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秦总?”
秦怀鹤:“她让你叫什么就叫什么。”
丁澄笑呵呵说:“那还是叫言微吧,她比我小,我怕把她叫老了。”
一路上,言微不怎么出声,她是这个恬静的性子,丁澄并未觉出什么,哼哧哼哧把车开到了民政局。
快九点,言微很自觉去拿号,看了看,前面排着四五对新人,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秦怀鹤从她手里拿过那张排号单,找了个中排座椅坐下,一双腿长得无处安放。
他凑近了些,压着嗓问:“当初你对着月亮喝咖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时候会在民政局挨着我。”
言微眼睫稍抬,一个浅淡的余光过去,很快又收回,无声往一旁挪动,“没想过。”
秦怀鹤指节在鼻下压了压,看了眼她的手机,“你给我看看,那条朋友圈是不是只对我可见。”
短暂的沉默后,她说:“不是。”
“不是?”
“嗯,不是。”
他略微卷起唇来,看着她,“行,我打电话让丁澄看看。”
言微眼皮子干涩,心里如同破了洞,空空荡荡的,灌了风进来,凉飕飕的。
她不知道回到那天晚上,她还会不会跑到那家咖啡店,还会不会发那一条朋友圈,还会不会跟他回家。
还是会吧。
当初她的境遇,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是秦怀鹤把她拉扯了回来,虽然不是他主观意愿上的。
她因为他,重新活了过来。
但是为什么又把她拽入另一个深渊?
她快速划拉手机,最后定住了,递过去,“不用打了,你看吧。”
秦怀鹤接过去看了一眼,如意料中的,他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提着唇角松懒懒笑,“果然是一见钟情。”
言微机械牵动唇线,“是。”
她不是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只一面之缘,并不足以让她这么去追逐他。
拿到红本本,言微在秦怀鹤身后站定了脚,把那一条朋友圈删掉,才跟上了他。
丁澄一脸喜气,好像当新郎的是他,哼着小曲儿把车往渐青湖的方向开。
言微在后座叫他,“你们去办你们的事儿吧,把我放在小区路边就行了,我想去买点儿东西再回去。”
秦怀鹤捏着她的手背,“今晚要不要回去看你爸和你姑姑?”
言微看着他,略微提唇,“暂时还是先不回了,我姑说,想等过几天搬了新房子,再叫我们一起回去吃饭,她担心老房子太乱,让你看到了不好。”
秦怀鹤点头,“行,那你在家等着。”
言微:“你家那边,需要回去看一看吗?”
他顿了片刻,“有时间再说。”
“嗯。”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要么,晚上我们去看看你爷爷吧?”
秦怀鹤微滞,转瞬提唇笑了,“为什么想见我爷爷?”
她笑了笑,“你爸妈都已经见过了,你爷爷是长辈,难道不该去见一见吗?”
秦怀鹤抿着唇线点头,“应该,晚上就带你回去看他。”
才一下车,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秦怀鹤让丁澄暂且不开车,降下半个车窗听了几句,那男的是她的大学辅导员。
但言微并没有介绍车里人的意思,只和自己的辅导员聊了起来。
李建林看见言微大了肚子,免不得问了一些她的近况,又念叨起言微曾经放弃的保研资格。
“人要不断学习进步,我老婆生小孩了,现在还在考博,你就不该止步一个学士学位。”
言微微赧,“我知道。”
她何尝不想继续读书,当时的情况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绩点那么好,不知道珍惜就算了,怎么出去了也不和老师校友联系,本来导师很中意你的,现在谁还记得你。”
言微汗颜,只有频频点头,“辅导员,谢谢你还记得我,出来以后混得太差,真没脸联系你们。”
辅导员这是掏心窝子的话,任何关系都是需要维护的,以前她一心想考研,专业成绩都拿得出手,后来断了这份心思,也就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了。
告别了李建林,她心中有愧,编辑了一条长微信,第一次袒露心声,说出了父母的事情,并对李建林的教导之情表示了感谢。
人情薄如纸,这一两年她在社会上滚打,别说同事,就算是亲戚,也未必有辅导员对她的这份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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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澄:“秦总,言微是真学霸啊。”
秦怀鹤闲闲点着指头,不搭他的腔,过了一个路口,才开口说:“你找人看看美国的学校,给她申请一个合适的,趁着这两年,把研究生给读了。”
国内发展趋于平稳,他这一两年重心还是在美国,她可以一边陪着他,一边读书。
晚上接到言微,把这话儿跟她一说,意料之外的,她拒绝了。
“你辅导员不是说,你绩点很漂亮,不读研是个遗憾?”
