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终玄印象里的那个梨涡浅浅温暖善良的女孩不见了,现在的安槐序,冷冰一样的眸子看着她,黑暗阴冷的气势由内而发,明明是白天,却像处在暗无天日的夜色中。许终玄被这沉郁空洞的气场震得恍惚了两秒,冲上去拉安槐序的手。
安槐序眯了眯眼睛,抬手把许终玄推倒在沙发上,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冲出大门。
“槐序,放下刀!”
听见动静的医护人员赶过来,与安槐序碰了个正着,她手里拿着刀,没人敢上前。
“让开!”
刀锋闪着寒光,映在安槐序阴森的眸子里。
许终玄朝安槐序走了两步,不敢刺激她,温言道:“槐序,把刀放下。”
“你别拦着我!”安槐序将手里的刀尖转向许终玄,冷声道:“林于岑,该死。”
“槐序。”许终玄又向安槐序走了一步,吸引安槐序的注意力,两名高大的医护从两侧上前,试图潜到安槐序身后。
安槐序余光一扫,歪着头,嘴角弯出轻蔑的弧度。
“你以为我不敢伤你们吗?”
“槐序,把刀放下。”
安槐序眸光冰冷,“我只想亲手为她讨一个公道。”
公道。
许终玄语塞。她曾经为父母讨这份公道,隐忍了整整七年。
“都别过来。”
许终玄停在原地,她刚见识过安槐序阴冷可怕的样子,陆林钟就是安槐序的底线,任何人都碰不得。
“咳咳——”
楼道间出现一道萧瑟单薄的影子,林于岑拖着腿,扶住大门站稳,哀然地看着安槐序。
其实她一直都坐在病房外等安槐序醒过来,她听见了许终玄说出事情经过,听见安槐序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迈开的步子仿佛和水泥地长在了一起,寸步不能移动。
陆林钟弥留之际,她知道陆林钟想把安槐序托付给她。
情况危急,她从未想过见缝插针,卑鄙地占有陆林钟的爱人。
可是如果可以,她也真的愿意照顾安槐序一生一世,以亲友、以至交的名义。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开车向她们撞过来的人竟然是她的母亲。
是她的至亲,伤害了安槐序的挚爱。
从两辆车先后撞断护栏那刻起,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面对安槐序。
林于岑扶着门板,眸光幽深,迈开步子向她走过来。
“我的命是陆总救的,你可以拿走。”
安槐序将刀尖对准林于岑,冷道:“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她?”
林于岑垂了垂眼睫,眼眶干涩,低声道:“对不起。”
安槐序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用尽平生最大力气握住刀柄,没有一丝犹豫举刀刺向林于岑。
“槐序!”许终玄失声叫她。
刀尖刺向了林于岑的心口,刺破皮肤,鲜血直流。一名医护强横地拉回安槐序,另一个敏捷地制住她的手,水果刀被甩飞,落在林于岑脚边。
林于岑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看着刀一动不动。
安槐序拼尽全力地挣扎,眼睛通红,歇斯底里吼道:“这句对不起,你该亲口对我妻子说!”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还敢站在我面前?”
匆匆赶来的护士给安槐序注射了一支镇静剂,她慢慢地失去力气,向后仰倒,越来越多的眼泪从她眼里流出。
林于岑慢慢蹲下,捡起脚边的刀,听见安槐序含着泪对她说:“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镇静剂作用下,安槐序噙着眼泪,不甘地昏睡过去。
林于岑站在阶梯上,神色哀然地看着安槐序,心痛到无以复加,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许终玄直视林于岑,冷淡道:“你走吧。”
她颔首,拖着伤腿走了两步。
身后的人又道:“永远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林于岑的身体僵了一下,站在原处久久不动,最终颤声应下。
她说:“嗯。”
是夜,蒋慕和安诚言见到了陆林钟的父母,得知双方已经离异多年,亲缘格外淡薄,他们对陆林钟的婚姻和生活态度漠然,对于陆林钟的死也仅仅只有哀痛。事出突然,陆林钟的父亲可在津城停留的时间不多,双方很快议定了遗体火化的时间,葬礼一切从简。
那时,蒋慕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屡屡提出双方父母见面,陆林钟多以父母没有时间为辞。她们本有机会给陆林钟一个温馨完整的家,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许终玄靠着沙发椅背静坐一夜,心情郁郁,病床上的人还在昏睡。
静音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许终玄走到窗边压低了声音,接了安诚言的电话,低声应答。
“槐序还没醒。”
“嗯,她醒了我会告诉她。”
“好,你们放心。”
······
窗外阳光灿烂,照在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刚刚安诚言打电话过来是告诉许终玄,陆林钟的遗体已经被送去火化了。许终玄茫然看着楼下的绿化带,眼眶干涩,她转过身,安槐序笔直地坐在床上,睁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她。
“谁的电话?”
“安叔叔的。”许终玄顿了顿,“人,人其实已经找到了,她父母也赶到了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