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没有受到火势的影响,拜完堂后,宴席开始。
苏谭二人吃了些东西,便说还有公务没有忙完,便离开了程府。
程岥觉得不对劲,这时一仆人告诉他,救火的时候,发现他的屋子里有动静,便开门查看,却不见一人,窗户似乎被打开过。
程岥听后,瞬间感觉不妙,但自己又抽不开身。待到宴席结束,宾客离去时,他回到屋子发现暗格里的账本没有了。
他眯眼,联想到苏谭的异样,断定是二人所为。就连那场火,想必也是二人为了引开人群所放的。
大意了,他叹气道。那些账本当初就该烧掉,都是父亲说有一些账目的前未收回,非要留下它们,这下可就完了。
成婚过后,程岥父母被特许,待下月初离开彭城。
程县令也一直在调查苏解愠,终于有了些眉目。他得知,苏解愠在郊外藏了个人,那个人便是当初逃出去的那个工人,他还活着,这无疑是程县令的心头大患。
他没有将此事告知程岥,而是自己买了杀手去刺杀那名工人。谁料苏解愠早已把他接入自己的府中,严加保护。
苏解愠自打知道了程父来彭城的消息后,便明白他一定会用尽手段调查自己。迟早会知道自己藏了他的心头大患,就连自己的女儿身份,也可能会被他翻出来。毕竟他儿子程岥,一直认定她是苏八娘。
程县令得知杀手们扑了个空,震怒,更加怀疑苏解愠的身份。果然,坏消息总有好消息伴随。
调查苏解愠的人从栾邑县回来了。
“回老爷,果然不出你所料。那位苏大人,十有八|九就是当年暴病而亡的苏家小姐苏八娘。”仆人回禀道。
程县令挑眉,道:“从头说说,可有证据?”
仆人点头,娓娓道来。说他找到了当年抬苏八娘棺材的人。据那些人讲,那棺材非常轻,即便那女娃娃再消瘦也该有个重量,可他们总感觉那棺材里是空的。还有一件事,苏八娘死后的第三天,他的二哥就去栾邑的各个裁缝铺子订做了许多男装。而据裁缝店的掌柜们回应,他给的数据,应是一位娇小之人,甚至有些感觉像是女子的。
不过,裁缝铺子的掌柜们有钱赚就行才不会过问那些琐事。
程县令听后,嘴角勾起,问:“那你可有物证?”
仆人点头,拿出一个包袱,打开后里面全是带血的布料。
程县令大惊,道:“这不是……女子的月事布吗?”
仆人点头,道:“是的,正是女子的月事布。这是我半夜跟踪苏解愠,在城郊的垃圾场发现的。她一个人拿着包袱,丢了过去。据小的打探,她的府中只有一名侍女。对了,还有,据绾雪阁的姑娘讲,她们的掌柜总是每个月拿着一个黑布包袱去苏府,她偷偷看过一眼,里面是女子的月事布。”
程县令闻言大喜,吩咐仆人收好物证,又让他把人证都接入府中。他想,在月底的首辅之位评判之日,给苏解愠致命一击。
呵,丫头,别怪舅父狠心。你说你当初老老实实嫁给岥儿多好,非要拒婚假死,还入朝为官。这些便罢了,你竟然连舅父的买卖连锅端,真是任性。看来舅父,真该替你过世的母亲,好好教训你了。
他想到这里,嘴角抹过一丝阴冷。
时光飞逝,很快便到了决定继任首辅之位的日子。皇帝自然是属意苏解愠的,这毕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程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毕竟曾是太师推过的人,皇帝心里总有芥蒂。
皇帝刚想让百官投票,门外的侍卫来报,说是程岥的父亲栾邑县县令有要事上奏,而且此事关乎朝中官员。
皇帝蹙眉,这宣政殿岂是随意进入的,便派人打发了他。可百官中早已有被程县令收买之人,自然会替他说几句。皇帝虽说不情愿,但也担心是何事,便宣他入了殿。
“臣参加陛下!”程县令跪地道。
皇帝盯着他,不悦道:“程卿不必多礼,起来回奏。”
程县令站起来,瞥了苏解愠一眼,道:“臣要告吏部尚书苏解愠,他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实乃不德!”
