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一直叫人盯着,那头一切平稳。”
“太上皇醒了么?”
“还没有。”
圣上听见这三个字,顿时火气,一路疾行到圣清殿,就见满殿疲惫的太医侍从,和正在喂药的太子。他探头去看,太上皇的情形还和他离开时没有变化,这就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圣上凝重,招羽林卫统领到跟前:
“卫戍说了吗?程子彦可有找到?”
羽林卫统领欲言又止,圣上皱眉,他的心腹内官这时候匆忙进来,到他身边悄声回复:
“圣上,有消息了,说是从漭山下来就和忠毅侯分道扬镳,如今人在外云游,不知在何处,倒是从他的住处找见了这些,听从前黄雀卫的人说,这几瓶是解毒的药,不拘是什么毒,剧毒可缓解毒发,寻常的毒也就解了。”
他奉了个瓷瓶到圣上眼前,试探着拿主意。
吃?还是不吃。
圣上拧眉,又叫院正过来,几番询问,左摇右摆,但最坏也不过如今了。
“试药,若无不妥就给太上皇用上!”
院正领命,瓶儿里统共三颗药丸,即刻叫了试药小内侍来喂了一丸,一圈太医围着小内侍查看,把小内侍吓得抖抖索索不敢动弹。熬了半个时辰,小内侍安然无恙,院正忙捧了瓶儿进去:
“禀圣上,试药无不妥!”
圣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亲自倒了药丸研化开,给太上皇喂了下去,就坐在床边一眼不错的盯着,太医们更是惶惶的不住诊脉。
“哎呦,哎呦哎呦!殿下这脉,显然重了些,比先好了!”
院正激动,眼泪都冒了出来,圣上大喜,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外头忽然乱了起来。
太子出殿去看,少顷回来,神情少见的急迫。
“还请父皇即刻移步。”
圣上挑眉,一个羽林卫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禀圣上,宫里忽然杀进一队人马,已直奔此间而来,为首的是庶人简呈翌!”
圣上惊愕,顿时明白,那个他废黜了的儿子,来逼宫了!
“护驾!即刻召集羽林卫护驾!今日是谁守的城门!”
太子抽剑护在圣上跟前,拉着圣上道:
“父皇,不是追究的时候!先想法子出宫!”
“羽林卫呢!即刻来护驾!”
圣上大怒,太子拉着他一行往外走一行道:
“三哥有备而来,宫里的这些羽林卫根本抵挡不住。倘或能抵挡住,也不至于叫人闯进宫来!”
一路走到庭院,才开宫门就见外头火光幢幢,不计其数的兵马举着火把冲了过来,显然是知晓圣上就在此处。太子即刻叫人关闭宫门。
“黄雀卫何在?即刻出来护驾!”
太子扬声,半晌却不见动静,又急道:
“贼匪逼宫,生路渺然,再不出来就无主可效忠了!”
话音落,倏忽有人自暗中飘落进庭院,圣上大惊,羽林卫即刻护在身边。太子仗剑前行几步急促道:
“有多少人?可能送信儿出去?”
“不足十人,送信……”
几人相视一眼,面色凝重。
现下这情形,送信出去怕也不容易。
“好,你们几个就去送信,只消有一个能送出去就行!”
“敢问殿下要送给谁?”
太子迅速思考。
简呈翌能突如其来且这般顺畅的攻进宫中,京里乃至羽林卫中必有内应。摄政王遇袭,卫戍被斥,再到太上皇中毒卫戍受罚,串联下来,恐都是简呈翌的计谋。
冷汗涔涔下来,他捋了一遍,发觉京中此刻竟没有可救驾的兵马!
护卫京畿的护城军驻守在京郊大营,可卫戍远在奉龙寺又受了刑,怕是难带兵。即便能撑起来,消息也递了过去,可卫戍往来也须得两个时辰,两个时辰……除此之外,大炎武将除镇守边关的那几家大将,京中如今已少有武将家中豢养府兵,这也是朝中不允,文官攻讦的事。
太子抬头,遥遥望一眼太子妃,忽然笑了一笑。
短短片刻,他已明白今日之局无解。
唯一的出路……
太子拉着圣上又转回殿内,圣上惶惶,太子忽然撩袍跪下。圣上惊诧,外头杀声越近,殿内却诡异的安静,太子的声音清晰传来:
“父皇,三哥的心思,昭然若揭。今日之事他显然做了万全之备,可这终究是下下策,就算他逼宫成事,也终要落个乱臣贼子弑父弑储之名。但倘或父皇现下废太子诏书,改立三哥为太子,即刻禅位,如此总能保全父皇和皇祖父,也能保全我大炎皇室的名声。”
太子神情坚毅,圣上听着他的话,心内震撼,浑身颤抖。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抖的不成样子的声音:
“那,那你呢……”
太子一笑:
“三哥不会留下儿臣,儿臣……便先同父皇拜别。儿臣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奉养父皇了。”
说罢不等圣上回神,他已起身,大步行去太子妃跟前。太子妃双眼通红,却也嘴角含笑:
“臣妾跟随太子……”
“不。”
太子拂开她伸来的手,深深的看了太子妃几眼,探到她耳边轻声道:
“我出去,总能拖延一二。若无人来救,你便趁乱离宫,不要回娘家,寻个山遥水远之处隐居起来,总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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