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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节早上9点,邵海洋如约来到诺南北家的小区,他进了小区就好像一个首次进城的孩子,一路走一路望,这也好奇那也好奇。
    他身着正红色的立领亮面羽绒服,拉丝拉到胸口处,露出里边儿的黑色毛衣,搭配磨砂材质的深色牛仔裤,脚踩一双造型复杂显得很是霸气的奇特款式新鞋,手腕上还破天荒戴了一只运动手环作装饰。
    到楼下小区广场接他的诺南北看这家伙的一瞬间还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被妖怪附体了。认识小半年,这还是头一遭见他刻意打扮得如此有型。
    诺南北歪着脑袋问妖怪:“帅哥,你谁呀?”
    卲海洋耍酷抖了抖衣衫:“不认识了吗,我是你大爷。”
    诺南北觉得他今天的装扮着实夸张搞笑:“敢问,老大爷您今天是要去相亲吗?”
    邵海洋抬了抬反手背在身后的书包:“你忘啦,我是来你家做作业,怎么,我做题全对的话你给我介绍个对象?”
    “你也知道是过来做作业,那还穿成这样?”诺南北指了指对方的行头。
    邵海洋张开双臂:“我这身装扮有问题?”
    诺南北指着他的鞋子:“你绝对在鞋子里塞了增高垫,我不信你一天之内长高了至少5厘米。”
    邵海洋笑,笑他少见多怪:“我穿的篮球鞋,自带汽垫。而且是北美限量款,国内看不到的。”
    “你来我家,穿限量款篮球鞋干嘛?”
    “显得我高啊。”邵海洋如实回答。
    “还搭配亮面衣服?”
    “显得我帅啊。”邵海洋如实回答two。
    “红得像灯笼一样也叫帅?这是元旦又不是春节,你穿得也够喜庆的。”
    “小爷我知道你对蓝色情有独钟。”卲海洋戳了戳穿着湖蓝色毛呢大衣诺南北的胸,“所以今天我故意穿的红色。俗话说得好:‘自古红蓝出cp’。”
    诺南北嫌他臭美,慢条斯理道:“抱歉,本人不和穿得流里流气的家伙组cp。”
    “帅就完事儿了,有句话陈东西经常挂在嘴边:长得丑再怎么穿都是瞎打扮,长得帅随便瞎打扮都是潮男。”邵海洋今天特别精神奕奕趾高气昂。
    “潮男?但我爸妈不太喜欢我结交社会气太重的朋友,他们说学生还是得有学生样儿。”诺南北唬他,说话间,二人踏入电梯。
    邵海洋一皱眉,佯作责备的语气:“你不早说!拿着!”他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强塞给诺南北,然后脱掉亮面外套,里外反过来穿上,立马变成低调的深红色毛呢大衣短款——原来他的衣服可以两面穿。
    邵海洋朝诺南北抬抬眉:“没想到吧。小爷我留有后手。”
    同样材质的上衣让两人cp感更强了。
    排开衣服不谈,真正出乎诺南北意料的东西正提在他手上——除了书包,邵海洋还拧来一箱蛋白粉和一篮子水果。
    诺南北把两件东西举在眼前:“你来串门还带这个?”他用看怪胎的眼神看着对方,“就你这阵仗,在我家做完作业以后,真的去赶场相亲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我这是为了表达对你爸妈的尊重,礼多人不怪嘛,还不是给你长面子?要不,你就当我来相亲相的是你好了。”
    卲海洋的不正经经常让诺南北头疼。
    说罢,电梯到站门打开,邵诺二人走出来,几步就到他家门前。
    卲海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着,自言自语:“我怎么忽然有点紧张了。”
    诺南北抬头蔑视着这个一夜之间长高5厘米的傻b。
    听到门铃响,在家久候的诺妈妈赶紧开门笑脸相迎:“真的是邵海洋同学啊,快进来,快进来。”
    诺妈妈的随和与亲切让这位紧张的少年很是意外,他谦逊地呈上见面礼:“阿姨好,元旦节就来打搅,真不好意思。”
    一旁的诺南北心里嘀咕:你这也叫不好意思?我咋没看出来。
    “哟!怎么还带了东西。别客气,你和南北可是老校友了,不用见外。”诺妈妈将他请进屋。
    邵海洋心里美滋滋,对诺南北道:“阿姨连这个都知道,你在家给叔叔阿姨提到过我呀。”
    诺妈妈代为回答,顺便责难下自己儿子:“这小子只知道读书,哪会在家里提学校的事情,是你在初中太有名气,篮球队的明星,想没听说过你都很难。”
    邵海洋心想着:很难么?我以前也以为很难,结果你儿子不就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知道诺南北在家从未提示过他,邵海洋顿时还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小失落。
    诺妈妈笑呵呵又道:“南北的脾气你也知道,心又傲嘴又欠还有点小内向,打小学到高中,就没请过同学到家里玩。你是头一个。”
    “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了。”一听说自己是诺南北独一份的客人,邵海洋心里的小失落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烟消云散。
    诺南北心里继续嘀咕:你也算是我请来的?明明是你死皮赖脸非要来的。等等,好像他也没死皮赖脸跟来,的确是我说让他来的。——诺南北被自己给整糊涂了。
    “叔叔呢,元旦节不休息的吗?”邵海洋换上诺妈妈准备的拖鞋,在玄关往里望,未见客厅有其他人。
    “他爸在南北的大姨家,我马上也要过去。南北不好热闹,我俩也不勉强,让自己在家里待着。这不你来了正好给他做个伴。”
    “哦,这样啊。”邵海洋心里猜测难道阿姨是刻意留在家迎接我的?