此言一出,百官震惊,议论纷纷。
苏解愠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天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是在她扳倒程家之前。
苏解愠昂头,道:“程县令此言何意?我怎么成了女子了?”
皇帝听了,本该震怒,却是一副早已知晓的神情,他道:“程卿,切不可胡言乱语,苏卿怎么可能是女子。”
程县令不慌不忙,把物证拿出来,百官惊愕,又带来了人证。他们个个巧如舌簧,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引得百官也越看越觉得苏解愠是女子。
“陛下,您若是不信,找人验了她的身便是!”程县令自信满满,道,“这个苏解愠,便是臣那暴毙而亡的外甥女,苏八娘!”
程岥急了,道:“父亲,别再胡言乱语了,再这样下去,陛下就要治罪了。”
父亲这是疯了,他竟然暗中调查八娘,还瞒着我。再怎么说八娘都是他的外甥女,他这样做,根本就是要置八娘于死地,哪里还有什么亲情。
难道当年八娘拒婚假死,真与父亲有关?
皇帝凝眉,道:“苏卿,你怎么说?”
苏解愠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臣有罪,臣的确……是女子。不过陛下,我大齐从未规定过,女子不得参加科举入朝为官。那些不过是无形的思想,不能成为治罪的理由。”
百官闻言,纷纷指责苏解愠。
不过,皇帝倒是欣喜,道:“实不相瞒,朕早已知晓苏卿的身份。苏卿说的对,大齐的确没有一条律法规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其实,朕早就属意苏卿为太子妃了。”
此言一出,百官惊愕,纷纷反对。
苏解愠也愣了,忙道:“陛下,恕臣难从命。”
谭绍也站出来,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苏卿比太子年长七岁,实在是不合适,不合适。”
谭绍自然是慌的,自己快到手的媳妇儿要变成别人家的了,能不慌吗?不过这剧情反转太快,陛下竟然一直知道阿愠是女子,还不揭穿。如今又说要她做太子妃,这真的不是在戏园子里吗?
第48章
皇帝见苏解愠拒绝, 脸色瞬间变了,斥责道:“苏卿, 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苏解愠不甘示弱, 道:“陛下, 您还未下旨,怎么能说臣想抗旨呢?”
她不可能做什么太子妃, 一辈子困在宫中当金丝雀实在是不自在, 更何况,自己心里约是有人了。
她想到这里,瞥了谭绍一眼。
谭绍附和道:“是啊陛下, 您还未下旨, 何谈抗旨一说?”
“你……你们!”皇帝震怒,下令把苏解愠关进大牢, 让她好好思量思量,要么做太子妃,要么就治她的罪。
苏解愠傻眼,自己本想趁这个势头反告程县令,没曾想皇帝完全不给自己机会。平日里向着自己的陛下, 如今翻脸把自己关进大牢,理由还是莫名其妙的抗旨不尊?
这什么跟什么?
程岥顺利成为东阁首辅, 程父自然是欢喜。不过,苏解愠活着,始终是个隐患,他起了杀机。
然而, 皇帝虽说关了苏解愠,但对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命人保护她,生怕有人害了她。
苏解愠在狱中,倒也是清闲了。
此事很快传到了太子耳中,他震惊。昔日里对自己严苛的魔头,居然是个女子。更让人惊讶的是,父皇竟然让她做本宫的太子妃,而她居然拒绝了!
她居然拒绝了!
太子撇嘴,拎着糕点去了大牢,看望昔日的先生。
一进门,太子便遣散了狱卒,开口问:“苏先生,你觉得本宫是长得不够俊,还是脑袋不够聪明?你居然拒绝做本宫的太子妃?”
苏解愠扭头,打量了他一番,扭头道:“难道殿下想让臣做您的太子妃?”
“不想。”太子摇头道。
苏解愠耸耸肩,反问道:“那臣替您解决了这个烦恼,您还责怪臣?”
