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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树满从缸里舀了一瓢水,给女儿的小手冲干净,
    “爹,水瓢给我吧,我也给你冲冲!”
    程氏看闺女那矫情劲,背过了身子眼不见为净,今天的早饭特简单,一锅白面糊糊,蒸了昨日剩下的锅贴,都没往堂屋端,直接坐在灶前吃了,
    “洗碗、喂鸡、喂狗都交给你们,我去帮着做豆腐了!”
    放下碗筷嘱咐了几句,程氏拿着自己的围裙快步走了,今天公公又要兑色(shai),还是老样子,顺便做筛子豆腐。
    田桂芝在心里估算着时间,豆子磨好了,煮好豆浆了,那边爷爷开始兑色了,嗯,差不多好了!
    “爹,我去趟爷爷家!”
    “去吧,等下回来吃饭。”
    田树满看了眼日头的位置,也放下了手中的秸秆,中午吃啥好呢?
    “知道!”
    留在那里吃饭看白眼吗?那还不如回家吃水煮青菜呢!田桂芝可不去讨这个嫌!
    田桂芝背上自己的小背篓,里面装了两个洗刷干净的小陶罐,又塞了些稻草在空隙里,以防这陶罐倒了,她要去爷爷那里要点兑好的色(shai),不想让娘替她要,不想让她看奶奶那黑沉沉的脸色,还是自己去吧,反正自己脸皮厚,拍拍自己的脸颊,桂芝嘿嘿笑着出了门。
    田桂芝到老宅时,程氏和王氏已经在大锅上开始压豆腐了,她在大门口先探头看了看院子,这大太阳晒的,奶奶果然没在,透过窗户也没看到人影,估计躺床上呢!
    她掂着脚尖一溜小跑到了刷纸的院子里,程氏正在灶房里往包豆浆的包袱上压石头,从窗外跑过的身影好像是自家闺女,这丫头来干啥?
    夏季是刷纸的好季节,田兆升一大早凉快的时候带着几个儿子去地里锄过草后,白天安排了两个案子在刷纸,桂芝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颜色的纸飘满了院子。
    一边是纯色的白纸,这是田兆升为了省钱买的便宜纸,要想刷成红纸需要再打底,不然吃色严重既浪费染料那颜色也发暗卖不上价,京城附近可不止自己一家刷红纸的。
    白纸打底就是把白矾放到水里化开,一张张白纸先刷上一层白矾水,晾干后压起来,第二遍再刷色(shai),
    ‘虽然费点力吧,可谁让人力不值钱呢!怎么着也比出去费苦力赚的多。’
    田桂芝上手摸了一把这刷过白矾的白纸,有点硬,但是这样处理过后,再刷红色就会非常亮。
    “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另一边则是紫色的纸,传统的五色纸,多用于祭祀,现在是红纸的淡季,他年前压的货就够卖半年了,所以夏天他就刷黄蓝青紫四个颜色,有那卖祭祀所用物品的铺子会进货,让他的本钱不至于真的压一年。
    此时刷纸的房间门窗都大开着,几个叔在屋里有刷纸的有挑纸的都忙的很,田兆升坐在门口在兑青色(shai),三叔拿着一根长木棍在缸里搅拌,田桂芝凑了过去,笑出了两颗豁牙,
    “爷爷,这青色兑好了吗?”
    田兆升对这个孙女是真的很喜欢,看着她那样就知道来干啥的,笑着道,
    “差不多了!你要吗?”
    田桂芝点头,坦诚道,
    “紫色还有吗?我也要点。”
    “你二叔刷的盆底还有点,正好倒给你吧。”
    说完他弯腰从旁边盆里拿了个瓢过来,
    “这个青色我给你装!你罐子拿过来!”
    他把那青色舀了一瓢,对着阳光缓缓倒进缸里,透过阳光根据经验这青色已经成了。
    田桂芝靠墙放下自己的小背篓,把两个小陶罐捧了出来。
    屋里田树丛正在艰难的刷着盆底,盆底的染料既干又涩,很不好刷,倒了还觉得可惜,刷到纸上那颜色也不清爽,这几张纸也卖不上钱,此时听了爹的话就把排笔一收,把盆子端到了外面的水井边,对着侄女招手,
    “桂芝,把罐子拿过来!”
