而来,一是为了一睹肖老的风采,二则是为了之前的失约特来向前辈道歉。”
程怀瑾边说,边满是歉意的看着肖老,到是让众人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诚心。
“至于温小姐的问责,我只能抱歉了,前辈曾说以我观物,万物皆着我之色彩。想必温小姐是有识之士,定然独到见解。”此刻的程怀瑾语气温和,神态端重,诚恳又平和,仿佛刚刚困窘尴尬只是一个错觉。
温琪轻轻的咬了咬润红色的樱唇,脊背绷的笔直。同样的场景,只是换了不同人,这份尴尬一点也不比刚刚少,甚至程怀瑾的话比起温琪的要温和的多。
可是对于平日里高高在上,被人追捧惯了的人来说仿佛更加难以接受,更何况温琪这种向来在男士中无往不胜的千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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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温家如今虽然也是宁城的大家,可是最早也不过就是靠贩卖药材起的家,她刚刚讽刺程怀瑾贿赂门房,满身铜臭,这会儿说起来也只能影射她自己一身市侩思想。
而且这个社会本来就处在新旧交替的冲撞期,哪怕如今处处标榜思想解放,科学民主,可是以往对女子的轻视依旧难以消弥,哪怕有很多年轻的读书人思想新潮,但那种思想早就根深蒂固的扎在他们的骨子里,
像温琪之前那样明晃晃的出头讽刺一位男士,在他们看来也不还是一个大家小姐该做的,这样看来,此刻程怀瑾反而不是最尴尬的。
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就像是一只恶心的苍蝇嗡嗡,不断的钻进温琪的耳朵里,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平日里那些来跟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小姐们嘲讽的低语。
她的心中猛然涌起一团怒火,涂着精致豆蔻的指甲狠狠地刺进肉里,泛着丝丝冷光,眯着眼睛看着面前一副游刃有余模样的程怀瑾,嘴角划过冷嘲。
第20章 ·20
“程先生还真是不知好歹,我原本还心有惋惜,觉得这样一位看起来斯文俊朗的青年才俊,和那样的人搅和在一起,摊上那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可惜,如今看来,想必是我多此一举了,你二人也许是趣味相投,怎么,风光霁月的程先生,你要不要跟大家说说你和……”温琪冷俊嘲讽的面容,嘴里说着刻薄的话,被人轻视的怒火几乎让她口不择言,却轻轻巧巧的被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