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老妖妇得知自己不能人事,绝嗣的得意嘴脸,徐景玥冷冷一笑,老妖妇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还不是得帮着他掩埋那些秘密。
至于子女,徐景玥从来就没有幻想过,他的前半生活的像只狗一样,时刻得被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人拴着,被她百般算计,战战兢兢。而那个妖妇偏偏摆着一副慈爱的嘴脸,假惺惺的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知道只要他表现的一点不如意,那个女人一定会想办法扶起另外一个傀儡,而自己大概只能在黄泉路上颤巍巍的捡起那一点点的尊严。
徐景玥怕死,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做,小心翼翼的按照那个女人的意愿做着她想让他做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场雨后他看见了那个身着黑衣的少年。
他记得那日的天空昏暗沉闷,时时伴着惊雷,暴雨夹杂着狂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那时候他刚刚因为多吃了几颗石榴而被尊贵的太后娘娘叫过去训导,被惩罚吃光了整整一盆的酸橘子。
事实就是那样可笑,在世人眼里九五之尊的皇帝会因为多吃有一个果子被罚,不过是因为那两颗石榴是专程为徐景钰留的。
其实徐景玥的心里是有点了解太后的,任谁在后宫争斗了大半辈子,最后干掉了所有女人,熬死了皇帝,眼看着马上就要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临了却被别的女人阴了一把。
精心培养的儿子就那样死了,不得已皇位就落到一个没爹没娘的皇子身上,他想太后大概每次看着自己穿着那身龙袍心里都是恨的,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的折磨自己,却又不能做的太过分,无论如何只有一个女儿的太后还需要一个软弱好控制的皇帝在前面挡着。
年少的时候也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处置了那个女人,只是那时候太过天真,以为无声的抗议会让那个女人有所收敛,最后换来的也不过是更加刻骨铭心的教训,训狗当然要训到他见了主人只会摇尾巴才算成功。
那一次那个女人告诉他的一个道理,她希望他成为一个,她给了他才能拿的乞讨者,多余的东西只要她不想哪怕是一个果子他都不能主动伸手去够。
徐景玥记得他当时没有绷住脾气,在最后的时刻在老太后惊诧的目光下狠狠的甩了桌子上的金盆,然后不管不顾的跑出去了,那是他第一次在老太后面前露出明显的情绪。
跑出来后被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头脑蓦然清醒,心中有几分痛快,更多的就是后悔,他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成年的他早就引起了太后的警觉,而那样一时痛快的后果他并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
带着满心纠结跑回宫殿,路过杏林的时候,徐景玥遇见了撑着一把伞小心的遮挡在徐景玥头顶的少年,十四岁的少年还带着满脸的青涩,却神色认真的撑着伞,小心翼翼的护着身前的女孩儿,他并不算宽厚却满是坚毅的身躯仿佛迎击风雨的青松,无畏无惧的遮挡住所有的风雨。
那一刻,苏慕知道他心里是羡慕的,从四岁母妃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这样认真呵护的对待自己了。
命运大概真的很不公,徐景钰什么都有了,有太后无微不至的呵护,有尊贵的地位,只要她想要的,甚至连嘴都不用张,就有人眼巴巴的送上去,天真烂漫的让人憎恨,而自己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在杏花雨中为自己撑起一把算的臂膀。
女孩儿天真可爱的脸上带着几分嫌弃,跳着逃出了伞外,任由风雨在脸上侵袭,神色满是兴奋愉悦,男孩儿不赞同的皱着眉毛,小心翼翼的,一次一次不厌其烦的将女孩儿捉回伞下,丝毫不曾顾及自己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
那时候的徐景玥心中想的是,若是自己一定不会辜负男孩儿的爱护,也不会任性的任由雨水淋湿那个为自己撑伞的男孩儿。
可惜他永远都不可能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而那个男孩儿也不是他的。
那天回去之后徐景玥就发起了高烧,那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也是从那天开始徐景玥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并且关注起了那个少年。
苏慕陪伴了徐景钰多少年,徐景玥就默默的看了两人多少年,渐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羡慕那个天真被人捧在手中的女孩儿,还是羡慕那个女孩儿有一个始终陪着她一起哭,一起笑,会在下雨时为她撑伞,在刮风时为她披衣,会去爬上高高的枝蔓,为她捉一只鸣蝉,在春花报晓的岁月里为她撷一支牡丹。
宫宴依旧是例行公事般,客套而正式,苏慕并没有因为两年的阔别就对这种宴席生出兴趣,几乎带着烦躁而敷衍的情绪,才终于熬到了回家的时间,酒终人散,他早已迫不及待地奔向家中。
宫殿里灯火闪烁跳跃着,带着淡淡的光晕,徐景玥坐在榻上,看着和自己隔了几米的皇后,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身着凤袍面容清秀的女子,坐在一边,皓腕轻抬,染着粉色豆蔻的指尖轻巧的捏着茶杯,一下一下的温洗着茶叶,如同一场艺术的演奏,袖间杯口,指尖轻舞,可见茶艺极好。
作为全天下夫妻的表率,他二人却是难得的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徐景玥如今早已不用再将就任何人,显然今日是皇后特地将皇帝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