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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瞬间,方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卿如晤,犹如受到极大惊吓般连连后退,被一众婢女护在身后。
    而相府的家丁已经冲了出来,连同看门的护卫,约莫七八个人,抓起贺兰辰就一顿招呼,生怕卿如晤怪罪他们不用力,很快就打得他眼嘴歪斜,鼻青脸肿,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停!”卿如晤吩咐一声,待众人停下来后,望着被打得犹如破布一般的贺兰辰,用胡语道,“别以为和长孙泓达成了什么协议,就能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贺兰辰,这只是一个教训!”
    说着,卿如晤又吩咐道:“押送京兆府,交给京兆尹处置,冒充他国使臣,往本宫妹妹身上泼脏水,死不足惜!”
    卿如晤冷冷地吩咐了一句,便领着脸色难看的卿如玮和一众仆婢径直地走进相府,在大门关闭的一刹那,她回眸一笑,眼中尽是遇到对手警惕。
    长青堂。
    老夫人知晓卿如晤来了,被素心扶着迎客上来,拉着卿如晤的手,开心得合不拢嘴:“娘娘怎么来了?”
    卿如晤扶着老夫人坐下,挥退这屋里的一干人等,只留下了素心和卿如玮:“祖母,北胡贺兰辰欺人太甚,昨夜宫宴二妹为孙女说了几句话,事后他便从相府将二妹掳去,若不是二妹学了几分制药的本事,只怕……那个贺兰辰,方才还到相府门口挑衅,意图毁二妹的清誉,孙女气不过,便将他当做寻常登徒子打了一顿!交给京兆尹查办了!”
    “竟还有这等事?”老夫人眉头皱得厉害,眼里愧疚一闪而过,她是多不关心这个孙子,被人掳去了她竟不知道。
    卿如玮见老夫人露出如此神态,又羞又怕,猛地跪了下去:“祖母,孙女不孝,连累了相府和大姐。”
    老夫人抬起头,将手递到卿如玮面前,难得地柔声安慰:“昨夜的事,你做得好,就算是杀了他,祖母也为你顶着,好孩子,你受苦了!”
    卿如玮虽然不说,但她最是害怕老夫人,担心有朝一日贺兰辰掳走她的事情败露,老夫人容不下她。她心里也明白,大姐开诚布公地将所有事情告诉老夫人,也是为了她着想,但她没想到,老夫人会出言安慰她,一时惊得连话都不会说。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和蔼:“以前祖母不喜你,是因为你性子刁钻刻薄,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你也成长了许多,昨夜那种情况下,还知道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去请娘娘帮忙保全相府的声誉,祖母很是欣慰。”
    卿如玮鼻子一酸,又哭了出来,老夫人和卿如晤又软言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让素心送她回院子。
    待屋里只剩下卿如晤和老夫人时,老夫人敛住笑意,郑重地问道:“晤丫头,事情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卿如晤神色难得的严肃,隐隐有一丝倦意:“昨夜过后,陛下将殿下派去琦县赈灾,太子府与二皇子一派势成水火,前些日子又和三皇子一脉撕破脸,加上京城中忽然出现的各国使臣,只怕这京城就要变天了。陛下借口宫中无人主事,宣孙女入宫打理宫务,明着是皇恩浩荡,实则是将我当做质子,牵制殿下。”
    老夫人脸色一变:“昨夜发生那样的事,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但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
    卿如晤握紧老夫人的手,真挚劝道:“祖母,孙女定是要与殿下共存亡的,只怕到时候会连累相府,孙女借着二妹的事情走这一趟,就是想告诉您,请您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万一事情真的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算不能保住相府昔日繁华,也要保重自身。”
    老夫人伤心地道:“是你父亲没用,帮不上你的忙,我一个妇道人家,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晤丫头,你荣耀的时候相府沐浴你的荣光,但……”若真的有那么一日,相府必定不能陪她共患难。
    老夫人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卿如晤自然知道是什么,她眼里闪过一抹黯然,旋即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祖母,孙女有殿下,但怀璧谁都没有,万望祖母看顾怀璧,孙女拜谢!”
    说着,卿如晤起身磕了个头。
    老夫人望着眼前倔强的孙女,扭过头潸然泪下:“你放心,怀璧是你父亲唯一的子嗣,而你的父亲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庸懦无能,必然能护得住怀璧,他若冷心绝情,祖母就算豁出性命,也会保怀璧无虞。”
    卿如晤垂下眼睑,掩住所有情绪,她又认真地拜了下去,抬起头时,已是一脸平静:“祖母,孙女此去祸福难料,只愿能安然度过眼前的难关,还请祖母照顾好自己。”
    老夫人始终没敢扭过头看卿如晤一眼,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连一句“祖母在”都没有资格说出口,只是挥了挥手,故作淡漠地道:“相府无人,娘娘多多保重。”
    说完,已是老泪纵横。
    因为打了贺兰辰,卿如晤还要赶去宫里,先一步将打了贺兰辰的消息递进去,她也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老夫人望着她刚强不折的背影,低低地呜咽起来,素心走进来,连忙替她擦泪:“老夫人,娘娘打了北胡使臣,必定要挨责罚的,事情闹得这般大,若是相府不拿出态度,只怕娘娘和殿下扛不住,您必须振作起来,我们一同上京兆府。”
    老夫人收住泪水,悲凉地道:“不是我狠心不给晤丫头撑腰啊!而是彧儿凉薄,我信不过他,怕他最后误事,只能让晤丫头独自去面对难关,我对不许晤丫头!”
    素心轻声劝道:“大小姐是个明白人,她若不能体会老夫人的辛苦,也不会走这一趟,老夫人,莫要太难过了。”
    老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告诉府里的人,让大家最近行事谨慎一点,别让人抓了把柄,给晤丫头增添压力,另外,晚上怀璧回府,你且将他叫到我屋里来,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该给他透露一点口风,免得他冲动做出什么不该做的来。”
    素心低声应是。
    老夫人这才收拾了一下,站起来道:“你陪我去京兆府吧,想来那贺兰辰还在,我们且去闹一闹,对了,着人去告诉玮丫头,让她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都不准出来。”
    卿如晤进宫的时候,刚刚散了朝会,远远的便瞧见长孙曌的身影,他就站在百节石阶上,一袭黑红朝服,万年玉山般岿然挺拔。
    他就那样站着,望向她的方向。
    该说的话,二人说了一夜,都已经说完了,如今,只有祈望彼此安好,而这种深情的祈望,无法诉诸于口。
    众大臣的神色都很凝重,为了避免与他们撞见,卿如晤对长孙曌点点头,便领着荷风竹露,与顾妈妈等人径直去了后宫。
    本来她只打算带荷风和竹露进来,但宫中的人她都不信任,便把惯常用的人都带了进来,而顾妈妈做了十几年的恶奴,若说狐假虎威的功力,谁都比不过她,于是便把她也给捎上,左右陆锦书跟着长孙曌做事,顾妈妈没有背叛的道理。
    “殿下,陛下请你回太极殿,他有话要与您说。”喜乐公公在长孙曌身边弯着腰道。
    长孙曌听了,这才将目光从早已没有他家丫头身影的甬道处收了回来,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太极殿。
    成祖仍然端坐在龙椅之上,面容苍白而疲倦:“听说太子妃把贺兰辰打了,还将贺兰辰扭送京兆府,这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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