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仍是相对无语,周子墨往杯子里续了热茶,抬眼看她,说:“上次见你,过的应该是不错。”
她心里突突一跳,全然明白他另有所指,她挽着苏禇站在他面前的情景闪过脑子,不知怎么便脱口而出:“我和苏禇只是旧识。”
说完便马上后悔,他早已不是她的谁,是她亲手推开他,离开他,不要他。那她这算什么,着急解释什么,怕他误会什么,她早已不能再妄想。
谁成想他竟笑得有些凉薄:“哦?你的旧识到底有多少?我算不算一个?”语调中竟还带了讥诮之意。
相思万万想不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心里狠狠一下,像是有大石狠狠砸上去,然后锋利的锐角割过心脏,鲜血‘砰’的一声就涌出来,周子墨见她抿着唇不说话,不知为何竟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意:“我不是告诉过你说过,死,都不要再出现么?”那语气倒像是一盆冰水,直径从她头顶浇下来,一直凉到脚底。
她恍惚间明白,周子墨是恨她的。
一想到周子墨会恨她,就觉得控制不住的突然想要流眼泪,是,她是可恨,当初她面目狰狞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她是可恨。
但他清清楚楚让她知道他恨她,她还是不能自抑的悲凉,但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谁也不能怨,谁也不能怪,要怪就怪她自己,她忘记了周子墨曾经说的话,她竟然又出现在他面前,在伤他最深最狠的地方,自取其辱。
匆匆抓了包,她几乎不敢再看他,便落荒而逃,直到拐出小区的大门,眼泪才掉下来。
周子墨手里握着的茶杯已经凉透,那寒意从手心开始,顺着经脉向上,不一会便攻进心脏,生生挤走了心里的那一丝暖意,房间里的温度不低,但他就是觉得冷。
他不知道今晚这是怎么了。
她出现的太措不即然,离开的又是这样快。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他没有过真的死都不要再见到她,上次已经见过一次,虽然她站在别人身边,但还能见着她,他真的很高兴。他以为自己是恨她入骨,可是看她渐红的眼眶心里除了那一丝报复的快意,还有更多麻麻娑娑的疼。
茶几上摆的是她买来的苹果,他认得小区门口那间水果店的购物袋,他也常常在那里买水果,他想过很多次那样的场景,他下班回家,她听见门铃声来开门,门一打开就能看见她的笑脸,或是她从外面回家来,从不自己拿钥匙开门,一定要按门铃烦他来开,手里拎着刚买的水果,高兴了就自己洗好端上来,不高兴了就对他颐指气使,吩咐他干这干那。
他拿了一个苹果在手上,低头闻了闻,气息香甜。
其实不是这样,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原来她住的那间屋子里有一把琴,他很早的时候在一间古董店得来的,他很久没听过她弹琴了,他很想听。
但她却厌弃他,一如曾经。
周子墨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把苹果放在茶几上,抓起旁边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第十一章
相思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不想回酒店,可有没有别的地方好去,游魂似的顺着马路一直走,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心广场。
广场已经是扩建后的样子了,比幼时记忆中整整大了一倍还多,镶嵌在地面的霓虹彩灯变幻着瑰丽的色彩,一会红,一会紫,一会黄,一会蓝,各种颜色交织,形成不同的花形,像玫瑰,像茉莉,像迎春,像牡丹。
相思找了靠路边的石阶坐下,背过身故意不去看那姹紫嫣红,可广场有一束追光灯还是不时打到她身上,她看着地上自己投下的影子,寂寥悲伤。
广场上的户外音箱每个都罩上假山石的外模,本来是怡情应景,可每块石头上那几个‘禁止踩踏’的大红字又显得极为不协调,晚上人不多,并不嘈杂,所以音箱里放的歌即使声音不大,也能让人听得格外清楚,是许茹芸的那首老歌《独角戏》,许茹芸的声音飘飘渺渺,相思坐在那里红着眼睛听了一会,眼泪又忍不住啪啪的掉下来。
是谁导演这场戏
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
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自始至终全是你
让我投入太彻底
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
演出相聚和别离
没有星星的夜里
我用泪光吸引你
既然爱你不能言语只能微笑哭泣
让我从此忘了你
没有星星的夜里
我把往事留给你
如果一切只是演戏要你好好看戏
心碎只是我自己
……………………
不知不觉就渐渐控制不住,越哭越大声,最后把头埋在手臂里,几乎是成了嚎啕。
直到一个清清脆脆的童音在耳边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抽抽噎噎的抬起头,一个四五岁左右,剪着妹妹头的小姑娘抱,抱着个kitty猫的玩偶,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她,小姑娘怯生生的问:“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找不到的回家的路啦?”
她死死咬着嘴唇,用力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