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根见我打定主意,随即带着我去了长顺家,哪知长顺家的情况更加严重,一家子人,老老小小的都在围着一个小孩子哭哭啼啼。
可不是,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长顺就那么一个儿子,现在出了事,还不得牵动着一家子人的心……
但当我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孩子,面色紫红,嘴唇发黑,似乎和长青媳妇的症状一模一样!
见村长牛三根带着我一起过来,一家子人都让开了一个通道,我走到床沿,伸手摸了一下小孩子的脑门,立时又收了回来,转而向牛三根打了个眼色,并点了点头。
“猴子啊!你可得救救我的大孙子啊!我们家就这一个独苗,长青家没有儿子,就长顺家好不容易给攒下个苗子,不能就这么没了啊!”哪知长顺的年迈父母竟然扑通一声跪在我的跟前,嚎啕大哭。
我一下子慌了神,哪里遇到过这么大的场面,禁不住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但还未等我安慰起长顺的父母,只见村长牛三根竟然也向我跪下,唉声叹气的说:“猴子!不管咋说,也是这牛头洼的一方水土养育了你,咱们牛头洼的村民们有这么个灾难,你可一定得出手帮衬帮衬啊!”
“三根叔,我……”我更加慌了,慌忙跪在三位老人的跟前,被几个长辈这么跪着,我真怕自己的阳寿就这么被折了去,眼看着再不答应无法收场,再想想这牛头洼的村民们,虽然曾看不起过我,甚至还想把我赶走,但牛三根说得对,是这里的一方水土养育了我,我该报恩的时候,绝不能退缩!
这次的邪乎事,无论我有没有能力解决,我都要站出来,哪怕……哪怕丢了我的命,也不能让村里再死人了……毕竟,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难过,而他们不同,他们都是一大家子人,无论谁死,都会悲痛欲绝。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们别哭了,也别难过了,我听三根叔的,那柳寡妇的尸体,我去收敛!”
一口气跑回到山上,我几乎把孙婆婆留下的所有古书全部翻了出来,直到我翻到最后一本的最后一页,也并没有找到任何解决阴寒攻体的办法。
不过,我倒是找到了一处如何收敛凶死之人的法子,按照村长牛三根的说法,柳寡妇现在在黑窑洞内并没有穿衣服,这样的尸体,这样的死法,绝对比凶死还要惨!
“三丈遮煞,九尺镇魂,出殡大祭……三牲礼毕,怨魂愆消!”
书上面那么多古字,我能认得的并不是太全,现在为了救人,而且连环死人的罪魁祸首,无非就是柳寡妇,眼下必须先处理了柳寡妇的尸体,制止死人事件再次发生才是!
回到村里,我把所需之物告诉了村长牛三根,牛三根忙不迭的让蛤蟆去置办,且在天黑之前,必须处理了柳寡妇的尸体,若是等到明天早上,指不定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吊死在村西口歪脖树上的人!
中午未过,所需的一切,都被蛤蟆收集回来了,说是收集,几乎是挨家挨户顺手拿的,现在这个时候,就是要活人脑子,村民们恐怕也能给凑出来。
带着所需的一切,我和牛三根,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把式,再次赶往村东头的黑窑洞。
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去想其他,只要让我想到长顺的儿子还那么小,就奄奄一息,痛苦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无论如何,我必须这样做!
再次来到黑窑洞的入口处,牛三根迟疑了一下,脸色更是颤了颤,才低声向我询问:“猴子,我们……我们还要进去吗?”
“是啊猴子,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我们再招惹了什么……我们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啊!”其他人也都唯唯诺诺的向后退却。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惊恐表情,我心里也有点打退堂鼓,别说他们几个五大三粗的劳力了,我不过才十六七岁而已,不害怕还是骗鬼的。
“猴子!我们兄弟俩陪着你进去!”
突然,人群后面,出现了长青和长顺的身影,只见长青和长顺尽皆一脸坚毅的表情,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我哪里不知道,他们一个想救自己的媳妇,一个想救自己的儿子。
“三丈白布,九根未曾使用过的缝衣针,三十六尺长的棉线一条,还有一碗凤头血!”
蛤蟆将这次所需之物,一一交给了长青和长顺。
三丈白布,共九尺,九在道书中称之为极阳之数,所以九尺镇魂,镇住凶死之人的怨魂,九根缝衣针,是为了白布包裹之后,用来封住口径,防住凶鬼怨魂逃脱束缚!
