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穰似是不悦被打断了他的自我欣赏,皱了皱眉,朝台外看去。
有个少女正攀附在对面的高墙上踽踽向上。
不。他饶有兴致地多看了几眼,看他们在绝境中努力求生,以为自己可以活下去,最后又被打碎了梦,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剑侍点了点头:阁主说的是。
这时,外头的门侍跑了过来:阁主,那位到了。
他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一道劲风掠过,一柄长剑蓦地出现在半空,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时,由上至下,重重穿透了长案。
而长剑,并没有出鞘。
剑首上的剑穗微微耷拉着,落在茶杯边,下一瞬,茶杯砰地碎成了齑粉。
门侍吓得心肝颤了颤,垂着头往旁边退了几步,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后方,一袭黑衣的青年,正负手而立。
他戴了半截猫脸面具,只露出下半截冰冷的脸,即便如此,也能从他的骨像判定,这人,定是面容姣好。
青年歪了歪头,半晌攒出一个笑来:哟,齐阁主,初次见面,在下失礼了。
你知道个屁的失礼!
齐穰拭去被炸在脸上的茶水,忍着怒意,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冲着身边的属下呵斥道:还不快给谢公子看座!
这谢奚奴自称剑修,其实是个从鬼道中爬出来的魔修,传闻他十五岁时就镇压鬼道,入主悲山,成了悲山之主,同年,仅凭三尺青锋,搅得仙门江家上上下下不得安宁,溃不成军。要不是江清风当时正好度过大乘期,迎来了渡劫期,同时以命相搏,不然怕是全府上下。凶多吉少。
但他仍旧是大创了江家,害得江家至今还未缓过来,仙府排名一降再降。
如今快六年过去,当今世上,又是否有人是他的对手,谁也不知道,没人敢够胆去挑衅他,至于挑衅他的,都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齐穰想,他得忍受这个人的狂傲,绝对不可以动怒,不管这个狗魔修说什么,他都得忍。
做好心里建设后,他又扯了个笑容,直言道:久闻谢公子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鬼道密宗,黄泉海有幸,前阵子刚巧找到了密宗一卷。
鬼道密宗记载了各种邪外道的修习功法还有各种极品丹药的炼制药方,更有传闻中迷雾之森的三十三道阵法图。
但密宗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分成几百卷散落天涯海角。
他所得到的一卷,正是阵法图的其中一道。
谢奚奴已经落座,随手倒了杯茶,道:阁主有心了,还特地在外放消息通知我。
齐穰道:我愿将密宗献予公子,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谢奚奴抬眸:既然觉得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罢。
齐穰咬牙道:虽是不情之请,但对公子来说应当是易如反掌。
他顿了顿,继续道:谢公子可否下一次鬼道,帮我找到九泉彼岸边的扶桑花。
扶桑花原本只是普通的花植,但长在九泉彼岸的扶桑花在传闻中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这样他就不需要不停地换身体了。
这张脸他实在太满意了,实在不愿意他就这么僵化,然后流作一团尸油。
谢奚奴看着对面平静到诡异的脸,道:你是用密宗威胁我帮你做事?
齐穰干涩地笑道:怎么是威胁,这是交易。
谢奚奴笑了笑:但我这人喜欢免费的东西。况且,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拿密宗,为什么要为你冒险?
齐穰的太阳穴跳了跳,便听他继续道:是你自己主动交出来还是我灭了你们黄泉海自己去找?
如此大言不惭!
齐穰气得胸腔都在震痛,忍了许久才道:黄泉海虽不比悲山,但也并不是任人宰割的。
他平静了一下,继续道:久闻谢公子是唯一一个从鬼道活着出来的人,想来是有什么独门的办法。若公子愿意帮忙,除了密宗外,今晚交易场任何东西都可由公子挑选。
他话音刚落,看台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原来是斗兽场上的老虎连吃数人,惹出一片欢呼。
拿活人献祭,喂养妖兽?
谢奚奴扫了一眼看台,名门正派,呵。
忽然,楼下的看台有人惊呼道:那女孩快爬上去了!
谢奚奴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有片红色的身影正悬挂在对面的青墙上,看起来像只破碎的风筝。
骄阳似火,喷洒在斗兽场上,隔空像是染了几道光晕,不知怎么的,谢奚奴忽然想到了九岁那年。
也是这样夺目的红色,那人冒着烈火,抱住他,从楼阁一跃而下。
上方已经没有凸出的石块了,下方的青砖又摇摇欲坠,秀秀半挂在墙上,头顶的阳光越来越浓烈,喉间的血腥味让她有些难受。
她忍住头晕目眩的感觉,咬牙往上爬。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便到顶了。
青墙上的一层看台是某个仙门小家,年纪小的小少爷眼看秀秀要爬上来了,有些不乐意,赶紧要了杯热水往下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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