言微还是那般淡淡的笑,“生完孩子再说吧,我总觉得现在脑子不好用了。”
“不好吗?”
“嗯。”
秦怀鹤觑着她,鼻腔一个轻哼,“脑子好不好不知道,嘴巴倒是挺好使的。”
言微不搭理他。
这一整天,她就是这么一副淡淡的神情,不恼,就算笑也不过机械牵动嘴角,有些过于敷衍了。
秦怀鹤心里难免有些后悔,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只要是人,多少有一些脾气,更何况她怀着身子,难免会有些情绪起伏,他想,以言微温柔的性子,过一阵子就好了。
晚上,秦怀鹤带着她,回到了爷爷秦信林家。
秦信林住在寸土寸金的旧城区,拥有百年历史的一处老洋房里,他本是官二代,年轻的时候做实业起家,言微听秦怀鹤说,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但见到他的时候,言微发现并不是,大概是年纪大了,又是隔辈亲,爷爷看见她,拿出一个大红包,脸上笑吟吟的。
言微脚下像是上了钉子,就是不动,嘴里喃喃说着“不用”。
爷爷坚持,“过来拿着吧。”
秦怀鹤不免觉得好笑,只道:“你猜猜我爷爷多大岁数了,猜对了你就拿,猜错就算了。”
言微唇角动了动,“爷爷八十二了吧。”
秦怀鹤一滞,“你知道?”
她没看他,“你说过了。”
“我说过了?”
“嗯。”
秦怀鹤笑了下,“那是我给你放水了,也算你对,去拿吧。”
言微这才走过去,手才碰上爷爷的红包,双唇紧压着,嘴角却克制不住在颤抖,“谢谢爷爷……”
爷爷:“哎呀,你哭什么呢?”
秦怀鹤闻言,走过去,歪个脖子瞅着她。
虽然她闪避着他,试图掩饰,但他还是看见了她眼底那点红痕。
还真是哭了。
他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吧,言微,眼皮子这么浅,这也没多少钱,用不着哭。”
言微快速抹泪,“我没哭。”
这下,秦家爷孙两个都笑了。
饭桌上,言微一如往日,给秦怀鹤添饭添汤。
爷爷说让秦怀鹤自己来,她大肚子乖乖坐着吃饭就行。
当着自家爷爷的面,秦怀鹤脸上带着得意,“她就是喜欢这样,改不了。”
爷爷笑着点头,“好,就是这样贤惠的才好。”
饭后,两人辞别了爷爷,秦怀鹤出去应酬,司机把言微送回渐青湖。
秦怀鹤在酒桌上,接到了言微的电话,她说爸爸有些不舒服,她要回家里看看,还说这几天家里准备搬到新房子,她要跟着姑姑一起收拾,就先不回渐青湖住了。
他不甚在意,说了两句便挂掉了,再过几天就要出发去美国了,让她在家待几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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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微回到家,言绵又是一惊,这都登记了,怎么大晚上还往家里跑。
言微一语带过,只说秦怀鹤这几天有事儿要忙,她干脆回家里住,和姑姑一起收拾东西。
言绵看着她的大肚子,嗔道:“都这个月份了,好好在家呆着多好,三天还不够我收拾么。”
“没事儿,天天呆着都傻了,而且医生也说要适量运动。”
就这三天,言微和姑姑一起,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找车搬到了新房子。
入新房的前一天,她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物,装在背包里。
言绵高高兴兴把她送出门,只等着第二天到新房子迎接新姑爷上门。
言微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晚上九点,她在一座滨海小城落了地,到达预订的海边民宿后,她闻着海风咸涩的味道,给闫秘书打电话,让她把去美国的飞机票给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