    诺南北似乎看透了他的心理活动,拆穿说:“我妈不相信是你来我家,非以为来的是‘女朋友’,所以赖在家不走,要亲眼一探究竟。她现在见到来者是你,保不定还很失望呢。”
    诺妈妈给了她儿子天灵盖一拳头,诺南北头冒青烟儿。
    “少听他胡说,你能来我高兴得很。对了,邵海洋同学,南北这孩子,在高中有没有交女朋友?”诺妈妈开启八卦模式。
    “诺南北在我们班,和美女班长走得挺近的,还特地和对方坐一块儿接近一个月,流言蜚语的确传得满天飞,至于是不是真的在交往,您得问他。”卲海洋坏坏地瞅着诺南北,开始在他妈面前打小报告翻旧账。
    诺南北狠狠地瞪了这厮一眼,寻思着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的典型,也不摸着良心好好想想,老子费心费力跑到天涯海角是为了和谁特意坐一起。
    诺妈妈冲着自己儿子两眼放光:“哟!我们家的猪真的会拱白菜了?快告诉老妈,你攻略的进度条到哪儿了?一垒?还是二垒?”
    “老妈你的词汇库更新还真是紧跟时代的步伐。”诺南北瞄着自己从八卦模式超频为狗血模式的老妈。
    邵海洋觉得眼前这对母子真有趣,诺南北的嘴上功夫估计就遗传自他妈妈这里。
    于是他继续火上浇油:“我们班主任还为他俩特地表态——成绩前十名的人在我们班有资格谈恋爱。”
    妈妈咯咯笑:“我和你们老师看法一个样儿。南北谈恋爱可以,但对方成绩必须得好,阿姨我就这么现实,毕竟成绩这东西一好遮百丑嘛。”
    诺南北:“老妈,邵海洋是体育生,你在他面前提成绩不怕他难堪?”这家伙是故意想让他妈和邵海洋都尴尬。
    怎料诺妈妈对着诺南北的脑门又是一弹:“共潮生给我说过,人家海洋是你们初中时成绩最好的体育生,这叫文武双全,考试分没你高,但综合素质比你强一百倍。”
    邵海洋吃了一惊:“阿姨你认识共潮生?”
    “哪能不认识啊?小潮生也住这个小区,和南北一块长大,和你俩同龄,和你是同班。”
    邵海洋脸色微微难看了几分,但还处于可以掩饰的范畴。他看不惯那个叫共潮生的家伙,当初在洗手间与诺南北讨论省重点报名,言语之间甚是看不起他,结果不巧被他听到的那个人就是共潮生。如今得知此人竟然是与诺南北一块儿长大的竹马,又加重了对其的几分厌恶。
    诺妈妈没察觉到邵海洋的情绪变化,自言自语般继续说:“潮生成绩也挺好,不像我们家南北那样严重偏科,而且潮生更务实,当初肯与学校签协议……”
    说到这里,诺妈妈发觉自己旧事重提,也明显看到儿子脸上的表情开始变阴沉,赶紧住嘴。
    “海洋啊,你们俩在家好好玩,用不着非得在元旦节学习。我去他大姨家了,冰箱里有饺子,或者你们出去下馆子,别客气。”诺妈妈叮嘱再三后留下二人就离开了。
    只剩下他两人独处,邵海洋顿时放松了,主动搭腔:“不带我参观参观你家?”