所使用的棉线,还必须是三年前的旧棉花纺出来的棉线,共三十六尺,三十六尺便是三百六十寸,三百六十在道书上代表周天之数,而凤头血,便是鸡冠上面的血,这一点要求尤其苛刻,还必须是白色公鸡头上的冠血才行!
公鸡头冠上的血,在道书上亦是称作至阳之血,密封怨鬼的怨气,只有做到这样,才能收敛一个凶死之人的尸体!
尽管这么说,我也只是在古书上面找出来的法子,至于能不能行,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希望不会让牛头洼的村民们失望,更加希望牛头洼的村民们不要再死了。
想到这里,我转身说了一句:“我们进去!”
带着无比凝重的心情,我一步步走进了黑窑洞,外面的光亮,反衬出其中的漆黑之景象,让我瞬间头皮发麻,好像无数个夜里所做的那个噩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追赶,拼命的追赶!
“猴子!”
“啥?”
突然被身后的长青喊了一声,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忙本能的回了一句。
“右拐,柳寡妇的尸体在后侧的山洞里,你在想什么?”长青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没,没什么!”我尴尬的回应了一声,转而向右侧山洞拐了进去,也不知怎么的,刚拐进右侧山洞,还未走进去,便是感觉到一股子阴冷之极的气息,扑面吹打过来,让我从头凉到脚,浑身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这,这种七月天,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阴冷的空气,就算是在这山洞里,也不至于这么冷吧?
说到底,我是打心底的害怕了,从小到大,我还真没有做过这么晦气的营生,如果孙婆婆还在世该多好,这种事情就轮不到我来做了。
但当我刚走进山洞,顿时被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刺得直反胃,连忙伸手捂住鼻子,刹那间,我的视线同时看到仰躺在一张石床上的惨白尸体……果然是衣不遮体的柳寡妇……
这一刻,我在看到柳寡妇的尸体后,似乎一下子忘记了人间的伦理道德,而是被柳寡妇的残忍死相所震惊,她的头发蓬乱,身下压着的衣服几乎没有一件是完整的,而身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大块尸斑,看到这里,我的鼻子莫名的酸涩了一下,这,这简直是惨无人道!
回头看向长青和长顺,只见他们两个人把头压得老低,似乎一眼也不敢多看柳寡妇的尸体,而且二人的耳朵根子莫名的有一片红晕,想来是因为……
四周的空气很冷,冷得我直打哆嗦,但面对死人,而且是以这种方式面对,我如果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好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跳起来一样,对于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艰难的迈着步伐走到石床跟前,我牙齿打着哆嗦,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柳家嫂子,我是猴子,你死后没有个归宿,我来送你下地,村里的村民们对于你的死都非常的惋惜,希望你能放过村民们一马!”
说完,我当即向长青和长顺使了个眼色,三人扑通跪下,向死者柳寡妇磕了个响头,俗话说死者为大,无论死者生前是什么辈分,一旦死了,她的辈分便是最大的,尤其是帮她收敛,更是要特别的恭敬,否则一旦触及到了什么忌讳,后果无法想象!
行过礼,我急忙和长青拽开了三丈白布,而长顺则在一旁把棉线泡在凤头血之中,然后拉出一个头,串进一根又一根的缝衣针上面。
拽开白布,瞬间将柳寡妇的尸体盖住,但就在盖下的刹那,我仿佛看到了……仿佛看到了柳寡妇的双眼莫名的睁开了,就那么一下,吓得我双腿一软,顺势丢了布头,差点跌坐在地上。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只觉得身上莫名的又增加了几分阴冷的气息,让我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起来,可这个时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来,急忙站稳脚跟,拽住白布的一角,将柳寡妇的尸体包裹起来……“啊!”
刚欲把尸体翻个身,遮住全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柳寡妇的手竟然冷不丁的抓住了我的手腕,死死的抓住,我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却是根本挣脱不了柳寡妇的手指,而一旁的长顺刚穿好第九根缝衣针,看到这个情景,双眼一翻,重重的昏倒在地上。
长青一个趔趄摔到在地,随之爬起身子就往外跑,我急忙用力去掰柳寡妇的手指,可死人手竟是僵硬之极,而且我也闹不清楚柳寡妇人都死了,手劲怎么还这么大!
也不知道是怎么挣脱下来的,先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转而掉头就跑,可还没跑两步,只觉得体内一股子阴冷的气息直往上冲,尤其是手腕上被柳寡妇抓过的地方,刺痛难忍,头重脚轻,双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