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林看许颜被自己几句话问住，平时的伶牙俐齿都施展不出，不免得意，趁热打铁道：“颜颜，爸说的没错吧？”
“错了一点儿。”
“哪里错了？”
“您说反了，是我挺喜欢他，他可能还不喜欢我。”
“……”许林眼睛瞪大，“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眼光？!”
“……”
许林察觉到自己失态，缓了缓问：“你有多喜欢他？”
“一点点吧。”
“那还好，不能再深了。”
许林看着许颜，表情很严肃，语气也难得正式，却也有点一位身兼母职的父亲面对女儿情感问题的尴尬。
“颜颜，男人说白了，骨子里都是贱.相，越是容易得到，越是不会珍惜。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感，你得等他主动，一定要让他更喜欢你，你才不会吃亏。你妈妈当年……”
许林蓦地哽住，几秒后才继续：“你妈妈临终前一直嘱咐我一定照顾好你和小隽，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爸爸还是老样子，除了能在生活上照顾你们，其他大多数时候……爸只要一想起你当年不得不放弃钢琴的事，心里就难受。”
许林说不下去，他转过头，抬手狠狠揉了把太阳穴。他平素是个喜乐的人，为人热情，说话面上总带着三分笑。
在许颜的记忆里，除了母亲过世，似乎就再没有看到过继父再为其他事伤心过，没想今天就为了她这点事动容。
她连忙起身坐到许林身边，双手挽住他胳膊，安慰说：“爸，您越扯越远了，那都多久的事情了，不就一个特长吗？放弃就放弃了，有什么大不了。”
“哪里就一个特长，你三岁就开始学，我每次送你去上课，那些老师都说你有天赋，说只要好好培养，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钢琴家。”
“那是老师们想挣钱，您想学费多贵啊，他们不鼓吹鼓吹，您不让我学了怎么办？” 许颜吊着许林胳膊，继续哄，“再说中国那么多琴童，有天赋的那么多，最后出了几个郎朗？大多数辛苦练出来，都为培训机构所用了，我早点放弃，少吃点苦，是不是也挺好？再说我现在在翻译社挺好的，也是我喜欢的，收入一点不比当钢琴老师差，前途大概还能更好点。”
许林成功被她说的吸引：“我上次听同事说，最好的同传日薪能达到八千？”
“嗯，我现在也六千了，过两年应该就混到最好了。”
“这么好，很累吧？”
“一点点吧，绝对在可承受范围。”
“颜颜，要不你试着考外交部？”
“公务员？”
“爸觉得女孩子有个稳定职业更好。”
“是挺好，但是外交部应该要求很高，不好考。”
“怕什么，试试又不会亏，爸相信你。”
“嗯。”许颜眨巴下眼睛，笑嘻嘻说，“那我努努力，争取早日上岸。”
她说完站起来，打着呵欠说：“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澡了。”
许林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被这丫头带偏了，连忙给她叫回来。
“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
许颜明知故问：“什么事？”
“那男孩？”
“知道了，让他先喜欢我，我不喜欢他。”
“……”许林顿了顿，有句话在他心里忍了许久，这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
“爸其实是想问你，你跟修泽真的不能继续了？”
许颜正伸懒腰，双手就那样僵在半空。
*
第21章
许颜的停顿只有几秒，然后她接着将身体拉伸到极限，收回来后，才又走回许林面前，坐下说：“我和他都没有真的开始过，还谈什么继续。”
她表情和语气都淡得没有情绪，许林看她一会儿，试着说：“前几天去食堂吃饭，我听其他老师说修泽回国了，不过好像只是探亲，待一段儿又走。”
许颜“哦”一声。
“沈校长上次单独遇到我，还特意问起你的情况，他其实挺喜欢你的，只是杜医生的态度一直比较强硬。”
许林观察许颜神色，见她没有不厌烦的意思，才斟酌着继续：“你和修泽算是一直长大的，关系一直很好，我虽然从来没问过你的想法，但眼睛看得清楚，要不是他高考后突然出了国……”
“就算他没有出国，我和他也不会有结果。”许颜望着许林，眼里写满倔强， “既然杜医生看不起我们家，我也没必要硬贴上去让人轻.贱！我曾经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后的人生里，不会有这个人的位置！”
她话说的有点重，至于后来表情里的羞愤藏都藏不住，许林有点意外的看着她，刚想问什么，她却抿着唇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了。”就转身回了卧室。
许林看着她关门，不由一阵后悔，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不该问的。
因为许林那些话，许颜晚上罕见的失眠了，她觉得自己明明没有想事情，也明明没有在意什么，夜半莫名其妙醒来后，怎么都再睡不着。
最后她索性起床，坐在书桌前发呆。
她和沈修泽是小学和高中同学，同校同班，按通俗的说法，的确算得上是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