    诺南北也从不愉快的过往中缓过来,笑曰:“我家就这么点地儿,又不是什么豪宅。你若想瞧瞧,自己转转便是,反正几眼就看完了。”
    诺南北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太小,套内大概80平的普通小三室,常规的中式住家装饰风格,朴素却很干净,父母一间房、诺南北一间房,最小的一间放着书桌与书柜,但还堆满了其他杂物,看得出来原意是为了打造成书房,但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一间储藏室。
    诺南北的小天地目测10平有余:冰蓝色的抛釉地砖,淡蓝色的墙面漆,宝蓝色的到顶衣柜,水蓝色的一体式书桌书架,瓦蓝色的1米2宽单人床上放着蔚蓝色的枕头被罩床单,天花板上嵌着蓝刀鲷鱼造型的吸顶灯。新年到晨光从钴蓝色窗棂的玻窗外照进来,映出斑斓如鳞的各种蓝色,让整个房间仿若置于大海。
    “哇!诺南北,你虽然知道你是个蓝色控,但没想到你控到如此地步,你是机器猫转世吗?”卲海洋仰头在诺南北的“闺房”中慢慢旋转,仔细打量每一个角落,并且很欣喜的在书桌的显眼位置见到了自己送给他的nba篮球。
    诺南北从卲海洋手中接过他的书包,放到自己桌上:“严格意义上讲,机器猫还有100多年才诞生,你顶多只能说我以后会转世成它。”
    手中不持一物的卲海洋转了两圈后,一头仰面倒在诺南北的小床上,盯着阳光经由床面柜面反射到天花板上的粼粼光驳:“躺在这里就好像躺在海洋里,天花板上还有一条鱼!”他指了指吸顶灯,然后又重新躺回大字型,“我咋觉得这房间和我更配呢。”
    诺南北丝毫不介意这家伙躺自己的床,他拉出放置在书桌下的靠椅,坐下后与对方很自然地聊起天:“我也知道这屋子装修得不伦不类的。也有人告诉过我蓝色太多会显得压抑。但我就是想把自己的房间弄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躺在这里的卲海洋全身心都得到了放松,感觉比躺在自己床上还舒服,水灵灵又充满刚气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跃动的光影以及光影中似乎在跃动的小鱼,嘴唇微动:“诺南北,你不是说你喜欢雪吗?”
    诺南北未经思考,直白答道:“我喜欢雪,更喜欢海洋。”
    在这间宛如蓝色大海的小房间里,空气与晨光,时间与少年,一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了,唯有二人或缓或急的呼吸声,弥散四周,若幻若影。
    卲海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打破这令人沉迷而又惶恐的氛围,笑曰:“怪不得你这个优等生愿意和我这个体育生做哥们。原来是因为你图我名字意境很对你的味儿,馋我的名儿,自带蓝色。”
    “也许吧,谁知道呢。”诺南北本来脑子里涌出好几句可以回怼他的话,但一时间看着眼前这个尬笑的小子,有些不忍心了,于是作罢。
    才坐起来不到2分钟的卲海洋一头又倒了下去,甚至还不客气地掀起被单的一角,把自己的头裹起来。
    “你干嘛?”诺南北放任对方在自己的屋里随便整,只是很随口的一问。
    “我想睡个觉。”被子里发出呜呜声。
    “这还不到早上10点。”
    “睡回笼觉。”被子又被某人蒙头裹紧了几分。
    “你不是说一起做作业的吗?”
    “我改主意了,抄。”被子蒙头的某人摆明了要食言耍赖皮。
    反正这家伙对诺南北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也不是第一回了,诺南北早已习惯。于是不再理他,从书包里翻出习题册,自己做自己的。
    而蒙在被子里的卲海洋倒也没骗诺南北,他是真的困了,不仅仅是因为昨晚毫无理由的失眠大半夜,而且也因为走进诺南北的屋子以后,整个人从皮到骨都感到酥软,一躺在诺南北的床上,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仿佛这间屋子、这张床被人撒了迷魂香。
    这迷魂香,莫不就是诺南北的味道?真的好香~~卲海洋把自己藏在被窝里,迷迷糊糊,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在回响。然后他蜷了蜷腿脚,小腿部分悬于床外,身子弓着,就这么睡着了,还睡得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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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家伙,要么馋小爷的名字,要么馋小爷的身子。”
    “也许都馋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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