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喆学无奈地别过脸,默叹一口气——这人啊,只要沾了毒,就他妈不是个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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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两点,唐喆学实在扛不住了,上一秒还在跟高仁发消息聊之前那个打氯化钾自杀的案子,下一秒就歪头枕林冬肩膀上睡过去了。
林冬偏头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稍稍勾起嘴角——唐喆学的脑瓜顶上有俩头旋,所谓“一旋横,二旋拧,三旋打架不要命”,照此说来也是个倔脾气的主。
又等了一会,他看诊疗室里没人进出了,抬手轻推了下唐喆学的肩膀:“醒醒,我该进去了。”
唐喆学猛然醒神,发现自己枕着领导肩膀睡觉,立马坐直身体随即下意识地胡撸了把下巴。嗯,还好没流口水,要不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跟着林冬进诊疗室,唐喆学看着他向吴海峰递出医保卡,赶紧把一旁的椅子拽过来给他坐,然后退开两步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吴海峰。说心里话,刚看吴海峰和一群医护人员抢救个车祸伤者时的专业表现,他真不愿意相信这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会是杀人犯。
吴海峰问林冬:“受伤了?”
“啊,这撞桌角上了,疼的睡不着觉。”指着腰侧,林冬的语气明显有些委屈,听得唐喆学后背一抽,胳膊上汗毛直竖。
——我的妈呀,组长你也太能装了吧?
“我看看。”吴海峰示意林冬把衣服拉起来。
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一露出来,唐喆学眼看着吴海峰的眉毛瞬间抬起,然后将视线投向自己。
吴海峰再次确认:“撞的?”
林冬迟疑着点点头,又目光畏缩地看了唐喆学一眼,给唐喆学看得头皮发紧——组长,您别来这眼神儿啊,我真不是故意下手这么狠呐!
意味不明的视线在他们俩身上打了个来回,吴海峰抬手轻按伤处触诊。只听林冬“嘶”了一声,弓肩向后缩去。唐喆学这胸口立马跟着抽了一下,搁心里发毒誓以后就是被组长按地上揍也绝不还手。
收回手,吴海峰边在电脑上打病历边说:“骨头没事,我给你开点散瘀的药。”
“大夫,我肩膀还扭着了,也疼。”
林冬那谨小慎微的语气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算知道他是装的,可唐喆学还是越听越心虚。要不是当着吴海峰的面,他真得求林冬揍他两下以拯救自己的良心。
再次触诊林冬的肩膀,吴海峰微微皱眉:“怎么扭的?”
林冬眼神闪烁,活脱一副旁边有人看着不好意思说实话的态度:“……就……不小心……”
吴海峰听了,眼神又往唐喆学身上飘。他看这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表情紧绷,眼里透着股子狠劲儿,再对比伤者吞吞吐吐的样子,于是抬手朝门外一指:“你,出去等着。”
“干嘛让我出去?”唐喆学还想看林冬继续表演呢。
吴海峰没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用眼神对峙。这回唐喆学明明白白地看到,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甩出不忿的表情离开诊疗室,他听到门在背后重重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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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到椅子上,吴海峰问:“你这是被打的吧?”
——上钩了。
林冬眼神微动,继而神情羞愧地低下头:“没……就是不小心……”
“在医生面前不用藏着掖着,你这种情况我见多了。”看了眼屏幕上显示出的名字,吴海峰朝门外抬了抬下巴,“林冬,你说实话,是不是刚才那小子打的?”
林冬的头埋得更低:“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现在百分之百确认,吴海峰把他的伤认定为同志恋人间的家暴所致。别说吴海峰天天处理外伤见多识广,类似的案子他也经手过。一个拿刀把另外一个手都快砍断了,而受伤的那个楞说是自己不小心划的。是医生报的警,接到派出所的通知,他都到现场了伤者还咬死不承认是被跟着一起来的小伙子砍伤的。
至于包庇对方的目的,他经过询问后得知,伤者害怕把事情闹大让家里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所以宁可选择隐忍。结果当然是按故意伤害把人抓了,然后他亲眼看到那个手上缝了二十多针的男人,被得知真相的父亲当众扇出鼻血。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我劝你还是得为自己着想。”吴海峰的声音和敲击键盘的噼啪声一起响起,“别觉着他跟你说声对不起就是真心悔过了,尝过诉诸暴力的甜头,他只会一次比一次下手更狠。”
视线从眉骨的阴影下投出,林冬借由头帘的遮掩仔细观察吴海峰此时的神情——
“他说……要是我敢离开他就把我俩的事告诉我爸……我爸打人也狠着呢,要是让我爸知道我俩的事,不定我先被谁打死……”
“你见过你爸打人?”
“嗯,他经常打我妈,我小时候也打过我……”
话音未落,林冬敏锐地捕捉到吴海峰眼中凝起恨意。敲击键盘的声音忽然慢了下来,却一下比一下更重,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一样。
“其实也怪我自己,”他继续往对方的心里压石头,语气听起来真像是长期处于高压之下、已经被施暴者“驯服”的唯唯诺诺,“我就是什么都做不好才会惹他们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