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冬烫了一杯热牛奶过来，“小妈，你喝了就去睡觉吧，不用记挂着时间，明早我喊你起床。”
“石头呢，他干嘛去了？”叶秋秋没看到顾石头。
“他们班同学过生日，邀请了几个同学去家里吃饭，石头也被邀请了。”
顾二神秘兮兮，“是个女同学哦，石头在他们班人缘好，女同学都爱叫他弟弟，搞不明白那个傻石头哪里讨人喜欢了。”
顾石头学习好，学霸型弟弟，长的清秀可爱，平均年龄比他们班同学小两三岁，当然招人喜欢了。
“顾年你嫉妒了哦。”叶秋秋打趣，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都九点半了，“快去接你弟弟回来，那么可爱的弟弟，被人贩子拐走怎么办。”
“行，我跟姐姐去接，你就别去了。”
叶秋秋等顾石头到家了才去睡，喝了热牛奶，加上今天几场考的都不错，她睡的很安稳。
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叶秋秋意外的排到了年级第十二名，冯荷香不敢相信，她知道叶秋秋聪明，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提高如此地步，差一点就到了年纪前十了。
总之这学校等着看她冯荷香笑话的同事多着呢，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有阅卷老师放水了，要求重新批改叶秋秋的试卷。
冯荷香质疑阅卷老师放水，季老师拍桌子怒斥，“冯老师，你自己人品不行，就别质疑阅卷老师，我们可不敢像你这样带着私人情绪阅卷，叶同学凭本事考出来的成绩，你凭什么质疑阅卷老师的人品，我不同意重新阅卷。”
如果重新阅卷，哪怕成绩和之前的一样，叶同学也会遭到风言风语的质疑，季老师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校长也不悦，“冯老师，不要再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你现在这种状况，我真怀疑你还能不能带毕业班。”
换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九班换班主任，只是明年不能再让她带重点班了，袁校长觉得季老师能力不错，私下跟她提了一提，让她做好准备，下半年的高一新生，准备让季老师带九班。
季老师更受鼓舞，她对叶秋秋的期待很大，找她好好谈了一次，“叶同学，钱什么时候都可以赚，高考的机会可就这一次，后面的时间你一定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复习上，我建议你可以住校。”
叶秋秋没打算住校，“季老师，我这人一有噪音就焦躁，宿舍里人多，我还是在家里复习方便。”
季老师也没法子，打定主意，请假么肯定不会再给她批假了。
“季老师，九班的名次表您这有吗？我可以看看吗？”
何小英没进前一百，叶秋秋觉得不可思议，她这次进步这么快，多亏了何小英复习笔记上圈出来的重点，她都考了年级十二，何小英没理由不上排名榜。
“有啊，我这就找一份给你。”季老师还以为叶秋秋是想看看九班的整体成绩，给自己树立个目标，马上把九班的成绩排名找给她看。
季老师对九班同样转学过来的钟曼曼印象深刻，她这次排名在班级前五，就进步速度来讲也不逊于叶秋秋了，可见二中的学习方法和氛围对她还是有效果的。
何小英确实没排到年级前一百，她在九班已经下滑的快垫底了，叶秋秋只觉得可笑，何小英作弊了啊，她就是没想通何小英为什么要故意考砸，放学后，叶秋秋给何小英约到教学楼后面。
“何同学，你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你有什么苦衷能跟我说说吗？”
叶秋秋在心里说道：我相信你有苦衷，你说出来，说出来我就帮你，就像上辈子你抛弃我，我都没有问过你原因，这一次我主动问你。
何小英开始发抖，脸色也更加苍白，她怎么说啊，说她妈为了一套门面，叫她跟钟曼曼调换成绩，在她们的眼里，一套门面价值比她一年的时间要值钱的多的多，不就是时间吗，明年还能再考呢，如果没有店面没有生意，家里的日子就会过不下去。
如果她不同意，她就要去嫁人，雷彩云为了恐吓她，十天给她相看一个男人，每一个都很恶心，她跟叶秋秋说了也改变不了结果，还会给她带去麻烦。
她忍着眼泪，“就是……发挥失常了，你知道的，我家里一直在给我相亲。”
叶秋秋对她失望极了，她就是个没用的人、没用的母亲，为什么还要对她抱有幻想，是因为那本复习笔记吗？
她拿出笔记还给何小英，“无论谁逼你，起来反抗不就好了，哭有什么用，我真瞧不上你，以后，我都不会再过问你的事了。”
