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还有伊万先生买走后,专门被邀请带来参展的《思念》, 自己华婕在法国与沈墨初尝快乐后, 画的《冬日乔纳庄园-红色的草坪》。
走进特殊展厅2,看到的第一幅画是她给沈墨画的第一幅人像写生。
这还是一幅水粉画, 画这副画时, 她尚未开始学水彩。
然后, 一幅幅,一张张,甚至还展出了她草稿纸上无数个沈墨或坐或卧、各种角度的速写。
在她的笔下,沈墨在变化,在成长。
站在《雪原日出》前, 华婕唇角不自觉翘起。
那是雪原写生, 她与沈老师深谈后,因为害怕而在大厅流眼泪,然后沈墨陪着她, 开导她。
那时起,她就知道,他会成为她的人生导师,她最好的朋友。
那一天清晨,他们灵魂初次共鸣…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起,她就开始依赖他,喜欢他了吧。
一幅幅看过去,华婕时而笑,时而脸红。
走到《冬日乔纳庄园-红色草坪》前,她捂了捂脸。
沈老师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她转身就跑了,没有与他对视。
嗯……还是不要针对这副画聊天的好。
这事儿闹的,沈老师同时是男朋友的爸爸。
捂了捂脸,华婕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下害羞情绪,转身拐出,又走进特殊展厅3。
这间展厅里,摆放的都是已卖出作品的返场展出。
所有画都标着【已售出】的标牌。
这间展厅里,是她的成长轨迹。
《冰晶中的无数个我》是她参加清美双年展获得第二名的作品,那是她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头。
在许多关注绘画的人的记忆中,有了华婕这个名字。
然后还有《上海田子坊》、《三颗朱砂痣》、《草原上的小白花:孟根其其格》……
以及,她在法国个展中创作的《画展中的展翅》等等。
一步步,一幅幅,看着自己的变化和成长。
华婕的呼吸微微急促。
相比最初的作品,她无论是厚涂、笔触还是色彩,都更流畅,也更具风格。
而且,整幅画的表达倾向性也越发的强了。
她已经逐渐从写实,转向写意。
当可以画的足够像,她也自然而然的朝着强表达转移了。
当基础技能掌握到一定程度,可以纵情施展技巧,用于倾诉,用于表达,那也就踏上了成为艺术家的道具。
好在,她一路高歌猛进,仿佛已经真的摸到属于自己的艺术的门了。
心情激荡,她仿佛再次体验了过去几年的成长历程。
忍不住伸出手,朝着面前的画框抚摸去。
身边立即传来少年制止的声音: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您可以随意欣赏,但请不要碰触作品。”
华婕忙收回手,转头克制情绪,开口道: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走神。”
少年服务生对上华婕的脸,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制止的居然是这场画展的创作者。
他满面涨红,不好意思的张口,又不知要说什么。
腼腆的摸了摸头,他朝着华婕点头礼貌微笑,便转身跑去别处忙活了。
华婕看着对方的背影,忍不住莞尔。
深吸一口气,她后退一步,放眼整厅,又长长吐出一口气。
“因何叹息啊?”身边忽然传来男中音。
华婕转头,忙礼貌开口道:
“郑老师。”
是国艺馆的馆长的郑红旗。
“看看自己的成长足迹,挺感慨的。”华婕不好意思笑笑。
郑红旗支起手臂,微笑邀请:
“陪我逛逛吧?”
“好,郑老师。”华婕从容点头,轻轻挽住郑老先生。
“叫我郑伯伯吧。”郑红旗一边说,一边带着华婕迈步,悠闲逛展。
“当你的能力达到一定高度,你做的事就不仅仅是为自己的梦想,而开始要承担社会责任了。
“这一点你认可吗?”郑红旗问。
“嗯,我知道。”华婕点头。
“这次我之所以这样痛快为你空出国艺馆的一二层,不仅仅因为你的优秀,更因为在过去和现在,你其实都承担着一位优秀的中国艺术家的责任。
“虽然年纪轻,但做的不错。我们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加油吧!”
郑红旗说着拍了拍华婕的手背。
“谢谢郑伯伯。”华婕道。
郑红旗点了点头。
这时两人已走到一楼压轴位置,这里展出的作品,是全画展作品中,被沈佳儒选为核心之作的《高原上的小红旗:达玛》。
郑红旗停步,望着面前的画道:
“国艺馆也会参与竞争这副画的拍卖。
“这副画画的太好了。”
郑红旗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大幅人物头像,不仅表现了我国西藏文化,描绘了西藏水土之下纯朴迷人的女性。
“还……是我们当下水彩画最高水平的体现。”
他转头对上华婕有些惊异的眼神,毫不吝啬对晚辈的夸奖,真诚道:
“这是实话,这些年画油画的多,别说水彩画,就连我们自己文化魅力的代表,国画,都式微起来。
“你能坚持自己的道路,将水彩画画到如今万邦来参展的程度,这是值得给予肯定,给予赞叹的。
“我国的文化一直坚守百花齐放,就如曾经百家争鸣……我们是一个包容性极强,文化厚度广度惊人的国度。
“我们含括外国人的油画、浮世绘、水彩画,也要发扬我们自己的文化魅力。
“你不仅选择了小众画水彩画,硬生生在法国画展上,将小众拔高成了全民艺术。
“更加将国画的技巧和写意融入水彩画中,连我这个老家伙,也忍不住羡慕起来。
“华婕,你是个好孩子,将来大有可为!”
“……”华婕低头抿唇未语,没有应郑红旗的夸奖。
郑红旗有些好奇的看着身边的年轻人,有些不明白他这样夸她、认可她,为什么她反而沉默起来。
待他挑眉准备再次开口,华婕忽然转眸对上郑红旗的眼睛,果断道:
“郑伯伯,这幅《达玛》,我不卖了。”
“?”郑红旗没明白。
“这副画我一会儿就喊人挂上【非卖品】的牌子,我直接将它送给国艺馆。”华婕悄悄一笑。
“……”郑红旗眉心耸起,迟疑了下才开口:
“华婕,以你现在的市场价值推算,这副画肯定要卖到一千万到两千万之间,这是多少人一生都赚不到的钱啊。
“你其他画仍是15万人民币起拍,也不敢保证其他画一定拍出高价。
“这幅《达玛》可是你的压轴作品,整个画展里,它一幅画卖出的价格必定是其他好几幅画加在一起……
“你要送给国艺馆?”
“希望这幅高原上的明珠,能永久性收藏和展出在国艺馆。”华婕听着郑红旗的话,笑容加大:
“人一生对金钱的追寻是永无止境的,停一停也没什么。
“但有些荣誉却是难得。
“谢谢郑伯伯的认同,请国家红艺馆如我一样保护它、珍惜它吧。”
“……”郑红旗盯着华婕,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都不如面前的女孩子活的通透豁达吧。
他摇头挑眉,忍俊不禁,伸出手如与同辈般,轻轻握住华婕的手。
抿唇朝着华婕认真点头,他说不出感谢的话,心情却隐隐激动起来。
待与华婕作别,他跨着大步转回国艺馆办公室,交代下属道:“华婕租国艺馆的钱,都原路退回去。
“接下来几天,尽心尽力配合华婕个展!”
而留在原地的华婕,望着面前画中的达玛,微笑着低声道:
“'达玛',我把你送给国家。总好过跋涉万里去国外。以后,你就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里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