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意外的是,少年并未出言拒绝,竟然直接同意了。她满肚子准备好的话语都没来得及说。
但这样更好,见他将洗干净的碗筷放进橱柜之中,梁乐凑上去:“李轲哥哥,我们今天从什么字学起呢?不如先写我们的名字?”
一般情况下,一对一的教学,都是会从名字开始的。
可男主显然不是一般人,他否定道:“不必,先习笔划。”
“……”梁乐没听清,“什么?”
李轲误会她不懂得什么是笔划,解释道:“就是横竖撇捺折。”
啊这,怎么有种,教小孩写字的感觉?
梁乐蹙眉,低头看见了自己白白胖胖的手臂,好吧,现在的她与小孩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她主动挽起袖子开始磨墨,防止男主会不想用自己买来的纸墨,她赶紧道:“李轲哥哥你教我写字,我给你磨墨,你就别不让啦!”
洁白的宣纸在桌上铺开,笔尖在水中渐渐散开,润湿,蘸上漆黑的浓墨。
少年往日都是拿树枝在沙地上比划,此刻亦是第一次使用毛笔,但他手臂平稳有力,持笔在纸上写下两个端正的大字——
李轲。
没想到他真的会教自己写他的名字,梁乐愣住:“不是说……学笔划吗?”
少年眉目间并无波动,眸光仍落在笔尖处,道:“横竖撇捺折,都在里面了。”
第7章 踏上科举路 眉间那一点朱砂——却显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夏日远去,秋意渐起。
徐夫子收到了李轲这个得意门生,私塾也不办了,一心只想将他培养成才。
梁乐虽然不爱学习,但lJ资质仍在,加上丰厚的束脩,徐夫子便将她一起教导了。
两个学生也能做个伴。
起先她直接去学堂与那些几岁的孩子们一起念书,学的是《千字文》,主要是为了认字。梁乐那会还觉得不算太难。
可等她真的接触到了科举这条路,才真的意识到路途坎坷而崎岖,可谓“道阻且长”。
《三字经》、《千字文》都只是启蒙读物,对于真正要考科举的人来说,那是五岁前就要学会的书籍。像她与李轲这个年纪,都该是学四书五经的时候了。
李轲偷学时日不短,平日里也没别的书可读,这些发蒙书籍早已烂熟于心。好在梁乐认字能力也不差,认真学了一阵便能跟上他的进度。
徐夫子便开始教二人读《孝经》、《大学》、《中庸》。
《孝经》不在四书五经之内,但古人常言“百善孝为先”,以此可知孝道的重要性,因此夫子教学时常都会从此书教起。
这三本书可以传授给学生基础的学习理念,也就是最根本的三观,扶正学子思想观念,正确地走上这条科举的求学之路。
学完这三本之后,他们便要学习《论语》、《孟子》了,这两本书能帮助学生对事物有更加深刻的认知,探索更深入的理念。
这两个多月,梁乐除去上午要跟着徐夫子学习念书,下午还要去跟着李轲习字。
被学习的苦压弯了腰的她十分痛苦,但又不得不承受。
毕竟有了同窗之谊、师徒之情之后,自己将来一定不会被男主报复成家破人亡的惨状。
·
徐夫子家中的书房内,对话声渐渐传出。
“君子哉。”徐夫子坐在一方木椅上,考校着面前坐着的两个少年,“这句如何破题?”
这两个少年自然是梁乐与李轲。
他们虽然目前只学完了《四书》,但如今已经八月,徐夫子对李轲寄予厚望,恨不得他能直接去参加来年二月的县试,于是干脆将八股文的制法都教授予他们,此时便开始锻炼破题思维,往后学了“五经”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这自然不会仓促,梁乐丝毫不担忧,按照原文,男主此时也正在学习四书五经,准备参加来年的县试。可原身在县衙被他落了面子,又与他关系极差,因此徐夫子也未将二人一起收为弟子,便只教了男主一人。
县试不是普通考试,它与“府试”、“院试”并在童子试之中,三年两考,机会难得,通过县试、府试便算是“童生”了,若是院试也能考取,那便是“秀才”,徐夫子读书多年,如今也只是位秀才罢了,可见其难度。
这报考更是十分严格,须得报考的五名考生联保,还得一位廪生作保,才能正式参加。
这规矩给了咽不下这口气的原主一个机会。她使了些手段,将为男主作保的那名廪生收买,又安排了另外一名学子顶替男主的名额,与其余四位学生联保,让男主无法顺利参与此次县试,以至于不得不耽误了一年。
但现在她与男主关系这么好,这等事绝不可能再度发生,那男主参加县试还不是轻轻松松,案首也是手到擒来。
“梁乐!”徐夫子注意到她又神游天外,叫了一声,“你说说你的破题。”
唉,每次学这个八股文的时候,徐夫子就会喊她先回答。梁乐不由得猜测,难道是徐夫子担心自己会抄李轲的答案?
“君子哉”出自论语《公冶长篇》,原话是“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