“这……”太子一时语塞。
苏解愠见状,轻叹一口气,道:“殿下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殿下请放心,臣是不会为了活命,而答应做太子妃的。”
太子愣了片刻,摇头道:“先生,本宫来,是想救你出去。本宫有一计,只是要先委屈先生了。”
苏解愠打了个哈欠,道:“你我假成亲,待日后殿下再找个理由把臣休了,是不是?”
太子呲牙,摸着后脑道:“先生怎么知道?莫非先生觉得此计不妥?”
“你有那个心是好的,不过……”
“我倒是觉得,此计甚好!”谭绍忽然出现,打断苏解愠,道,“迎亲的路上必会有杀手埋伏,这样还可以反告那个人。”
太子扭头,诧异道:“谭次辅?你怎么进来的,本宫明明吩咐了不准放任何人进来,那帮家伙……”
“那帮家伙见钱眼开,臣又说会避开殿下,所以才能进来。”谭绍解释,又看向苏解愠,问,“阿愠,你觉得如何?新仇旧恨,一并与他算清。”
苏解愠听了此番话,觉得有些道理。如今自己的身份暴露,怕是再难回朝堂。不如趁现在一雪仇恨,也不枉重生一次。
她想到这里,便应下了。
待谭绍与太子离开,她便让狱卒回禀陛下,说自己同意做太子妃。陛下很是满意,定了三日后为二人主婚。
百官们听闻此事,看陛下是铁了心,又觉得苏解愠做了太子妃便不会再出现于朝堂,也就不反对了。
三日后,苏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南风一边给苏解愠梳妆,一边感叹道:“大人,您竟然连奴婢都瞒着。不过说实话,奴婢好几次看见您深夜出门,还带着包裹。不过没想到里面竟然是……竟然是那些东西。”
苏解愠看着镜中的自己,有多久没有穿过女子的衣裳了?八年了,自己竟有些不认识镜中的人儿了。
“南风,别怪我,这件事情越少的人知道,我的危险就越少。”苏解愠淡淡地解释道。也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府中也只有你一个侍女。
南风撇嘴,道:“奴婢在苏府待了六年,您却把奴婢当外人。此事连谭大人都晓得,奴婢可是吃醋了。”
苏解愠抚着她的手背,道:“醋太贵,要不你喝酱油吧!”
南风噗嗤一笑,道:“大人,您都是做新娘子的人了,还是那么没正形。大人,皇家可与平常人家不同,做皇家的媳妇儿要谨言慎行,一句话说不对就会身首异处。”
苏解愠挑了挑眉,道:“南风啊,以后你还是少去戏园子,那地方待久了,对你的脑子不好。”
“诶,那是自然,奴婢是要随您进宫的,戏园子怕是没机会去了。”南风说着,怏怏不乐。
苏解愠尴尬地笑了笑,这丫头,还是要早日给她安排个去处。
从苏府至皇宫的路上,果然不出谭绍所料,埋伏了许多杀手。幸亏有御林军保护,杀手们纷纷落网。
苏解愠坐在轿子内,侧耳听着外面的厮打声,不禁打了个哈欠。陛下似乎有先见之明,竟然派了御林军来护我,看来陛下很重视这门亲事。可她始终想不明白,陛下到底看上她哪一点,非要她做儿媳,不做还要被关入大牢。关入大牢后,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简直就像是玩闹。
迎亲队安然无恙地进入皇宫,在含元殿前落轿。
含元殿,是大齐皇室接待外使,举行典礼宴会之地。上一次楼兰王夫妇出使大齐时,含元殿在修葺,只得临时改在了宣政殿接待。如今含元殿修好,正好拿来给太子与太子妃成亲用。
苏解愠被喜娘扶着下了轿,与太子并排,拉着喜帐上楼进入含元殿内。皇帝与贵妃早已坐在殿内等候,两排是文武百官。
皇帝凝眉,大监刚想开口让二人行礼,却被皇帝打断,道:“苏卿,你可有事要告诉朕?此刻再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他说完,盯着苏解愠的红盖头。
苏解愠一怔,陛下这是……在给自己机会?等等,他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难道是谭绍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