    两个小陶罐装满了色,桂芝的度把握的很好,这陶罐不大不小,正好给的心里舒坦,拿着也能用上,田兆升亲自把装满色的小陶罐给孙女装到小背篓里,
    “好了,等下走路别跑,到家让你爹帮你拿下来!”
    “谢谢爷爷,等我做出好东西来给你看!”
    “爷爷等着呢!”
    小七在襁褓里睡的正香,周氏也躺在儿子旁边小憩,外面两个儿媳妇做的豆腐应该快好了,是时候让大郎家的回去了。
    田桂芝还想偷溜回去,不让那奶奶看见自己,却不妨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了刚刚去放牛回来的小六叔和毛毛,毛毛看见她就大声抱怨道,
    “大姐,你去哪了,我刚才去找你没在家!”
    “我这不是来找你们玩了嘛!你们把牛送回家来我家吧。”
    “好的,我们吃过饭就来!”
    毛毛本来想跟着桂芝就一块跑的,可又觉得肚子饿了。
    周氏在屋里听的心里犯了嘀咕,这丫头啥时候过来的,忙起身出来,哪里还有人影?
    “大郎家的,豆腐做好了你就回去吧!”
    “好咧!”
    程氏丝毫不在意的摘下围裙就走,王氏在屋里气的摔了锅铲,努力压了压心头的火,过了半晌来到院子里喊道,
    “娘,豆腐好了,你来和我抬一下吧!”
    屋里小七已经醒了,周氏抱着小儿子出来,尖声道,
    “抬什么抬!拿刀切了装到盆子里,给你二叔三叔家和左邻右舍各送两块过去!这么热的天不快分分吃就坏了!”
    王氏气的拍了拍闷闷的胸口,她是真的无法理解婆婆的想法,难道大哥一家还赶不上个邻居吗?更何况大嫂还在这忙活了半天,对于一个在亲爹娘手里长大的她来说,她真的看不上婆婆的这些小算计,虽然自己是占便宜那个。
    第23章 彩色辫子   天才蒙蒙亮
    天才蒙蒙亮,田树满一家就早早起床,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不管别人如何,自家接了订单就必须去一趟,好在昨日田树满去二叔家问情况时,二叔说,
    “大白天的路上又有军营驻扎,不妨事。”
    田桂芝对那红泥小火炉情有独钟,一早就起来引火加柴烧上水,看着火头上来了,她把装好凉水的铫子坐了上去,去灶房里手疾眼快的把烧到灶口的柴火推了进去,又添了把柴,抬头对着收拾锅的母亲道,
    “娘,今天我不想带饼子了,不加菜不好吃,加了菜到了中午都馊了!”
    “你想吃啥?”
    “打点豌豆粉吧,把那蒸茄子的料准备一份,我们中午现拌着吃!”
    “行!”
    豌豆凉粉做起来很简单,前两天程氏磨麦子时顺便磨了一些豌豆粉,大热的天偶尔做一份凉粉,既能当饭吃,也可以当凉菜。
    做豌豆粉和打浆糊一样,面粉都要先在凉水里泡开,待砂锅里的水开了,这面粉糊糊倒进去搅拌搅拌,颜色从乳白至透明,程氏试了试粘稠度,刚刚好!
    把豌豆粉放到水桶里放凉,程氏又调了蒜蒸茄子的料,一分为二,茄子早上吃,另一份就装到小碗里给女儿带着了!