何小英心里的弦也崩了，是的，叶秋秋说的对，她就是个没用的人，她不是男孩，所以爸爸走了，她不是男孩，所以考上大学也没有用，雷彩云说，她唯一的用处，就是念书还有点聪明，能给家里换来好生活，也是遇到钟曼曼这个贵人。
可是，她真的不想，不想把自己努力的成绩让给别人，她也每天复习到凌晨两点，比谁都刻苦认真，可是，有雷彩云那样的妈，她的反抗只会换来嫁人的后果。
***
何记的生意越来越差，自从对面开了家口味、环境都比何记高几个档次的老段黑鱼馆，店里每天的利润少得可怜，一个月到手的利润也只有一两百。
本来这个收入算不错，比很多工人的工资都要高的多，但是和之前没得比呀，而且还要分给钟小姐，雷彩云恨段井富，连带着恨上把门面租给段井富的叶秋秋。
这天周末，何小英的大姐迫不及待的回娘家要钱，她是家里的老大，又给她妈生了两个外孙，雷彩云对她还不错。
何大姐这次来还带了个中年男人上门，说是她们那边粮站的站长，给自己儿子相看儿媳妇。
“妈，站长说了，小英嫁过去的当月，就给你女婿安排到粮食站上班。”粮食站，那是多少人羡慕的好工作。
按说这样的人家不愁找儿媳妇，干嘛巴巴的跑这么远来相看，雷彩云说：“你别瞒我，他家儿子有什么毛病没有？”
“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不过傻的不厉害，梁站长就想早点找个儿媳妇生个孙子。”
雷彩云忧虑道：“那生下来怕不也是个傻的？”
“不会，又不是先天傻的。”雷彩云的大女儿说道：“梁家肯出两千块钱的彩礼，再给安排一个工作。”
这么好的条件，就是傻子也能买到媳妇了，得知这个消息后，何大姐主动去梁家推荐自己的妹妹，说妹妹特别聪明，念书考试都是第一名，还把她以前考过的卷子和奖状给梁家看。
这么聪明的女孩，以后生出来的儿子肯定也聪明，梁家的儿子本来就有点傻，何大姐的话刚好戳中了梁父梁母的担忧，一听就心动了，娶个聪明的回来，中和一下，说不定生的孙子能考大学呢。
雷彩云馋那两千块的彩礼，可是她不傻，两千块哪儿有这套门面值钱，这马上就要高考了，钟小姐交代过，换名字替考的事，除了她们三个当事人，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泄露出去都玩完。
雷彩云说：“小英要高考，一切等高考之后再说，现在不谈她的婚事。”
何大姐好说歹说，雷彩云不为所动，何大姐都奇怪了，她妈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小英她又不看中，早晚都要嫁人，梁家这么好的条件干嘛不同意呢？
何大姐急了，“妈，你以后不想你两个外孙子养老了？到底是什么事嘛，小英就算大学毕业又怎么样，能找到比粮站更好的工作吗？能找到比梁站长家更好的婆家吗？你要是不同意，以后我不会让两个外孙子跟你见面的。”
雷彩云所有的希望都在两个外孙身上，她要这套门面，是给自己养老的保障，有了这套门面，以后大女儿想要，就不能不孝顺她。
“如果，你能让其中一个外孙跟我姓雷，我就告诉你。”
让改姓的事，雷彩云提过好多次了，但是赵家怎么可能让宝贝孙子跟女方姓，一直不同意，为了弄清楚原因，何大姐决定撒个谎骗骗她妈，先把事情搞清楚，改不改姓，最后都是赵家说了算。
“行，妈你说吧，回去我给柱子改姓。”
“真的？你不骗我？”
雷彩云心里一喜，她一直想要个儿子养老，没有儿子，有个孙子也行，她不会让孙子跟狗男人姓何，要跟自己姓雷，等老了以后，她就有人养老送终了，每年清明，也有人给她上坟，不至于做孤魂野鬼。
雷彩云双臂一张，心愿都到了满足，说道：“你要是让柱子跟我姓，以后这间大门面，就都是柱子的了。”
这间大门面？那得值两三万吧？这不是别人的吗？妈只是给那个钟家的小姐打工的吧？怎么能说门面是自家的了？
两千块钱的彩礼，何大姐或许不放在眼里，自家丈夫只要进了粮食站，几年就挣回来了，这可是一间门面啊，还在花城这样的大城市，还在二中门口，干啥不挣钱啊。
雷彩云是不会经营，这要是换了她来做，一年怕不是要挣好几万，对面的老段黑鱼馆，听说一个月能挣好几千呢。
何大姐两眼发光，就算不做生意，转手一卖也是两三万，万元户呢，他们县上还没有听说谁家有一万的存款，就算是梁站长，拿两千的彩礼出来，也是他家的极限了，就这，庄子上多的是想跟他家结亲的。
“妈你快说，我回去就给栓子改姓，以后你外孙就是你孙子啦。”
赵家不同意那是以前，赵家也穷，不穷怎么会贪图那份好工作呢，有了这套门面的底气，还怕赵家人不同意吗？反正改姓也是姓雷，还是她儿子，又不是过继给别人。
雷彩云说：“你先保证，你绝对不跟别人说，如果泄露出去，这门面就没了。”
何大姐连忙点头，“绝对保密。”
雷彩云这才说道：“那个钟小姐，是海市有钱人家的女儿，家里一定要她上大学，今年是她复读的第三年了，知道自己考不上，就跟我做个交易，让小英在考试的时候换她的身份替她考上大学，然后就把这套门面送给我。”
何大姐都听呆了，还有这样的好事，家里穷的差点没给小英念了，没想到她还能为家里赚取一套门面。
何大姐马上就想到了更好的主意，门面当然要，粮食站的工作她也要。
