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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儿瞪大的双眸,也是大惊失色。
    雀儿回神之后,深深叩首,双手覆额前道:“谢公主恩典。”
    聪慧如雀儿,被崔家一小小偏旁庶族迷倒,不惜偷主之物接济。心中存着忠义尚能叛主,两难之下甚至偷偷自残,愚钝至斯。全天下的女郎,难道都莫不如此?
    祭祀之地烛火不断,却照不亮整片地方,昏暗处永不见光。
    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出去。
    谢幼安萎靡靡的,待在这种地方一整日,只觉得度了一年,她估摸着怕是要待上整整三日。每天一碗请粥,静悄悄送进来,也无人相扰。
    第三日,果然便有侍女开门,把她扶了回去。
    “女郎受苦了。”耀灵看见她苍白的脸,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手里端了碗苦药来,直教谢幼安想一块哭。她眼神瞟了眼那碗药,“耀灵,你我方才重逢,何必端这劳什子来伤感情。”
    见她还又心情打趣,耀灵随手抹了把泪,缓了缓道:“璇玑亲自煮的,为了调理身体,女郎快些趁热喝了。”
    “无病无痛,还要喝药。”
    她勉为其难地拿来,大口喝完,胃里的确舒服许多。
    “好了,如此用膳,方才不会伤了胃。”耀灵接过了碗,道:“幼清女郎也在呢。”
    走到前厅,桌上已设好丰盛饭菜,娘亲身旁坐着姨娘,幼清也端坐着。她心中一紧,料到娘亲不会轻易接过。谢幼安行礼问安,坐下食饭不语。
    幼清也埋头吃饭,不时的偷偷瞥她。
    一别一年多,孩子都长得甚快,她五官张开了些,身着淡青色襦裙,好像也更规矩了些。
    姨娘先问道:“身体无虑吧?”她大抵知道些不对劲,但没人想到谢幼安如此大胆,敢上战场去寻思。
    “无碍的。”谢幼安柔软地答了句,垂眼作出乖巧状。
    她正等着母亲责问,却听见娘亲淡淡一句,“那便去休息吧。”便起了身,带着婢女走了。姨娘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谢夫人一起离开了。
    只余幼清眨着眼,看着她道:“姊姊怎么了?病养好了吧?”
    她一年多离开建康城,对外的理由是去黛山养病。
    “病养好了。”谢幼安坐到幼清身旁,道:“想姊姊了吗?”
    幼清颔首,低头抬眼间,眸子蒙了一层雾气,道:“要那么久才好,姊姊生的是大病吧。”
    “对啊,所以小幼清要好好吃饭,多练习五禽戏,不要生病了。”
    “好,”幼清对谢幼安从小亲近,哪怕一年多未见,也不曾陌生起来,笑容乖巧可爱:“幼清会好好吃饭的,每日早上都练五禽戏,长命百岁的陪着姊姊玩。”
    “好,”谢幼安弯了弯唇,道:“说到做到,可不许偷懒赖床。”
    谢幼安赴战场之事,当然被谢家封锁处理的极好。既然从黛山养病归来了,一时很多女郎前来探望,谢幼安托以身体不适,一人都未曾见。
    她专心教导幼清功课,不去想其他事情,日子一天天也是极快的。幼清学完了《毛诗》《论语》等启蒙,她方再教幼清老庄之学。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
    背完开篇《逍遥游》,幼清摇晃着脑袋,甚为得意地道:“这可比孔夫子的论语有趣多了,幼清很快就背好了。”
    “我家幼清聪慧的紧,看来是个学玄的苗子。”谢幼安忍不住笑着夸赞,伸手摸了摸她发顶。
    “姊姊,儒家和道家,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若是幼清那么问旁人,定要说她年幼不懂事,道家和儒家怎能一样。在这重玄轻儒的年代,学老庄被认为是翩翩名士,学儒则被有些人曲解伪君子,寒门之学。
    谢幼安垂眸思考后,许久方道:“孔子之学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老庄则是‘清静无为,道法自然’,大抵就是两家的根本之不同。”
    “为何明知不可为还为之?”
    “孔子所在的春秋战国,是礼乐崩坏的时候。诸侯国间无日不战,孔子最大的愿望是维护周礼。”幼清问得很认真,谢幼安便从头讲道。
    “但是想要做到这点很难,君主忙着争夺土地,没人想听孔子的话。他自己也知无人愿意听,但却一生为此奔波着,哪怕最后也不曾实现。所以明知不可为,而偏为之。”
    说着话时,她无端想到了陆恒,虽千万人吾往矣。
    “孔子是圣人,圣人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谢幼安失笑道:“天下何其之大,怕是神人也有做不到的事。”
    “那为什么族姐说穷人家的孩子,才会喜欢学孔孟儒家。”幼清说完这话,又道了句:“她们是不是胡说的?”
    她的族姐自然是王家的女郎,幼清从来就不和她们亲近。
    “王家女郎自然不会胡说。”谢幼安先肯定了句,才挑了些幼清能听懂的话道:“比如幼清学的论语,一共才二十篇,此书籍易找。而寒门庶族往往想学老庄,也无书可读。”
    儒学自学尚有门道,玄言若无师传授,普通寒门庶族哪怕有书籍看,也极难领会其中深意。更何况要融会贯通。
    所以寒门子弟一般只学儒,学得好还可能有个小吏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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