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水芸一出生,娘就死了。六岁以前,孟水芸一直跟着姑姑孟木娘生活在一起。
六岁那年,孟水芸的爹重新娶了一房媳妇,便将孟水芸接回了乡下。
由于孟水芸的爹孟孝平威严有加,知道袒护自己的闺女,加上孟水芸本身也善良乖巧,因此那后妈虽然对待孟水芸不如亲生,但也没给她什么苦头吃。这后妈和自己的爹爹又陆续生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自然落到了孟水芸的身上。
想着年龄已大,不好老是呆在家里,于是孟水芸便提出想到云水镇找姑妈孟木娘,让孟木娘帮自己找个活计做做。
那后妈自然高兴,孟孝平也想着让孟水芸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便同意了孟水芸的请求。
孟水芸走了一个小时山路,又坐了一个小时的火车到了云水镇。
谁想到刚离开火车站没多久就被人掳到了林家。
想着这一连串的遭遇,孟水芸很是感叹,心下只想着自己的表妹能否吉人自有天相,希望林家放过自己的姑姑和姑父,不要严苛追究。
不多时,五十多岁的于德胜和孟木娘走了进来。
“水芸,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天杀了我啊。”孟木娘抱着孟水芸痛哭起来。
于德胜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
“哎呦,这都是在干啥呢?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难不成是我林家怠慢了亲家公亲家母?”许茹宝甩着丝帕走了进来。
孟木娘连忙擦干了眼泪,道“是我没有管教好凤凰,我们老两口对不起林家这些年的帮衬。”
“嗨,孩子嘛,能没有个脾气?再说我们家桐卓的情况也确实难为了凤凰。”许茹宝坐到于德胜的对面。
“这是两千个大洋,本是给凤凰的改口费,谁曾想她竟然不告而别了。那这钱就您二位代闺女收下吧。”许茹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包好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道。
“哎呀,这个,万万不可,我们不能收啊。”孟木娘摆手道。
“怎么着?是看不起我们林家吗?”许茹宝的脸色微微一变,道。
“不是,不是。只是现在出了这挡子事儿,我们也拿凤凰没有办法,人也不在这儿,如何能代她收这改口钱呢?”
“人不是在这儿吗?”许茹宝抬手指了指孟水芸,道“这丫头是你亲侄女吧?既然你闺女不懂规矩,跑了,那就拿你这亲侄女顶吧。什么时候找到凤凰,我们林家就什么时候让这丫头走。否则,我们林家真是要被你们那亲闺女玩死了。恐怕现在整个云水镇,还有这做绣品的行当里的人,都在谈论我们林家这出别开生面的大婚吧?”
孟木娘哭道“宝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好凤凰。可这真不能扯上水芸丫头啊。毕竟她还是没出嫁的闺女,就这样留在林家,是要坏了名声的。”
“名声?你们可有考虑过我们林家的名声?今日来的客人,除了跟林家有世交的,就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板。这是要我们林家难堪吗?你那丫头是要置我们林家于死地啊。”许茹宝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走动着。
“虽然说我们家桐卓瘫痪在床,这脑子也有点小毛病,可我们林家家大业大,还能委屈了新媳妇不成?”
“不要说了,千错万错,都怪我于某没能耐,我于德胜愧对林老板的提携和帮助。我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是想着凤凰和桐卓也算是互相喜欢。可我万没料到凤凰会临时改了主意。”于德胜道。
“呵呵,恐怕你那闺女在桐卓落马之后就变了心吧?今日那个叫穆非的小伙子才是她中意的吧?我们林家好歹也是江浙一带的大户,我们林家对你们于家怎么样,你也该有数。”许茹宝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要戳到孟木娘脸上了。
孟水芸一把抓住许茹宝戳过来的手指,道“我愿意留下。”
“水芸。”孟木娘抓住孟水芸的手,哭道“傻孩子,你可不能一错再错啊,那会坏了你的名声的。”
“姑姑,水芸想过了,眼下,也只有这一个法子,既能让林家不再继续难堪,堵住众人的口舌;又能给大家一个充裕的时间,去寻找凤凰妹妹。若是凤凰妹妹临时耍小性子,没准她想明白了,自己就回来了呢?既然在婚礼上,我顶替妹妹拜堂,众人看了我的模样,索性我就继续顶替到妹妹主动回来吧。若是妹妹不回,我们再想其他的法子。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孟水芸安慰道。
“不,不,万万不可,你个姑娘家——”孟木娘急道。
许茹宝坐回座位,道“既然你们有个这样懂事而又乖巧的侄女,你们还阻挠什么?你们放心,我们林家是不会让她和桐卓同房的。毕竟桐卓喜欢的是凤凰。”
孟木娘擦了擦眼泪,仍是不肯放开孟水芸的手。
“既然你这侄女自己都同意了,那就把这个签了吧?”许茹宝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
“这是什么?”孟木娘道。
“咱们签署个白底黑字的协议,从即日起这丫头要在我林家做一个临时新娘,直到凤凰那丫头主动回到林府。凤凰一日不回林府,这丫头就不能离开林家。”
一直默不作声的于德胜“扑通”一声跪倒在许茹宝面前,道“宝姨,我知道只有你能在林老板面前说上话。求您让他放了我们一家吧。是我于德胜没能耐,辜负了林家的帮衬,是我于德胜家教不严,让凤凰做了这样的蠢事。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水芸吧。”
“亲家公,你这是干什么?”许茹宝闪到一边去,任凭于德胜老泪纵横,痛心不已。
孟水芸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纸,道“要怎么签?”
“直接写你的名字。”许茹宝道。
“可我不会写字啊。”孟水芸道。
许茹宝翻了翻白眼,道“那就只按手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