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去之后要如何?是要直接取了他的性命,还是要中断了这段因果?
宝意握着缰绳,在呼啸的风声中并没有想好,只是眼睛盯着前方。
总之不能让他这样回去,一定要把人留下来。
跑在前方的众人听见后面的马蹄声,转头一看,见有二人骑着马追击了过来。
那护卫在月重阙身边的东狄将士都准备出手,了结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
他们之中又有人停了下来,最后就只剩下两人护送着月重阙跟容嫣的马车继续向前。
风雪重重,月重阙在马上转头,见到身后追来的宝意,有一瞬间的恍惚。
在他们身后,宝意见着那些调转了马头拔出了刀剑要朝着这边过来的东狄将士,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她将缰绳交给了身后的白翊岚操控,自己则一转箭筒,把箭筒挂在了腿边,接着拿起了弓,在马上搭弓射箭。
她拉开弓弦,一口气在弓上架了三支箭,于战马的奔跑之中将弓弦拉到了极致,然后猛地松手,三支长箭离弦飞出,旋转着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她手上没有停顿,再次取了箭筒中的箭搭弓射箭。
那朝着他们冲过来的东狄将士举刀隔挡,但是却被从这箭上透过来的力量震得他们的虎口发麻。
躲过了前三支箭后,宝意的后三支箭却是直取他们的坐骑,射得三匹战马一阵哀鸣,同时前腿一屈摔倒在地,将背上的人也摔得七荤八素。
白翊岚单手控着缰绳,手中夹着弹药再次激射而出,将那些没有爬起来的人炸得人仰马翻。
二人配合默契,这些从护卫队伍中分出来想要挡下他们的人也像刚才那数万人组成的战阵一样,被迅速地破去。
宝意搭弓,月重阙被她的气机锁定,在马上回头,见到这一次她的箭尖直取自己的后背。
她的目光锐利,持弓的手十分坚定。
她手中的箭还有几支,这样的距离,若要直接取月重阙的性命,他也不是那么好运次次都能躲开。
欧阳昭明是死在他的一箭之下,自己为他报仇,让他和欧阳昭明有同样的死法,再公平不过。
但是在月重阙的目光中,宝意的箭尖却是从他的背后偏移,转向了他身旁行进的马车。
见她这样,月重阙脸上一直镇定的神色褪去了。
宝意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了,那马车里不管躺着的是谁,都没有还击之力。
她的数支箭射出,月重阙若是不停下来,里面的人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是用这一招在逼停月重阙。
总算听见前方传来月重阙的声音,说道:“停下。”
而前方剩下几人的队伍在狂风之中慢慢地停了下来,宝意手中绷紧的弓箭箭尖也缓缓地向下垂了一些,解开了对马车的气机锁定。
白翊岚在她身后一勒缰绳,在离前方他们追击的人尚有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月重阙脱离了身边护卫的守护,驱动着自己的马从马车旁边走了出来,停在宝意跟白翊岚的对面。
他已经是输家,而且是在那样靠近胜利的位置上被掀下来,他的神色还是这般镇定,毕竟经过更加惨烈的输局,这样一战的结果也不能叫他有多少变色了。
他看着宝意,将她如今的模样清晰地收在眼底,然后微微一笑,道:“没有想到与郡主再见会是在这样的情沉下,你这样单枪匹马地追上来,是要来杀我为欧阳昭明报仇吗?”若她追上来只是为了报仇,那方才对准他后心的那一箭就该射出去了。
宝意开口,说了一句让白翊岚跟月重阙都没有想到的话。
“我是来和谈的。”
上一次月重阙让人将和谈的条件递到北周跟南齐的阵营中去,正是东狄大军全面占据优势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落败,他最后的数万军士正在跟南齐北周的追兵交战,而更多的将士则在战场上中了毒、受了伤,被他们所俘虏。
月重阙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和谈?”和谈不过是占上风者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对手的手段。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轻易地就令东狄投降,甚至可以将自己俘虏,宝意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两个字,月重阙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宝意却说道:“不错,和谈。”
真正的和谈是在势均力敌的双方之间,互相手上都拿着对方需要的筹码,才真正可能和谈得下来。
先前月重阙只是拿着这个作为要挟的手段,等到现在他如同丧家之犬,身后所有的士兵都被留在这片雪原上,到这个时候才是宝意跟他真正能和谈的时候。
白翊岚在宝意背后安静地坐着,以态度表示了他的立场。
宝意道:“我与你和谈,我要我三哥和所有被软禁的东狄使团成员,还有被牵连出来的监察院官员。作为交换,你可以得到我手上的灵泉和其他能够救得了马车中的人跟东狄皇族的宝物。”
身陷东狄的谢易行是宝意的命脉,而对月重阙来说,身在马车中的容嫣,还有在东狄皇城中那些前路未卜的皇室血脉,又何尝不是他的命脉?
宝意提出这个要求正中他的下怀,可是他却没有立刻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