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秒的准备功夫,元已非就挑开了那双美人眼。他细白如玉的手指游走在茶具上,薄唇似笑非笑,“来了?”
面对来人的入座,他连余光都没有施舍一个。简单两字,就将那种‘看似亲密实则生疏’的距离感拉扯了出来。
“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祈衡配合着搭了一句台词。
元已非将茶叶一滴不漏地斟入杯中,举杯端至了他的面前,眼角一挑便流露出晃眼的笑意,“何必这么气冲冲的?喝了这杯茶顺顺气。”
眼尾流露出的笑意划开了他的沉静‘假面’,像是散落在空气水雾中的光,绚丽又柔软触碰着看者的心房,所有的气性在一瞬间涣散,只留下难以驱逐的心悸和面热。
祈衡没有搭话,只是垂眸望着这杯近在咫尺的茶水。
大约是挨得太近了,他的鼻端总能嗅到一种似有如无的香气,不是来源于杯中的茶水,而是出自元已非指尖的淡淡香味。
呼吸不自觉重了一拍。
祈衡看着近处的茶水泛起细微涟漪,仿佛此刻他被无形撩拨的心。
元已非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状,俯身凑近耳畔,“怎么不喝?怀疑我在茶里下毒?”
“别怕,也别乱动,毕竟我还舍不得伤你。”
原剧里的虞忧是温柔轻咬着对方的耳垂,但此刻元已非不得不改了点动作,暧昧而模糊的低笑声落在耳畔,暗含阴狠的控制,激得旁人一阵颤栗。
祈衡微微偏头,入眼便是那美到极致的脖颈线条,随着对方的说话声微微起伏,心里的冲动差点冲出,又被他狠狠压了回去。
“虞可清根本不是你的真名,我林家上下都是被你所杀!你故意接近我就是为了那块玉佩,是吗?”
“虞忧!是我看走了眼,你不得好死!”
“多此一问。”元已非一瞬就冷了下来,“你若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茶杯从手中应声而落,砸在地面上碎了个七七八八。
众人被碎裂声震得一抖,再将目光挪到了元已非的身上时,才发现对方在短短三秒内就逼红了眼。
他撕掉了温润文人的假面,一下子就成了嗜血为乐的疯子。
专门跟拍元已非的摄影师已经看傻了,视线根本无法从镜头上移开,而其他蹲点围观的工作人员们也被元已非勾去了三魂六魄——
此刻没有过分华丽的故事环境、没有合适的角色服装,但元已非凭借着就三言两语,一下子把人扯回到了《风月》这部电影里。
而他的的演技,比起七年之前在电影里的更上一层楼。
虞忧的美是在骨相气质,胜在一言一行,而他的疯是藏于灵魂、刻于根骨,根本用不着多夸张的肢体表达。
有工作人员看见这幕,无数次在脑海里冒出问号:她怎么都想不通,元宝这样的演技都拿不了影帝?真真是时运不济!
元已非点到为止,收敛了戏感。
他戴回眼镜,顿时又变回了那个笑意温柔的演员导师,“不好意思,毁了节目组一个杯子。”
元已非刚准备弯腰去捡,结果就被出戏的祈衡拦住了,“元老师,我来。”
破碎的杯具总归有些锋利,免得伤手。
元已非没有阻拦,直到祈衡将所有的残渣都收拾进了垃圾桶,才继续提及正事,“虞忧对人的撩拨不是刻意的,也不是依靠油腻的语言。”
那股神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虞忧把世间一切都当成了可以玩弄的蝼蚁,看顺眼的就能多留一会儿,触及逆鳞的,那便分分钟可以掐死。
所以,虞忧身上的那股撩拨劲头,源于他自以为可以主宰一切、玩弄一切的傲气。
元已非愿意近距离去演绎,是给祈衡观察学习的机会,也是想要看看对方的领悟天赋。
“元老师,我大概明白了。”祈衡对上元已非真切的眼神,如实回答,“不过我想改几个细节点,不想把人物框死在你的形象里。”
元已非听见祈衡的后半句,略微凝神。
每个新人演员都有避免不了的一个自信通病——企图超越‘前辈’演员,演绎造就出属于自己的角色形象,但这点往往不是轻易可以做到的。
元已非不想贸然打击祈衡的积极性,只是笑问,“你想怎么演?”
祈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开门见山地提议,“老师,我演一遍给你看看?”
“好。”
两人一来一回,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午休点,节目组二十四小时全程录制,这拍摄主角没走,工作人员只能继续在原地蹲守。
“祈衡这就开窍了?几分钟前不是还愁眉苦脸不会演?”
“谁知道呢?我就感觉他在元已非面前特别不一样。”
有女性人员趁机调侃,“你们两个直男懂什么?好好欣赏帅哥演戏吧。”
池萱用眼神示意他们安静,继续盯着排练室内的两人。
元已非和祈衡换了个主位,摆在他们跟前的还是那套茶具。
祈衡斜撑在茶桌上,五指正旋转着叩击着实木桌面,沉稳的敲打声随着每一指尖的下落传来,煞是好听。
他冷峻的眉眼微扬,深邃的视线定在了元已非的脸上,“来了?”
话尾占着轻微的调笑,目光却似能洞悉一切,只是在玩味欣赏着这位早已经被他锁定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