    说是不带饼子了,程氏看了眼院子还是用油纸包包了几张,院子里田树根又是背又是抱的帮着搬东西,他昨夜激动的一夜未睡,一早过来吃的早饭,等下要跟着去赶集。
    六月是一年最炙热的月份,太阳一大早就热情如火,驿道上和附近的村子这两日经常能见到官兵的身影,这个集市就一如既往的迎来了赶集的人群。
    同村的人到了大集边上都陆陆续续下了牛车,田兆林喊住了田树满,
    “大郎,你这筐菜眼下家家户户都有,在集上怕是不好卖,我认识那张记客栈的掌柜的,我带你去问问。”
    这筐菜可水灵了,都是今早现摘的,掌柜的一眼就看中了,直接过了秤指了指后厨。
    田树满在家时还没觉的自己的菜有多好,可把菜抬到后厨往外拿时,和旁边早上已经买来的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大热的天,那些菜也不耐热,丝瓜茄子都长的有点砢碜。
    那大厨当着田树满的面掰开了最大的一个茄子,竟然都看不到籽,这么嫩?又掰了一根胡瓜,在围裙上擦了一把,直接啃了一口,满意的点头,
    “你以后有这样的菜直接送过来就行。”
    这一大筐菜如此顺利的解决了,他们沿着主街往里走,田桂芝指着人头攒动的药铺子道,
    “树根叔,你看那就是药铺,等下人少的时候我们再过来。”
    田树根直点头,他今天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夏天的太阳,炙热如火,一眼望去,赶集的人头上都戴着一顶草帽,样式颜色都相差无几,只是今天,随着人流的流动,那土黄色的草帽中间偶尔添了几抹亮色。
    “这草帽挺好看的!在哪买的?”
    “那边卖草编摊子人最多那个就是。”
    田桂芝头上顶着最早编的那顶淡红帽檐的草帽,田树满头上的是青色的帽檐,挂在绳子上的几顶小一号的,帽顶小帽檐也小,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秸秆编了两个小圆耳朵,真是别致可爱。
    刚开始还没上人,他们刚把草帽挂出来,周围卖簸箕的、卖箩筐的、卖扫帚的摊主都围了过来,这个新来赶集的邻居很有意思,第一集 带来的草帽就挺别致,但是在他们眼里那是样子货,不实用,今天这个可不一样了,它竟然镶边?
    一个个围着这草帽边看边摇头,远看以为是把帽檐上刷了染料,近看却是秸秆染色,互相对视低语,这秸秆染色他们可做不到。
    看人多了,田桂芝清亮的嗓音响了起来,
    “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大家来看这彩色的草帽啊!红色会显得你更年轻,青色显得你稳重,紫色显得你富贵…”
    “小丫头,这草帽几文钱?”
    “十二文!”
    “怎么贵这么多?”
    “一文价钱一份货啊!这染色的布比纯白布贵多少你知道吗?”
    桂芝小嘴刚刚的据理力争。
    她早和父亲商量过了,这彩色花边草帽必须要涨两文钱,不然才是破坏市场!若是自己还定十文钱,那些靠编草帽赚点生活贴补的人咋办?这种秸秆从打麦到晾晒都要单独拿出来,一根根秸秆编成辫子再编成草帽经过了多少人工?十文钱已经被压到最低了。
    田树满就听女儿的坐在里面看着摊子收钱,省的人多有人趁乱拿了帽子跑了,一双眼睛紧盯着摊子前围拢的人群。
    只是问的人多,掏钱的人少,多两文钱,就多个彩色边,这对于斤斤计较过日子的人来说要斟酌一番的。
    渐渐的人流上了,附近摊子上的人开始散去,这时还留在这里的才是有心想买的顾客。
    一位头戴草帽,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拿了一顶青色帽檐的帽子在手上转了好几圈,瞅着小丫头得了点空问道,
    “你这色(shai)牢吗!”
    “你要说它一点不掉色那肯定不可能,就跟咱们这麻布衣服差不多吧!”
    田桂芝仰头从绳子上拽了一根红色的秸秆辫子,上面潮乎乎的,显然是浸过水的,
    “大爷,你摸摸看!”
    这位大爷显然是个行家,他把这根辫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掌心留下了淡淡的粉色,对染料略知一二的他满意极了,对着坐在里面张望着全场的摊主扬了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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