“这有什么难的，等高考结束，再让小英嫁到梁家去，梁家肯定愿意等。”
雷彩云犯难，“不行啊，当初小英说这是作弊，要死要活的不同意，我就跟她说，不同意就把她卖给钱瘸子，给那老鳏夫当老婆，然后钟小姐承诺了，让她第二年复读继续参加高考，她这才勉勉强强同意。”
“你这会说不给她复读让她嫁人，万一她破罐破摔，连今年的都不考了怎么办，惹恼了钟小姐，马上就会给这套门面收走。”
何大姐笑道：“妈，你也真是个榆木疙瘩，变通一下不就好了，我们先瞒着小英，跟梁家定下亲，等高考一结束，梁家派人把她接回去，酒席一办一圆房，她也就死了心好好过日子了。”
雷彩云一想也是个办法，死丫头高中毕业已经是很高的学历了，读再多书嫁了人还不是帮别人家读的，又不是儿子，迟早要嫁人呢。
雷彩云是有私心的，她一边心里厌恶小英，一边又不想她飞的太远，飞到自己掌控不到的距离，小英成绩这么好，考上大学极有可能在外面找对象，说不定以后发达了还恨她这个当妈的，不如老老实实栓在身边，随便找个人嫁了。
“那行，就按你说的做，你不能跟梁家说实话，这事真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
何大姐点头，“我就跟梁家说，等小英高考结束再结婚。”
她们不知道，何小英已经站在门外全听见了，她一声没吭，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印子，瞳孔没有聚焦，如果这时候有个路人经过，一定会马上过来给这个跌坐在地的女孩送医院，她的脸色太苍白了。
何小英在心里呐喊着：为什么，不是说好了让她复读的吗？就因为她不是男孩子吗？可是妈妈和姐姐也不是男孩，为什么只怪她一个，爸爸的离家出走和背叛，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何大姐见天色已经黑透了，说：“小英还没回来吗？今天可是周末呀，她现在是金疙瘩，不能出任何差错，要不去接接吧。”
“不用。”雷彩云说：“肯定在钟小姐住的地方给她补课，可能有事拖延了，一会就回来了。”
何大姐还是不放心，毕竟是一份好工作和一套门面，小英长的是家里堂姐妹当中最好看的，样貌最像那个死鬼爹，所以雷彩云不喜欢她。
“还是去找找放心。”
雷彩云说：“那行，我去钟小姐家找找。”
何小英回了点神，连忙爬起来离开了何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教师新村，走到了叶秋秋家的楼下，她上了四楼，敲响了叶秋秋家的大门
叶秋秋最近复习都很晚，顾二敲了敲她的房门，“叶秋秋，有人找。”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叶秋秋出来的时候，看到何小英那惨样，心里又气又有一丝丝心疼，到底……是她亲妈。
她生气过、怨恨过，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忍不住不管，这么晚跑到她家里来，肯定是受了委屈想寻求帮助的。
叶秋秋在心里说：你有什么苦衷，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帮你，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第43章 全市第一
叶秋秋将她让进来, “何同学，你来我家是有事要跟我说吗？我这里很安全，隔壁就是刑侦大队长的家, 没人敢来这里撒野，你可以放心。”
何小英这才稍微心定，可是, 叶秋秋跟她无亲无故，凭什么要帮她呢，对方可是钟家的小姐，她好怕给叶同学带去麻烦。
可是, 她真的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帮助她的人, 只能开口。
“叶同学, 你……你可以帮帮我吗？”
何小英捂住脸，羞愧的抬不起头，凭什么要叶秋秋帮她呀, 凭什么要给别人带去麻烦，她一走了之不就好了, 随便到哪里去打个工也能养活自己，可是她身上，连买一张火车票的钱都没有。
更重要的, 她不想放弃这次高考, 现在的成绩是她无数个夜晚苦读得来的，眼看着就能挣脱那样的家庭，她不甘心放弃。
从小她就知道, 她唯一摆脱雷彩云的方法，就是考上大学，靠自己的本事到另一个更广阔的天地里、到雷彩云够不到的地方重新生活。
她就这样一直捂着脸, 觉得很羞愧，叶秋秋也才二十一，凭什么要人家帮她呀。
叶秋秋看她那无助绝望的样子又忍不住，曾经她也像何小英这样绝望过，可那时候她毕竟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和人脉，才能在跟养父母的对抗里清清白白的逃离出来。
何小英她今年，才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